马玉珍却很兴奋,她觉得,随着晋察冀中央分局派来的干部,到海沽开辟党的工作后,海沽的革命,又会走入一个新的高度。
路承周见马玉珍特别兴奋,突然想起一件事:“知道吗,盘山抗日根据地被摧毁了。”
第三集团军在十三团手下吃了大亏,加之包三木牺牲后,日军在蓟县西起盘山,东至孙各庄,北至长城外黄乜子、太平沟,南至看花楼,近200个村,650平方公里的地区,划成“无人区”。
所谓“无人区”,日军会不时扫荡,所有的人、畜,一旦发现,全部杀害。
一旦没有了人民群众这个基础,哪怕再厉害的军队,也会成为无根之树,无源之水。
没有了生存的空间,部队只能被迫转移。
马玉珍之前也听到过这方面的消息,但她一直觉得,盘山抗日根据地,只是一时受到日军的包围。
路承周看到马玉珍,情绪突然陷入低落,安慰着说:“革命永远不会一帆风顺,敌人一定会疯狂反扑,我们要做好流血的准备,更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马玉珍依偎着路承周身边,她比路承周要感性得多,一旦听到坏消息,情绪容易波动。
路承周突然问?“汪史前准备得怎么样了?”
汪史前是海沽站情报组之情报员,之前与加藤五郎联系的就是他。
此次汪史前化名王前进,以购粮为名义,引开宪兵分队的注意力。
如果川崎弘的注意力,全部在特别行政区的话,军统要分批购粮,未必会这么顺利。
马玉珍抬起头,擦了一下眼角流出的泪水,轻声说:“今天晚上,汪史前应该以王前进的名义,与尉迟迈伦见了面。”
路承周用拇指,轻轻擦了擦马玉珍眼角,挽着她走到了沙发旁,微笑着说:“尉迟迈伦可能想不到,王前进已经换人了。”
真正的王前进,以前确实与尉迟迈伦做过交易,但此人已经没有了下落,让汪史前冒名顶替,尉迟迈伦根本分辨不出来。
就算以后真正的王前进出现,军统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完了。
如果真正的王前进够聪明的话,绝对不会再出现,甚至会改名换姓,永远不在海沽出现。
马玉珍坐下后,对路承周说:“川崎弘对尉迟迈伦是什么态度?”
路承周缓缓地说:“川崎弘态度鲜明,尉迟迈伦必须是抗日分子!”
哪怕尉迟迈伦不是抗日分子,川崎弘也希望他能成为抗日分子。
井尾找上门,质问川崎弘对尉迟迈伦的态度,让川崎弘非常生气。
不管尉迟迈伦与菊池宽的关系如何,他都只是一个中国人罢了。
在宪兵分队时,路承周分析尉迟迈伦可能是抗日分子时,川崎弘是非常坚持的。
马玉珍笑着说:“这么说,尉迟迈伦马上要倒霉了?”
路承周说:“你明天跟汪史前见一面,我要知道他与尉迟迈伦见面的详情。”
汪史前与尉迟迈伦见了面,川崎弘和路承周都没接到消息,这本身就很奇怪。
路承周第二天收到马玉珍的消息后,确认昨天傍晚,汪史前登门拜访了尉迟迈伦。
路承周把张广林叫来,让他派人盯住尉迟迈伦。
路承周叮嘱着说:“守住前门就可以了,最好能带部相机,所有无关人员一律拍照。”
张广林应道:“晚上要盯吗?”
路承周摇了摇头,说:“晚上就不用盯了,就算盯了也没用。”
特高课的人做事,既不是因为信仰,也不是因为爱国,只是为了混日子罢了。
随后,路承周才去了趟文齐道57号,向川崎弘汇报“王前进”的事。
路承周到川崎弘的办公室,气愤地说:“老师,据我所得到的最新消息,昨天晚上,王前进就到了尉迟迈伦。”
川崎弘一听,眉头向上翘起,满脸怒容的说:“八嘎!消息可靠?”
路承周笃定地说:“绝对可靠,今天上午,我们发现,东马路宪兵分队的人,进驻了尉迟迈伦家。”
川崎弘更是生气,他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抓桌上的电话。
然而,手伸到半空,他又停了下来。
尉迟迈伦与菊池宽和井尾的关系都不错,就算井尾接过案子,自己也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川崎弘又沮丧地坐了回去,叹息一声,垂头丧气地靠在椅子上。
过了一会,川崎弘才轻声说:“看样子,我们又要空忙一场了。”
路承周马上说:“那也未必,老师,如果尉迟迈伦是故弄玄虚,他其实是军统的人呢?”
川崎弘一愣,问:“他都把东马路宪兵分队的人请到了家里,还会是军统的人么?”
路承周笑了笑:“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尉迟迈伦怎么想的呢?说不定,他就是故意要造成一种亲日的形象呢?”
说完后,路承周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川崎弘后,没再敢说。
川崎弘却看到了路承周的迟疑,问:“想说什么尽管说,这里又没外人。”
自从寺田清藏死后,川崎弘只能倚靠路承周。
幸好,一直以来,路承周都没让他失望。
如果路承周再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宪兵分队长,就成光杆司令了。
路承周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就算尉迟迈伦真是亲日,他得罪了老师,也应该是抗日分子!”
川崎弘不满地说:“什么叫‘应该是抗日分子’?你的意思,让他成为抗日分子……”
川崎弘说到一半时,突然明白了路承周的意思。
栽赃陷害,可是中国人的拿手好戏。
路承周轻声说:“尉迟迈伦是市食粮配给统制事务所的成员,负责管理本市食粮之支配。可他却拿着这个权力,大肆在黑市中售卖粮食,已经严重破坏了海沽之粮食统制,辜负了皇军对他的信任。这样的人,就算不是抗日分子,也是破坏分子。”
川崎弘点了点头,缓缓地说:“你说得很对,我们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害群之马,为了大日本帝国,为了海沽的长治久安,为了武运长久,都应该清除这样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