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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不假!当初小胡她爹妈算计的也好,觉得那个王大民外地人,到时候结了婚留在W市这边,那就等于是他们的半个儿,有什么事还可以借点力,结果也没有仔细打听打听,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岁数也不小了,还没娶媳妇儿,一个人没亲没故的跑到W市这么老远的地方来!”女老板恨恨的说,“结果这算盘可是没打响!后来才知道,那王大民以前在老家就好赌!”
“这可真是够糟心的,”小碎花性格比较温和,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都说那黄啊,赌啊,毒啊,绝对不能碰!那些东西一旦沾上了,哪有几个能全须全尾把自己给摘出来的啊!到最后整个人都毁了,还得拖累家里头!”
“谁说不是呢!他们结婚那会儿,我们老房子那边还没拆迁呢,因为买不起房子,小胡他们两口子就跟爹妈住在一起,她那个不靠谱的男人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儿,说是有工作,实际上也是着三不着两,动不动就溜了,跑出去跟人打牌,一开始小打小闹的,他们家也没太往心里去,结果很后来坏事了。
有一天忽然好多人跑去小胡她爹妈家里头砸门,咣咣咣的,可吓人了!我们家离得不远,我孩子当时还挺小的,吓得都哇哇哭!我出去一看,那几个人啊,满脸横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女老板回忆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肯定是上门讨账的!”纹眉大姐语气十分笃定的说。
“可不是么!王大民在外面欠了人家钱一直还不上,被人家堵到家门口了!”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啊?我听说要是因为打牌输钱,在外面跟人乱借钱的那种欠债,还挺不容易摆平的呢!”小碎花之前估计也没听说过这一段,现在一听女老板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整个人都跟紧张起来。
“还能怎么摆平!还钱呗!”女老板叹气,“小胡出面跟人家又是作揖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好说歹说人家才答应宽限一下,让她分几次把钱给还了!你们都想象不出来小胡一个女人,那会儿被逼到什么份上了!
小胡的爹妈估计这辈子也没遇到过那种事,被吓得差一点就直接过去,后来说什么也不敢再住下来了,打电话给儿子,小胡的哥哥回来把他们老两口给接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搭理女儿和女婿了。
小胡为了还债,家里存款没几个钱,就挨家挨户敲门借钱,拿个本子给人家打欠条,多的话八百一千也不嫌多,少的话五十一百也不嫌少,然后那段时间她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在外面做工赚钱,攒下一点就还街坊邻居一点,花了快一年的时间才把外面的外债都还清了,那人也累得又黑又瘦,根本不成样子!”
“唉,要不人家怎么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找了个不靠谱的男人啊,可真的和托生到了火坑里头也没什么两样了!”小碎花一脸悲悯。
“是啊,你们俩天天在这儿摆弄摆弄衣服,一天下来还觉得腰酸背痛的呢,小胡那时候什么活儿都做过,什么送牛奶,送报纸,擦玻璃,多高的楼层都敢去,因为楼层高给钱多!”女老板撇撇嘴,“那几年里头,王大民倒是老实了不少,说不上多勤快吧,至少还能老老实实的上个班,赚点钱,不敢出去胡乱来了,小胡也算是省心了一阵子,就是经过那件事之后,小胡家的亲戚都知道她老公是个什么货色,就都不愿意跟她们往来了!”
“那都改好了,怎么现在开个超市,自己家的营生,居然还这么不上心?”
“那有什么奇怪的,是狗还能改得了吃屎的毛病?”
纹眉大姐这个调侃实在是有一点恶心,三个女人你拍打我一下,我拍打你一下,笑成一团,不管这话题让她们脸上有多少悲天悯人的表情,毕竟讲的都是别人家的事,当不幸遭遇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时,就只是旁人嘴里的故事而已。
“不过要我说啊,这个胡玉芬也是个糊涂虫!”笑够了之后,纹眉大姐又继续发表起自己的感慨,“都知道自己家那个男人不靠谱,靠不住了!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开了个超市,其实要是好好弄的话,一家人过日子也够了,她怎么就心那么大,自己跑出去当什么保洁,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你看这个店被她老公给扔成什么样了!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也是没有办法,一开始那个超市是他们两口子一起开的,那会儿你们俩刚过来我这边,估计也没怎么注意,”女老板摆摆手,“你们以为小胡真的那么放得下心?谁会跟赚钱过不去啊,尤其他们家开了超市之后,也没有更多的家底儿了,她也想在家里看着王大民呀,一开始就那么做的,免得他又跑出去打牌什么的,再坏了事儿。
但是不行啊,那王大民又馋又懒,不是这个不会做,就是那个做不好,要是小胡不在跟前的话,他还能稍微弄一弄,小胡一在家,那可好了!人家就直接一甩手,什么也不管了!什么事儿都嚷嚷小胡,把小胡使唤的跟陀螺似的,两口子一天到晚因为各种各样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吵架。
后来小胡实在是受不了,被她男人气得要死,干脆就跑出去找了个工作,就算是躲清静了,要不她干嘛那么有瘾,非得把工作找那么老远!不就是为了离家远一点,少跟王大民在一起怄气么!”
“所以说啊,你说这女人一辈子有多苦!找了这么一个糟心的男人,就得被拖累成这样!不过话说回来了,胡玉芬是不是也太死心眼儿了?就这样的男人,要他干嘛呀?为什么不把他给蹬了算了?!”纹眉大姐有些疑惑不解。
小碎花倒是猜到了一种可能性,她下意识的降低了一点音量:“他们两口子都这个岁数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是不是因为胡玉芬不能生,所以就觉得愧对了她老公,腰杆儿不够硬,才没办法提离婚的?”
尽管说话的人已经刻意压低了一点音量,但是在有限的空间内,站在门边上脸朝外的纪渊和夏青还是可以清楚的听到她们的对话内容,忽然听到有人问起了这么私密又这么尖锐的问题,夏青赶忙竖起耳朵,更仔细地听。
“他们俩到这岁数还没有孩子,还真是因为生不了,怎么说咱们这都是一辈人,思想比现在的小年轻传统太多了,哪有几个是能生偏偏要不生的!不过你刚才说反了,他们家不能生的人可不是胡玉芬,是王大民!
要不怎么说那王大民不是个东西呢!他当初在他老家那边的时候,也是因为打牌欠钱还耍无赖,被人给打伤了,听说是那个时候就伤到了……哎呀,反正就是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生不了孩子的,还跟小胡结婚!
小胡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将就,觉得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闹离婚不好看,因为什么药离婚传出去就更丢人,让人笑话,所以就凑合着过,后来一次一次因为赌钱这事儿,她其实也是心都凉了,确实起了那个心思想要跟王大民离婚,但是王大民离不起啊,离开小胡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得了自己。
有那么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女的怎么着,男的缠着……”
“烈女怕缠郎!”纹眉大姐在一旁扮演着称职的提词器。
女老板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句话,刚才一下子就想不起来了!小胡是跟她那不争气的老公是在纠缠不起了!每次提离婚都得被他给纠缠得没辙没辙,王大民说小胡离开他也找不了别人,小胡找谁他都去给搅和了,看谁愿意跟小胡一起面对这些糟心的事儿,小胡也是怕了他了吧!”
“这叫什么事儿啊,说到底,还是小胡太窝囊,换成是我,你给我捣乱试试?看看谁最后哭爹喊娘的求饶!”纹眉大姐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于是从她这句话开始,话题就开始朝着这三个女人平日里在家中是怎么样处理和自己老公的家庭关系的方向跑题而去,越扯越远。
夏青觉得再继续听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就佯装接了一通电话,假称中介已经联系了自己,很快就能到,然后向女老板道了谢,和纪渊一起离开了。
女老板她们三个人聊兴正高,差一点都忘了门边还有两个在这里避风的年轻人,听夏青跟自己打招呼,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热情的冲他们摆摆手,顺便又提醒夏青一定要注意,别被中介给绕进去。
夏青和纪渊两个人是从干洗店离开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们要离开这个小区,出了干洗店之后,夏青特意又朝那边的超市看了看,和方才一样,还没有人过来开门,她朝周围瞧了瞧,距离超市斜对面的空地上,有一道小区规划的时候用来起装饰作用的圆栱门,旁边的青灰色石墙上面有许多的镂空部分。
“走吧,咱们俩去那儿,还能晒晒太阳,距离也合适。”夏青朝那边指指。
纪渊对此没有异议,两个人走到那堵装饰墙后面站下来,这里阳光倒还算充沛,不过因为墙体上面镂空的面积比较大,所以基本上也丧失了挡风的功能,方才干洗店里面又格外温暖,现在一到外面来,被风那么一吹,还真的很冷。
夏青也顾不得考虑早上纪渊看到自己衣服时候的那一抹笑意了,把卫衣的熊耳朵帽子扣在头上,以尽可能多的保存住自己的体温。
天知道王大民到底几点才能想起来过来开店,他们还需要等多久。
因为前几年的那一场遭遇,夏青也学到了一个非常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健康是一切的基础。所以不管平日里工作有多么努力,她都不会过分的消耗自身健康,毕竟健康如果没有了,其他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纪渊看着夏青带着毛茸茸的熊耳朵帽子,两只手塞在衣服口袋里,原本中等身高的一个人,顿时就好像缩成了一颗球,眼中的笑意又渐渐浮现上来。
“喂,请你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绪啊!”夏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件事,她冲纪渊一瞪眼,“我现在饥肠辘辘的吹着冷风呢,心情可不怎么太美丽,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你把我给惹毛了,一会儿敲你竹杠,一顿早饭就吃穷你!”
纪渊看着夏青冲自己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就仿佛看到了一直张牙舞爪的猫,猫倒也有凶巴巴的那种,偏偏面前这只分明是一只外形毫无杀气的布偶猫,顿时就轻笑出声,不过他还没开口回应夏青方才的威胁,余光里有一个人影出现,他便瞬间敛起了笑意,身子朝墙后面挪了挪,顺便也拉了一把夏青。
夏青见他神色一变,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她顺着纪渊的目光,一边跟他一起尽量隐蔽起来,一边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他们之前只见过照片,还没有见过真人的胡玉芬。
胡玉芬是从小区大门的方向走过来的,根据他们事先掌握的信息,很显然是从外面回来,正准备回家去,她看起来情绪似乎不怎么高,脸色也不大好,头发略显凌乱,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昏沉和倦怠。
走到自家超市门口,她停下脚步,瞪着眼看着面前还没有开门营业的超市,似乎有些发懵,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站在门口从跨在胳膊上的皮包里急匆匆的翻找起来,很快就翻出了一部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你在哪儿呢?”胡玉芬人长得普普通通,不算高大,也不算魁梧,不过说起话来的嗓门儿却是不小,夏青和纪渊隔着几米远听得一清二楚,“你在店里?那行啊,那你就在店里等我啊,我还有五分钟差不多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