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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奇怪,种猪这么有修养的人,居然直呼父亲的大名,实在让我难以适从。
“我妈说,我小时候就这么称呼你的吧?”种猪依然很淡定,目光却在怪老头身上扫视着,好似在搜寻儿时的记忆。
“是啊!”怪老头慈爱的笑着,“你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会叫妈妈,外公,外婆,可就是不肯叫爸爸,看到我便叫林逍,那声音,脆生生的。想不到,一晃就二十多年过去了。”
他们二人都很冷静,完全不像电视剧里父子重逢,激动得抱头痛哭的场景。对了,也许是我在场他们有所顾忌吧!
仅管我被这怪老头整得很惨,但他是种猪的父亲,让我对他又有一重莫名其妙的感觉,所以,我并不打算现在对他有所动作。当然,如果他还想害我,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我要好好回到地府,那里才是我的家。
“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我敷衍了两句。
怪老头过来阻止我,“你最好不要走,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他现在的话,我半信半疑。他用了二十多年时间准备,就是为了保护好他的儿子。他对我的憎恨早已根深蒂固,种猪封存的记忆也打开了,他只会更想除掉我。
如今,我也很彷徨,若不是我与种猪之间有渊源,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我刚刚还问过自己,对他有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正要否定的时候,心无缘无故的痛起来,宛若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即将逝去。难道对他有爱?我一转念,心居然不痛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那夫君呢?好歹,我和他有过最纯真的爱恋,我甚至为了这段苦恋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为他在奈何桥畔守候了千年,他真的不是我想要寻找的人吗?
我长叹了口气,怪老头若有所思的留意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
“不,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与他对视,他眨了眨眼,是在掩饰什么吧?莫非壬长生马上要到了?
我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见到桐儿,便问道:“桐儿呢?”
“桐儿?”种猪仿佛在思考,“哪个桐儿?”
怎么回事?他连桐儿都不记得了吗?我紧盯着怪老头,他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哼,死老头,你到底做了什么?
“桐儿,吴桐语,你的未婚妻,你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我提示了这些,他仍然大惑不解,我指着墙上的婚纱照,“呐,看到那相框里的女人没?就是她,你的准夫人!”说到这里,我的心竟一丝丝的隐痛!
“岑儿,你又调皮了!”他边说边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相框里的女人,不是什么桐,她叫舒岑,是我白头偕老的人。”
什么?小种猪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我思考着该怎么教训教训他,不经意瞟到了相框,不禁吸了口凉气。苍天啊,地府啊,那相框里头深情对视的,确是他和我啊!
不可能!我揉揉眼睛,再看,还是我和他!肯定是怪老头做了手脚,我用天眼看就十拿九稳不会出错了,可为什么,依然是我和他?
我大概是被广林仙姑蛊惑了,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等怪事?我直勾勾凝视镜框里的女人,笑得那般幸福,那般灿烂,这笑容,正是夫君最爱的。夫君,我的夫君是谁?我脑子里断片了,想了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只晓得是相框里深情款款望着镜的男子。直到有个声音告诉我“林森”时,我才恍然大悟。
我转头回眸,林森搂着我笑得那么迷人,嘴角微微翘起,扬出优雅的弧度,真好看!我痴痴的看着他,舍不得把目光移开。好想就这么在他怀里窝上一辈子!
林逍把相框取了下来,指着相片里的女人问我们,“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个到底是谁?”
种猪接过相框,看看我,又看看相片,“摄影师技术很好,照出来的效果也很好,岑儿真美。你自己看看,满意吧?”他指给我看。
我看了很久,相片里的人会变,一会儿是我,一会儿是桐儿。对啊,我没有照过婚纱,这个人,应该不是我。想到这里,再一看,果然不是我。
直觉告诉我,桐儿还没走。
种猪陶醉的抱着相框,林逍瞅瞅他,再瞅瞅我,很是无奈。
我飘上二楼,推开种猪的卧室,桐儿光着脚临窗而立,她穿着一条长袖的淡绿色短裙,雪白的脚踝在节能灯下的映照下更加白皙细滑。房里开着暖气,热得我很不舒服,身上痒痒的难受。我抱着双臂一顿狂抓。
“你为什么不下楼?”我问她。
她答非所问,“热吧?”
“还好。”我在沙发上坐下来,“说说吧,你到底给林森输灌了一些什么?我的意思,除了帮他忆起往事,还有什么?”
“我不知道,”她一贯的恬静,强烈的灯光改变了她的柔美,这一刻看起来有些漠然,“七哥哥叫我这么做的。”
“他叫孟崇文!”我纠正到,因为,我实在不喜欢敖睚眦,豺首龙身的怪物谁会喜欢?桐儿关了暖气,我似乎清醒了,不再浑浑噩噩,什么事都想起来了。
“既然你那么听他的话,为什么背着他做小动作,帮林森忆起前世的事?你就不怕孟崇文知道了不高兴?”我揶揄道。
她淡淡的笑了,“人总是自私的,你与他,无名无分;我却与他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上千年来,我一直在原点等他,你却连你自己等待的是谁都不晓得。岑儿,我们曾经也是朋友,不是吗?林森他是个好人,比孟崇文更适合你。”
是啊!现在我确实不知道我要等的人是谁。要说合适,他们俩谁都不合适我,我不能在人间生活得久,林森是人,至少现在去不了地府;至于孟崇文,他颠覆了我的幻想,我该爱,还是该恨?
还有眼前的桐儿,前世她害了我母亲和奶娘,现在,打乱了我的计划和目标,我与她也是孽缘。
“你觉得你这般费尽心思撮合我和你的未婚夫,你会达成所愿?”我用鞋尖踏着绿色的地毯,真不带劲!还是直接踏在地板上,磕得“铿铿”的响有感觉。
她整理着袖口,“我和他最合适,我是绿血人,他是狼龙怪,两个都是怪物。再者,这么多年来,我依然爱他,他呢,不断尝试摆脱我,却还是离不开我。我们之间,相辅相承,谁不在了,对方都活不成。岑儿,你说我们是不是绝配?”
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可是,我跟孟崇文也在土地面前拜过堂了啊!
“你准备如何离开你生活了几年的林府?”我没有直接问她准备以何种方式离开林森,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虽然所有的深情款款是装出来的,带有目的的,但人也是有感情的,在同一间屋子里生活了那么久,即便没有感情,也成了亲人吧?突然要离去,内心就没有一点点隐痛?
“还用我准备吗?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对我一点印象没有了。”
我颇为恼火,“起先,你想方设法让他爱上你,现在,你又机关算尽要离开,让他彻底忘了你,忘了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只是你情感路上的一粒棋子,你用完了他,随手就想扔了,你有没想过,你凭什么抹杀了他这么多年的青春?”
她却不紧不慢的走着,像是在寻觅一件在房子里不小心遗失的物件,“不,他心甘情愿的。如果他不想忆起前世,如果他潜意识里没有你,我再怎么进他的梦里,也左右不了他的思维。”
“可是,你为什么还没走?”我直视她,“还有孟崇文的使命没有完成?或者是广林仙姑?”
她不再说话。我又问,“林森已经不记得你了,你住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桐儿,我真想不明白,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倔?林森对你那么好,你们在一起,不是幸福美满的一辈子吗?你就非得傻兮兮的等一百年又一百年?活多久,等多久?”
“哈哈!你不是这样的吗?你懂得变通,嫁了陆判,他应该会在家里安个神台,每天三柱香把你贡起来吧?”
我竟然无言以对!是啊,我为什么不嫁给陆判哥哥?非跑来人间寻夫!真是个标准的神经病!
门铃在坚持不懈的响着,我顺着楼梯扶手飘下去,种猪和林逍保持原有的姿势,对铃声仿佛充耳不闻,连青玉姨也没出来。
这种事还得劳烦我!我倒想看看到底谁这么执着。
一个不留意,天早亮了。我在院子里疾驰了几圈,活动活动筋骨,被林逍一番折腾,怕哪里动起来不灵便。
打开门,是一群穿制服的。
“请问林森是住在这里吗?”一个领头的客气的问。
“是的!”看这阵仗,不像是好事。
“我们是维兴省人民法院的,请问林森先生现在在吗?”
我本想捉弄一下他们,可他们严肃的样子让我十分担心,种猪那种实实在在的人,能惹什么事?
种猪听说有几间公司欠了供应商巨额货款,愣住了,“同志,你们不会弄错了吧?我们林氏企业,从不拖欠货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