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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请君入瓮来(1 / 1)

“为什么要找那个黑面鬼打听?”师潇羽冲口而出,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我们原本也没想找他。”白石桥的嘴角往上一斜,悻悻地说道,“谁让昨天我们就那么不凑巧遇上了呢,师父想着他和那位祁夫人的老子有些交情,所以就客客气气地请他下马来喝一杯。”

“可这个人十分的不知好歹,我师父才问了他一句,他就对我师父破口大骂了起来,不仅血口喷人,还恶语伤人,实在是粗俗不堪。”说着,白石桥掩鼻做了一个“不堪忍受”的表情。

“哎,这种人啊平日作恶太多,就算口上积德也不会有什么福报了,所以啊见着谁就咬谁,跟个疯狗一样,还满嘴喷粪,全无忌惮!简直就是武林败类!”

白石桥一边说,一边直摇头,似乎对武林中出现这样的败类而感到失望与痛心。

不过这种苦痛在他的脸上一晃而逝,很快就被另一种得意的神色给占领了。

“昨日,他遇着我们青枫浦师徒八人,竟也不知收敛,屡屡出言不逊,冒犯家师。最后被我们八人制伏了,他才乖乖老实了下来。哼,这种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欠收拾的很。”

为了彰显他们青枫浦的威严与能耐,他特意将铁笛龙典璧被擒之后的“困兽犹斗”改成了“束手待毙”,或许是昨日制伏这只疯狗的过程太过血腥太过凶残,到得此刻白石桥的眼神里还留有一丝余悸。

“后来到了半夜,他受不住皮肉之苦,终于承认了他知道那祁氏夫妇的行踪。可他这个人十分不老实还十分愚蠢,以为说几个假的消息就可以骗过我们,却不想,都被我师父给戳穿了。哈哈!”

白石桥得意洋洋地说着,脸上忘形地露出了一个十分自作聪明的笑容。

“也许他真的不知情呢?”

杏娘委婉地表达了她对青枫浦师徒八人对铁笛龙“屈打成招”这件事的震惊与厌恶,脸上不露丝毫形色,双手还紧紧地按住了师潇羽那两个捏紧的小拳头。

“不可能!他一定知道什么。否则我们提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何以会那样暴跳如雷?

竟还想出手打人!”白石桥十分笃定地否定道。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妄语,他还特意道出了“证据”——此一证据,不仅他深以为然,他师父也十分认可,只有他那个大师兄白石湫持相左的意见。

“他可真是傻,假装不认识不知道不就行了。”师潇羽似笑非笑地冷嘲道,“他这么做,人家就会领他的情?”

听着她那不屑的语气,看着她那不情愿的眼神,杏娘注意到,“被”欠人情债的师潇羽的脸上多了一种还钱的苦恼——这种苦恼很像曾经崔洵在论及青苗法时所提到的那些被强制抑配的上户的处境。

“对了,你们为什么要找那两个人啊?”杏娘不动声色地问道,“莫不是要求医?我可听说姑苏祁门的祁七爷医术高明的很,药到病除,天下无双,可称得上在世华佗呢。”

杏娘这一问,引起了师潇羽的注意:是啊,他为何要找我们?

求医?——这是师潇羽也是杏娘第一时间想到的一种可能。

休想!穆飞哥哥才不会给你们这种人看病!师潇羽暗暗瞟了一眼白石桥和他那位至今还调息未定的师父,恨不能他们八人顷刻就命赴黄泉去。

但见白石桥故作神秘地含笑不语,眼角却隐约露出了一丝阴狞的余光,杏娘和师潇羽随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是求医!那是为什么?

白石桥悄悄地走近一步,微微耸了耸鼻梁。

他有着过人的嗅觉,尤其对女人身上的气味,他总能很快捕捉到,并久久不忘。所以在这一步落脚之时,他已经闻到了杏娘和师潇羽身上那一种少女身上独有的芳泽。

玉露初零,素蕊温香,娇滴滴,甜丝丝,落在心底软绵绵,麻酥酥。

带着这份柔软的醉意,白石桥愉悦地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时,他向杏娘和师潇羽吐露了一个江湖人现在都知道的秘密:“你俩小姑娘有所不知,如今啊有人张榜要买这两个人的人头。”

忽然之间,师潇羽觉得自己的颈部凉飕飕的,她的肩膀也忍不住微微颤缩了一下。

“谁?谁张的榜?

为何要这般狠毒?”杏娘吃惊而愤怒地问道。

白石桥嘿嘿一笑道:“哈哈,这世间就有这样的人,他想杀你,可又不敢杀你,怎么办?——借刀杀人!”

“那你们是想做那把刀?”杏娘猛咽了一把口水。

白石桥摇头道:“今日为人刀斧,明日为人鱼肉。我青枫浦是决不会做鹬蚌相争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蠢事的。有仇的是他们俩,与我们何干!”

“是啊,与其成为众矢之的,还不如坐山观虎斗,不仅能看一处好戏,还能坐收渔翁之利。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响!那你们为何这个时候就急急忙忙去找他们呢?”杏娘顺着白石桥的话头说道。

那白石桥用一种异样的目光重新打量了杏娘一遍,她有着江南女子微风细雨杨花十里之清婉,也有江北女子流风回雪皓月千里之疏朗,那双明亮而平静的眼眸之中有着师潇羽所没有的冷漠与沉毅。

凭着经验,白石桥断定,杏娘是一个不轻易向人敞开心扉,却又能轻易洞察别人心思的女人。

白石桥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但他又不喜欢这种内心孤独的女人;他喜欢眼睛会说话的女人,但他又不喜欢这种有故事的女人。

基于这两点原因,他的目光在杏娘身上也就停留的相对少了许多,如今再看去,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这种女人不好惹。

他佯笑了笑,故意卖起关子:“我们找那两个人,不是为了那份赏格,我们只是想和他们做一笔生意。”

“生意?!”师潇羽缓缓推开杏娘的双手,踱至车驾旁,冷笑道,“什么生意?”一俟站定,她还别有深意地朝白石桥回眸一笑。

白石桥转眸觑见,不由暗喜,尾随着走到师潇羽身边,殷勤而真诚地悄声说道:“这是我们青枫浦的秘密,师父交代了不能外泄,除非娘子愿意跟我一起回青枫浦。”

师潇羽没有转头,只是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

半晌,才见她朱唇轻启,露出两行碎玉,说道:“姓白的,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话声未落,师潇羽已从车驾之下掏

摸出了一把刀来。

白石桥只觉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心里忙不迭大叫一声“不好!”

可还未及他措手,那把锋利的尖刀已抵在喉间,师潇羽下手不知轻重,为了不使对方逃脱,手上还着意加了几分力道。只见那雪白的霜刃上,瞬间挂上了一道殷红的鲜血。

可纵是如此,师潇羽依旧没有减轻手上用力,而且只要白石桥稍稍大声说话或作出某些反抗的动作,她还会将刀刃向前逼近些许。

白石桥在心里暗暗叫苦,适才就在师潇羽抽刀之际,他本早已察觉并适时地作出了反应,可他还是迟了一步,输给了吴希夷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的那枚铜钱。

千钧一发,毫厘之间,吴九险胜!

那白石桥利刃在喉,不敢不屈。更何况,此时的他无法动弹,根本无从反抗。

不过到得此刻,他还不知道封他穴道的人是谁。而更可气的是,他的师父还以为他的这个二弟子正背着他和两位神女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呢。

“昆吾割玉刀!你怎么会有?”在师潇羽的威胁下,白石桥无法大声说话,但是利刃刺穿皮肉的疼痛又让他很想放声高喊出来,两相作用之下,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凝滞,让人听起来都觉得吃力。

“说!是谁张的榜?”师潇羽逼问道。

“你是谁?”白石桥想了想,又问道,“你是姑苏五门的人?你是祁门的人?你是……”白石桥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珠子一点一点地在两位女子的身上寻找着一切与她们身份可能相关的物件。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杏娘手里的那管箫上。

白石桥因为惊恐而圆睁的眼睛里两颗眼珠子不安地打着哆嗦,蓦地,他眼前一亮,惊呼一声:“你是师潇羽?!”

白石桥的这一声使出了他全身的力气,可声音到嘴边却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他满目惶恐地看着杏娘,犹似杏娘那张面若桃花的玉脸比师潇羽手里那把冷若冰霜的昆吾割玉刀还要可怕。

那一刻,那把箫让他斗然清醒了过来,也让他瞬间惊慌了起来。可惜结果还是那一刻的惊慌占据了

他主要的意识。

他误把杏娘当成了师潇羽。

可那一刻,杏娘与师潇羽谁也都没有纠正他,还将错就错。

“总算你还有点眼力。”杏娘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既然你现在知道了,那就不用我卸你一条胳膊帮你松松口了吧?”师潇羽的声音依旧那么婉转而动听,面容也依旧那么清纯而温柔。

可是白石桥却已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欣赏这副勾魂夺魄的美人面了,甚至连多看一眼,他都觉得心惊肉跳,内心的恐惧布满了每个毛孔,但他依然觉得每个毛孔凉飕飕的。

他在心里不停地说:传闻祁穆飞的针穿肌没骨,都不带一丝痛的,那我是不是已经中了他的银针?至于师潇羽说了什么,他似乎听到了,但似乎又没听清。

高度紧张的他,连额头滴下的一滴汗都会大惊小怪地股战不已。

师潇羽和杏娘看他如此胆怯,既觉好气又觉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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