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宫钥急匆匆地赶回月下城的禁地之时,那株萤萤发光的小树苗似乎在这一小会时间里又长大了不少,安安静静的在石洞中展放它的光华。
这里没有南宫钥以为的那个人,正想往石屋那边去瞧一瞧,他身后的洞道传来几声巨响,满身灰土的盛柒跟着钻了进来,接着是同样满身灰土的孟赢。
孟赢一进来就不高兴地嚷嚷道:“为什么是盛兄?我难道还抱不动你?”
这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显然不是,但孟赢这货看来根本不想这些,不高兴了就是不高兴了,南宫钥无可奈何,跑过去讨好地笑着说:“师兄,那不是因为你丰神俊朗,托着我一个大男人跑起来不好看吗。”
身边气场骤冷,南宫钥回望了一下高头大膀的盛柒,对方没有说话,但看得出一脸的黑线。南宫钥摸了摸额头,冲孟赢道:“师兄你快把符火拿过来一点,盛大哥这边有点黑。”
盛柒几乎是在瞪他了,南宫钥眨着眼睛笑道:“至于咱盛大哥,那是高大威猛,拎着我最多像是身边多了一只小鸡仔,不起眼,又可以衬托出盛大哥的优势,这样一来,多好。”说完,摊开手笑了笑。
孟赢瘪了瘪嘴:“我怎么觉得你在拍马屁呢。”
“师兄,苏先生不在这里。”南宫钥往外推着两人:“你们先出去。”
“哎哎,那是什么!?”孟赢终于还是发现了那株萤萤生辉的小树苗,要不是南宫钥不停的插话,他应该早就发现了。他狐疑地看了看南宫钥:“你知道这是什么?”
盛柒已经迈步走了过去,南宫钥忙跳过去挡在树苗前头:“这是月下城存在下去的希望。”他不打算实话实说:“别碰啊,做人别太过份,拿了东西还毁人希望。”
“你当我什么人啊。”孟赢不屑道:“我只是好奇,这东西不是没见过吗……行行行,别推,显得我像个坏人一样,没人咱们就走吧。”
孟赢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南宫钥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历经周朝与南宫钰的背叛,他变得越发小心。
南宫钥抿了抿嘴,轻轻挪开,让孟赢能够看见那株小树苗:“我没那个意思。”
“好啦,我没怪你。”孟赢突然喊到:“哎!你去哪里?”他喊的是盛柒。
盛柒在听了南宫钥的话后已经不打算再去观赏那株树苗,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正是那间石屋。南宫钥见两人都对这小神树不感兴趣了,倒也就放下心来,对孟赢说道:“那里有间石屋。”
孟赢定睛一看,忙拉着南宫钥跟着盛柒进去看了一圈,石屋之内一目了然,更何况是三个人,苏先生并不在其中。石墙上的武器倒是很合盛柒的胃口,可惜太过庞大,他一个也带不走,最后只得悻悻离开。
出了石洞,南宫钥将揣在胸口的那个空间珠子捧出来,萤火般的蓝光散开,发出的光亮比孟赢手中的那枚符火还要亮,孟赢与盛柒停下来看着他,南宫钥大声喊道:“芒阳你帮一帮我,我要找到同伴。”
声音回荡在月下城中,整个月下城一片空寂,没有人回答他。其实南宫钥不在乎苏先生的生死,他只是怕此人留在这里有不好的目的,月下城的人如今都成了鬼,他们没有错,只想好好守着自己的家园,南宫钥经此一世,对月下城也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感情,实在不希望有人再伤害这里的一切。
又喊了一声,芒阳的声音不知从何处起,传入三人的耳中:“他躲在禁地,妄想偷盗,我将他扔到了月下城的守护者罗刹那里,生死凭他的本事了。”
罗刹,这是南宫钥第二次听到这名字,他好奇道:“罗刹是谁?”
盛柒的心态有些不一样,在他心里,苏先生是他主人的朋友,他还是问道:“我如何能找到?”
“你们从那里来,也要从那里回去。”
再问,便没有人回答了。南宫钥一想,了然道:“是那片黑森林!”
盛柒有些震惊,南宫钥点点头:“我们走吧。”
盛柒带着南宫钥,同孟赢一起飞快离开月下城,这一次孟赢没有议异,向着前方那片阴暗的黑色森林奔去。
月光中泛着蓝色,幽幽地照着它下方的月下城,整个城池复又变得沉寂,南宫钥却再不觉得它阴森,那里面有一个生命在成长,那里面有无数灵魂,那不是一座死城。
苏先生,他果然有目的,目的居然是那棵神木!南宫钥突然有一种设想,他觉得这个苏先生与那位逝去的有移魂之体的宗师之间有什么关联。
再踏入黑森林,感受着这软绵绵的触感,南宫钥也有点怵了,即使这黑森林不会再对他们做什么,也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再看看身边的另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两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但是脚程很快,这森林大得无边无际,要找一个人真是难如登青天。
走了一会,南宫钥问:“有听到什么吗?”
盛柒摇摇头:“什么也没有听到。”
“想个办法吧。”孟赢停下脚步:“时间拖得越久结果越不好。”他不能明说苏先生可能已经给这个森林吃掉了,可如果再拖下去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南宫钥轻轻推了推他:“师兄,看我的,我给你演示一遍。”
孟赢看他:“你要在这个地方演示什么?又傻了?”
南宫钥白他一眼,扯着嗓子就开喊:“苏先生!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喊一声!”他这冷不丁的一大嗓子震得盛柒往一边跳开,孟赢也直捂耳朵。
“有这么夸张吗……”南宫钥看了看身边这两人,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还鼓励两人:“来来,大家一起来。”
“你真是什么都靠吼啊,这……”孟赢哭笑不得:“这是个什么好方法啊。”
“管用就行,他要是还活着就听得到,要是死了,我们也算尽心了。”南宫钥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冷淡,盛柒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这突出其来的一下又吓得另两抖了抖。
回声层层传开,三人坚起耳朵仔细听着,遥远处真的传来苏先生的声音,若不是盛柒与孟赢练过武,光凭南宫钥还真听不到这么微弱的声音。
找到苏先生的过程也不怎么艰难,也许因为南宫钥的原因,芒阳还是选择放他一马,不这当盛柒与孟赢将他从那软绵绵的地下拉出来时,他那晃悠悠的两条腿,膝盖以下什么也没有了,残缺的骨肉上还在不停涌出的鲜血,伤口像是被什么给一口咬断似的参差不齐。
盛柒在苏先生腿上的几处穴位上点了几下,将几欲晕迷的苏先生扛在肩上:“走吧。”盛柒脸上有些阴郁,首先迈步向前走去。
四个人刚走出黑森林就看到了远处正四处徘徊的两个人影,南宫钥在这个时候又回了一下头,他们刚刚才从那片黑暗的森林中走出来,黑森林中的阴森黑气似乎都还袅绕在身边,可背后却只有一片莽莽原野,从今以后,世人再无黑森林,再无月下城。
那点缀着浅色小花的青青草原,在阳光下闪着光的的古老石墙,那城中团团簇簇盛开的白色花絮,那满城飞舞的白色小花絮,那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棕发姑娘,那些爽朗的笑声与纯真的笑脸……月下城,终将真正成为一个传说。
被隔在另一个空间中的月下城没有白日,几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去了有多久,结果一询问,才不过半柱香时间,可见这月下城的时间相对于现世如孟赢所说是过得很慢了。
回到寨子里,最急切的事情便是给苏先生治伤,他伤势太重,再拖下去只有可能丧命。
孟赢此时在房中呼呼大睡,累了这么久,再加上他与苏先生并没有什么交情,眼下也只有心中有事的两人睡不着。
南宫钥眨了眨眼睛,听着苏先生那间屋里的声音,对面无表情的盛柒说道:“你给他请这个村医技术好不好啊?别死了。”
盛柒转头看他:“我有个手下治外伤不错,有他帮着大夫没问题,不过,听你这话是想他死?”
南宫钥一笑:“笑话,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盛柒转过头不看他。
南宫钥神情冷了些,淡淡地问道:“泽弘让你们做的?”
盛柒慢慢转过头,这一次他很认真地凝视着南宫钥:“主人让我带人保护你,你又误会什么了?”
南宫钥说:“苏先生在月下城做的事难道不是泽弘的授意?你知道他要偷什么吗?他要偷的是神木!就是传说中能结出长生不老的果实的那棵树,嗯,对,就是你看到的那棵幼苗。”眼下他不怕说出那树苗的事情,反正谁也去不了月下城了
盛柒说:“我不知道他要偷什么,主人让他帮你。”
“泽弘让他帮我可以直接带话,为什么要给私信?”南宫钥看着盛柒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波澜,他逼问道:“说不一定是他要用神木去……”他本想说泽弘也许想救母亲和兄弟,那个长生不老的果实也许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盛柒没有想那么多,说道:“主人若要悄悄带什么话还需要在你面前给私信?”
南宫钥语塞,盛柒又说道:“恕我直言,主人待你真心,可是你疑心太重,总是怀疑他,我不明白,你既然信不过他就直接拒绝他好了,这话我本不该说,我从没见他喜欢过什么女人,你是第一个,你不是也喜欢主人吗,为什么又总是伤他的心呢?你还是想想清楚吧,要么放他走,要么好好待他。”
“……”南宫钥咬着唇,良久,叹了一口气。
盛柒又看向别处:“你可以在见到主人时告我的状,我已经让人带消息给主人,说苏先生有异心,也许他会来。”
盛柒这话里有点堵气的意思,南宫钥揉了揉鼻子:“这不是有误会吗,问清楚就好了。”说到底也确实是他多心,南宫钥看了看苏先生的房门,心里想了许多,最终再没有说什么,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