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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帖的制式,马氏还是在未出阁之时,在娘家见过一次。母亲为了教她掌家,学着人情往来,特地找来给她看过。
名帖的纹样,烫金的字,右下角处的“宗人府”印章,无一不在说明,这张名帖,属于经过“宗人府”上册的朝廷命妇。
这涂芳颜不过是涂家的女儿罢了,就算能攀上涂山长,又哪里来这么强硬的后台?
她可是专门调查过涂芳颜的来历,涂家如今被皇帝压着,官位最高的涂博士,也才四品官。何况她还不是涂山长的嫡支,表亲罢了。
仔细想了想,涂家根本没有人受封过诰命。
看到落款那里,徐宜人?马氏瞳孔一缩,宜人可是五品。怪不得贺老夫人对这个婆子态度这么好,还巴巴的让明月引来见自己。
不过,就算是宜人又如何?清官难断家务事,自己管教妾室,关她何事?
想着这些,马氏的底气足了些,问道:“原来是田嬷嬷。你主家是哪位夫人,何时结识我们贺家的姨娘?”
这个话的意思,不论你是哪家夫人,手都不要伸太长管到贺家来。
按马氏的想法,那位宜人只是遣人来贺喜,是断然羞于承认和涂芳颜的关系。妾室的亲戚不能作为正经亲戚对待,何况也许只是闺中的手帕交?
田嬷嬷笑得无比和蔼:“敢教夫人得知,老奴的主家还是小姐,刚刚太后赐婚给了忠国公府的二公子,是小姐的义母安国公夫人保的媒,要两年后除了服才成亲。”
她一口一个国公府,把房中诸人听得目瞪口呆。
马氏迟疑的问道:“还未成亲,怎么就受封为宜人了?”
“那是太后娘娘瞧着小姐顺眼,亲自赏下的诰封。老奴来的这几日,听说太后娘娘又招了小姐进宫,允小姐随时出入宫廷呢。”
太后娘娘?
自打这个婆子出现,震惊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马氏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惊讶了。
涂芳颜却暗暗为徐婉真高兴,她在京中过的很好,看来是献上去的防疫方略起效了,才得了太后娘娘喜爱。
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田嬷嬷笑道:“夫人,不知您还有何吩咐?小姐命老奴来贺涂姨娘有喜,烦请夫人着人带路,老奴这就去看望涂姨娘,才好给小姐交差。”
马氏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无比艰涩的问道:“你们家小姐,和涂姨娘是什么关系?”
“涂姨娘为出嫁之时,和小姐是最好的闺中姐妹。若不是安国公夫人收了小姐做义女,两人差点就成了义姐妹。”田嬷嬷笑得一团和气。
她的话音一落,马氏这边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她怎么有这么大来头的姐妹?只一个国公府,就可以碾死贺家,还加上一个太后娘娘?
那两名奉命要将涂芳颜押下去的婆子,在心头暗自庆幸。幸好方才没有动到涂姨娘的一根手指头,否则此时如何脱得开干系?
绿荷吓得脸色煞白,若说在贺家,谁对涂芳颜最不敬,当属她莫属。
绿柳安静的站在马氏身后,绿荷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看见她踢到铁板,心头暗暗冷笑,绿荷若是倒了霉,夫人房中的管事丫鬟,就非自己莫属。
“夫人,您看,是不是遣一位姑娘给老奴带路?”田嬷嬷催促道。
涂芳颜见火候差不多了,轻轻咳嗽一声。如露迈上前一步,冲田嬷嬷施礼,“婢子是涂姨娘身边的如露,这位便是我们涂姨娘。”
“涂姨娘?”田嬷嬷忙上前,对着涂芳颜深深施礼,笑道:“老奴真是有眼无珠,除了涂姨娘,谁还有这等品貌?”
说着呈上礼单:“您出嫁后,我家小姐就常常惦记着您。听说您有喜了,忙遣了老奴来。给您带了好些吃的用的来,还有一株五十年的老参,小姐说了,您先放着,她那里寻到了好的再给您送来。这座送子观音像,还是安国公夫人送给小姐的,小姐说,您这里要紧,就先让老奴给您拿来。”
她这一连串话下来,丝毫不把马氏放在眼底,听得众人纷纷色变。
绿柳更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往后对这涂姨娘可要以礼相待。徐宜人给她送来这样重的礼,两人一定是金兰好姐妹。
被田嬷嬷无视,马氏心头恼怒,手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但又能怎样呢?这个田嬷嬷背后站着徐宜人,摆明了就是来给涂姨娘撑腰的,她不敢发作。
涂芳颜含笑道:“劳烦婉真费心了,芳颜心头过意不去。嬷嬷远道而来,请到我院中稍坐休息。我写封信,让嬷嬷带回去。”
田嬷嬷笑容满面道:“请涂姨娘稍等。”
说罢,转过身冲着马氏,瞬间收了面上的笑容,呈上一份礼单,语气倨傲:“贺二夫人,涂姨娘承蒙您的关照,我家小姐也给您带了礼物来。这些绢花,给您戴着玩。佛珠小姐专门去大悲寺求了,送给贺老夫人礼佛。几位姨娘也都有份,一人一支银簪。”
话说得很不客气,气得马氏嘴唇发白。这份礼看起来尚可,但和给涂姨娘的一比,那就什么都不是。
这不是明摆着,她们能得了礼,全是靠沾了涂姨娘的光吗?
马氏抿了抿嘴,让绿柳接过礼单,道:“请嬷嬷回去转告徐宜人,多谢她的好意。”
田嬷嬷淡淡的嗯了一声,问道:“涂姨娘的身子还不到三个月,怎么?老奴进来的时候,夫人正要拉她下去罚跪?这么热的天,若是跪出个好歹,老奴如何向主子复命?”
屋内静默了半晌,无人答话。
绿荷咬咬牙,涂姨娘这边她已经得罪的死死的,翻不了身。不如干脆好好讨好夫人,望夫人念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手下留情。
她踏前一步,道:“嬷嬷有所不知。还有半月就是白老夫人的寿辰,姨娘答应了夫人,要绣一副屏风做寿礼。但眼下,还没开始动工呢,夫人这才恼了。”
瞧着绿荷出头解释,马氏暗暗松了一口气。
田嬷嬷眉头一皱,反问道:“小姐给我说,贺家是宋州的大户人家。原来连针线房都没有,要姨娘来绣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