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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天明本以为寺庙里会戒备森严,没想到只是遇到几个毫无防备的喇嘛——对于几乎是全副武装的一群闯入者,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在寺庙里兜了一圈后,黎天明相信这座寺庙建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里面这四个僧人也不仅仅是念经颂佛那么简单,他们在这里,应该是在看管什么东西。
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守墓人”。
从“寺庙”里的建筑摆设来看,这些僧人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洞穴里面一共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僧侣们起居的地方,里面除了简单的寝具之外别无他物,可以看出这些喇嘛平时生活非常清苦。
另外一个房间则是他们诵经的地方,应该就是正殿了。这个房间稍微大一些,装了两扇暗红色的木门,上面绘着手持法杖的骷髅门神。
正殿当中有一具神龛,座在一方巨石之上,神龛四周的框架上绘着各式各样的骷髅头。里面供奉着一尊密宗佛像,佛像的头部被哈达缠绕着,看不清真容。黎天明知道,密宗禁忌俗人偷看护法神的密部,因此佛像一般都用哈达、绸缎包裹,不示俗人。
四周的山壁上凿出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神龛,里面供奉着各式雕塑、肖像,这些密宗佛像并不是常见的慈眉善目,而是忿怒像、双身像、多臂多面像、一面多臂像等,充满了异域色彩的诡异风情。
作为盗墓贼的黎天明对这些东西却不感兴趣,他看得出来这些雕像都是近代雕刻出来的,不超过一百年的历史,材质也一般,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更何况,他此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金钱。
这个寺庙所在正是穴眼之上,找到穴眼就能找到通向龙巢的密道,这才是黎天明此行的真正目的——寻找不死泉。
不死泉的传说他很早以前就有所耳闻,当初龙头找他参加这次探险的时候,他几乎是欣喜若狂。
从龙头透露的信息里,黎天明更加确认不死泉的传说是真有其事。黎天明意识到,这或许是他摆脱龙头控制最好的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上次陕西野王墓事件之后,黎天明损失惨重,他意识到到这次“反水”可能危及到自己的地位甚至性命,毕竟阿冲是龙头派来的人。从以往的经历看,龙头派来的每个人都不一般。
本来他想拿到野王墓的宝贝之后,顺手做掉阿冲,然后伪装成一次意外事故,没想到关键时刻,野王突然鬼魂显灵,被附体的铁骑后裔黄山大发神威,自己差点全军覆没不说,还被插瞎了一只眼珠子。
幸亏他忍痛装死,才捡回一条命。
后来跟龙头汇报的时候,黎天明一口咬定这是一场意外,跟阿冲之间沟通不畅发生了误会。这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不知为何龙头竟然买账,没有继续追究此事,反倒是很关心黄山那个孙子的下落。
黎天明一度怀疑,这个阿冲跟龙头汇报的时候应该也是隐瞒了部分实情,否则以龙头做事的风格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为什么阿冲会这样做,黎天明也不明白。
上次陕北之行还有个“意外”,那就是结识了莫老三。
这次西藏探险行动之前,龙头说要介绍个人给他认识,这个人是个盗墓高手,通晓各种机关玄术,跟黎天明随行说不定会助他一臂之力——黎天明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高手竟然是莫老三。
看到双眼复明的莫老三,黎天明心中对龙头又是愤恨不已,你既然有本事让老瞎眼莫老三重见天日,为何不把我这只瞎眼睛也给治了?黎天明相信,龙头是在故意惩罚自己!
至于是因为盗墓失败惩罚自己,还是因为反水惩罚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黎天明知道,自己在龙头眼里还有利用价值,这些年,由黎天明经手的文物古董如果都列出来的话,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这些文物一共换了多少钱,连黎天明自己都无法想象,但是他只能拿极少一部分“辛苦费”,绝大多数的收入都落入了龙头的腰包。
虽然早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是黎天明对于金钱财富的欲望反而与日俱增。
黎天明老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太多遗憾,大半辈子都在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中度过,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赚来的财富就已经暮日残年。
他多么想像歌里唱的那样,向天再借500年。
现在,上天把这个机会放在他的目前,不老泉就在自己脚下,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这是多么的讽刺。
为了找到穴眼,黎天明的手下把两个喇嘛拷打了半天,却毫无收获。
本来想把这一老一少的僧人也拷打一番,却被莫老三给拦住了。莫老三说这两人看样子身份不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
这老喇嘛看起来有一百多岁了,说不定一巴掌就一命呜呼了,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是眼神中却总是透着股狠劲。
而这个中年僧侣更是奇怪,气度雍容不凡,定力超然。不管黎天明他们怎么折腾都毫无反应,自顾自的念经,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好像这些人只是路过的蚂蚁一般。
黎天明对莫老三的意见还是比较看重的,这个看起来猥琐下流的老头子是有真本事的——起码上山这条路是莫老三找到的。凭这点就比自己手下这帮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强。
在制服靳国强后,黎天明也跟莫老三摊牌,这次探险,他决定反水,脱离龙头的控制。现在给你两条路……
不用说是哪两条路,莫老三也懂了。
“我当然选择跟您了,我早就纳闷,黎叔您这样的英雄怎么会甘愿居人之下?现在明白了,您这叫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呐。”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莫老三这番谄媚之词黎天明竟听得很舒服,这莫老三话说的非常巧妙,如果这事成了,那我不是鲤鱼跃龙门,飞龙腾九天?
这莫老三年纪比黎天明小不了多少,但是喊起“黎叔”来那叫一个口顺,表情也是相当自然。这番见风使舵的本领,看的刀疤金一阵阵恶心。
为了让莫老三死心塌地给自己卖命,黎天明也把自己的如意算盘透露给莫老三听。他判断这穴眼之下就是龙巢,龙巢里藏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和传说中喝了不老的不死泉。
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龙巢,那我们就瓜分财宝,共饮神泉,然后直接翻山越境,带着财宝跑到国外去逍遥无边。
当然,黎天明画这个大饼的时候没给刀疤金他们听见,那帮莽夫不配享受这幅美丽的画卷。
这莫老三也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听了眼睛放光,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毕竟他目睹了刀疤金毫不犹豫地下手扼死了靳国强的那几个人,自己一条小命捏在他手上。
黎天明对于莫老三的态度也很满意,反正给他开个空头支票自己也没什么损失。
但是现在,黎天明的心情却一点也不美丽。
这个寺庙他亲自前前后后都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莫老三提着铁尺、端着罗盘,在那边鼓捣了一整天,也不像是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黎天明的耐心和好心情正一点点的消退,内心那片阴影正在逐渐蔓延。
难道这就是命?我黎天明终究无法逆天?
他在地上来回踱步,阴鸷的眼神从阿冲、小黑、梓杨、老王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当年陕北之行的老面孔竟然全部齐聚在这里了。这莫非也是一种缘分?
黎天明走到躺在地上的小黑跟前,一脚踩在他中枪的腿上。
小黑大腿中枪之后一度流血不止,但在这种极低的温度下反而迅速止血结痂,被黎天明这一踩又伤口裂开。小黑浑身一震,却并不张口叫喊,只是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老王在旁边急道:“喂喂喂,你干嘛,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不是欺负女人就是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黎天明冷笑道:“小孩子?他一出手就伤了我手下一条人命,可不是小孩子那么简单!“
旋即恶狠狠地对众人道:”说,你们是怎么找上来的?我就不信凭你们这点料,也能发现这龙巢穴眼!”
老王道:“我们……”
这时阿冲倏地站起来道:“是我发现的,我带他们上来的。”
“你?”黎天明狠狠地盯着他。
阿冲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天明。
黎天明火冒三丈,这龙头手下的每个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又想起曾经一度被龙头和他的手下们所支配的恐惧。
“我明白了,那姓张的神通广大,连这寻龙点穴的本事也懂!你是他的得意门徒,他自然把本事传给了你!”
想到自己大半辈子都在给龙头打工,像条狗一样被人使唤,黎天明内心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悲愤之情。
“他这么厉害,为怎么不去自己刨古董?”黎天明嘴里嘶喊着,一脚一脚地踢在阿冲身上。
黎天明有些情绪崩溃了。
阿冲摇晃了几下,仍是站直了身子,冷峻地看着黎天明。
黎天明毕竟年纪大了,而且又是在高原之上,踢了两脚就踢不动了,一边弯着腰大口喘气,一边指着阿冲,命令刀疤金:“揍、揍他!”
刀疤金搓了下大手,上前一拳捣在阿冲胃部,阿冲痛的腰弯了下来。
刀疤金下手毫不留情,拳脚雨点般打在阿冲身上,阿冲撑了几下,摇摇晃晃地又站稳,他知道只要自己吸引黎天明和刀疤金的怒气,那么梓杨他们就是安全的。
刀疤金憋足了劲,猛地一脚踹在阿冲胸前,这一下他用上了全身的力道,阿冲一下被踢飞,噗通一声跌在门前,把刚出门的莫老三吓了一跳。
莫老三连忙把阿冲扶起来说道:“哎呀,年轻人,你何苦这么倔呢,给黎叔认个错不就好了吗。”
莫老三这莫名其妙的插进来,倒也阻住了刀疤金的一轮攻势。刀疤金也打的有些累了,掐腰站那里大口喘气。
梓杨看到,莫老三扶阿冲的时候,不易察觉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根发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