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处,庆徽帝和几个妃嫔目睹着两位新人的仪式,皆是面带喜气,除却一旁的杨婕妤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哭着,徐惠妃见了在一旁轻声细语的劝慰着……
令月下笑着走上前,给她们见了一礼,随即打趣道“婕妤娘娘这是喜极而泣了,四哥今儿也算是小登科了,快别哭了,哭花了妆待会如何给新妇见礼呢?”
二人一见是令月来了,杨婕妤抹了抹泪,有些赧然的说道“原是长宁这孩子,本来也是喜极而泣的,但后来想着你四哥大婚十日就要去封地上任了,以后怕是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原先还觉得珏在身旁多有烦扰,恨不得将他丢到天边去,现下好了,他马上就要离去了,想到此,心中不免感伤,让长宁见笑了……”
四哥也要走了啊……
令月以前和李瑜说到这些个事的时候,心里总是不以为意,觉得这些离别的事尚且早着,自己现在根本不用操心,自然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现在事情就摆在眼前,倒叫她措手不及!
“这么快?那四哥的封地在哪?离长安远不远?”令月道。
“在扬州,是个富庶繁华的地,都是陛下恩德……”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那四哥可算是有福气了,定能逍遥一世,平安无虞!”
见二人聊的伤感,徐惠妃连忙找了个话头要转移话题,本不知道说些什么,但一转眼见裴家小郎君如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中,顿时有了话头……
“先别说四郎的事了,长宁也该说说你的事……”
“我?我有什么事?”
见话头跳到自己身上,令月不解其意,疑问道。
“还问什么事!长宁可真会卖关子,你与那裴小郎君的事何时定下,惠娘娘可等着喝杯喜酒呢!”
徐惠妃掩唇而笑,似乎相当高兴的模样。
令月一下子就臊了,见一旁本来情绪低落的婕妤娘娘也笑了,急的跳脚……
“惠娘娘别说的这样早,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欢……”
“嗯?不知道喜不喜欢!这还不简单,你且回答惠娘娘几个问题,回答完了就知道了。”
少女没有做声,也便是默认了,徐惠妃看着有戏,便作势道“长宁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人来呀?”
徐惠妃第一个问题就叫她羞得不知如何作答了,若是说会显得自己思春孟浪,若是否定好像太过决绝!
她思索了一番,颇为小声的吐出偶尔二字,有些抬不起脑袋。
徐惠妃吞下笑意,继续道“那若是看见那人与别家贵女亲近,心中是否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是什么滋味?长宁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很生气!”
“那就是了……”
一旁的杨婕妤闻言,也是心中了然,和徐惠妃会心一笑,打了个眼色。
“最后一个问题,长宁是不是总是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神,被那人盯着时总觉得全身都不自在,想忽视又忽视不了?”
令月惊愕的微微张着嘴,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徐惠妃,满脸崇拜道“惠娘娘好神啊!怎么全都知道,长宁表现的很明显吗?”
“哈哈哈……”
杨婕妤率先笑了起来,引得一旁的徐惠妃也是频频掩唇,眸中带着水光。
“傻长宁,你这是爱定了人家,还拖着作甚,快些去请陛下的敕旨吧!若是被别人抢去看你到哪儿哭去!”
徐惠妃亲昵的揽着她,凑到她耳边悄悄道,眸中鼓励之色浓重,令月仿佛收到了一股力量,使得她霎那间有些茅塞顿开!
原来这种事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惠娘娘尚且看出来了,不知他是不是也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令月偷偷看少年的方向,已经很小心了,不想还是被对方给看见了,仍然是那副张扬明朗的笑,好似看见了什么心爱之物,整个眸子都开始潋滟生辉。
令月现下已经想不起当初厌他的情绪了,记忆中只有当时月色朦胧下那夜猎的少年英武轩昂的姿态和不羁放纵的少年意气,叫她难忘……
许是想通了什么,令月这回并没有回避他的示好,而是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颜,眉目舒展开来,腮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犹如春日的海棠,纯净明媚!
人群中的裴延秀倏的呆住了,连前面礼部侍郎家的小郎君踩了他一脚也没察觉,剩那小郎君惶恐的在那赔着礼,生怕这个名满长安的刺头会收拾自己。
“哦……无、无碍,你走吧。”
裴延秀怔忪了许久,见有人搭话,他尚且有些恍惚,于是随口打发了他,什么也没计较,也感觉不到脚背上的疼痛,急忙去寻找那张让他失神的笑颜……
不巧的事,就在他跟礼部侍郎小郎君说话的那一瞬间,少女早已离开了原地,随着庆徽帝回了紫宸殿。
日暮西沉,永安宫少有的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广阳殿更是宾客满堂,酒过三巡,谈笑声不绝于耳。
四皇子李珏大婚之日获封广陵王,可以算的上是双喜临门,满朝文武也都知道这四殿下的品性,是个逍遥安逸的主,当个富庶王爷则是正和他意!现在王爵有了,一直恋慕的娇妻也有了,李珏可谓是喜上加喜,春风得意,在宾客正堂喝的尽兴……
令月则是在广阳殿中提前陪了陪姝姐姐,和她说了一会子话,便火急火燎的去了紫宸殿,进行那件她先前没有说出口的人生大事!
彼时,令月一进门,看见的情景终于不再是阿耶在那埋头批奏章了,而是在逗弄一对蛐蛐,两只蛐蛐正在瓷白色的蛐蛐罐中斗得正欢。
“阿耶怎么今日斗起了蛐蛐?很是闲情逸致啊……”
守门太监撩开已经颇厚的帘子,让令月进来,感受到屋内炭火的热度,她脱下身上的厚重斗篷,轻快道。
“太医署的人说阿耶如今身子不宜太过操劳,应做些愉悦身心的,阿耶觉得这蛐蛐就甚好!”
庆徽帝像个小孩子一般,拿着草叶逗着里面的两个在令月看来丑丑的虫子,笑的一脸开心。
“阿耶喜欢就好……”
令月正在措辞时,庆徽帝又言“怎么没待在老四那,过一会怕是要闹洞房了,很是喜气,皎皎不去看看吗?”
给自己鼓了鼓劲,令月凑到那对斗得正欢的蛐蛐跟前,伸手按住了庆徽帝手中的草叶,声音拔高了些,神态也是前所未有的正经……
“阿耶,儿这里有也有一桩喜气的事,阿耶可要听听?”
“哦?愿闻其详……”
“阿耶,你的蛐蛐输了,我想嫁给他了……”
屋内炭火噼啪作响,释放着丝丝缕缕的暖意,犹如寒冬的第一缕春风,在令月心中恣意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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