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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超被此时大老黑的状态吓了一跳,只因那大老黑的一双眼睛,此刻好似已经混浊不堪,一双人眼竟然呈现死灰的颜色,根本再无黑白之分。
高超哆嗦着道:“黑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大老黑却瞪着那双死灰色的眼睛,看着高超沉声道:“你……你快走!我……我不行了!”
“什么?绝对不行!”高超听了这话,直接大声喊道:“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撇下你!”
大老黑却好似已有气无力,斜靠在洞壁上喘着粗气,道:“你……你快走!赶快走!我……我真的不行了!”
高超这时候,哪肯再听他胡说,上前一步就想拉起大老黑的手臂。
可是他这一拽,却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只因大老黑此刻的手臂,竟好似铁打的一般,一拉之下,竟然纹丝未动,还保持着端枪的姿势。
此刻大老黑看着高超,他那双已变成死灰色的眼睛里,却满是绝望。
他好似又挣扎了半天,才能说出一句话来。
“老高……你走……这里交给我……我……我被弱郎……咬伤了……”
大老黑说完这句话,竟然又转过头去,他虽然已经快不行了,但是他竟然还在挣扎着开枪,对着刚刚又跑出了一只弱郎,他立即扣动了扳机,几枪过后,那只弱郎应声倒地。
高超却已经愣住了,他这才明白,大老黑为何会变成这样,之前大老黑一个人爬下来以后,他一定是被弱郎从背后偷袭了,这才被咬伤了,此刻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恐怕再过一阵子,他也要变成弱郎了。
高超想到这里,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要放弃眼前的战友,还是要弃他于不顾,这是感性和理性之间的矛盾,是任何一个还有人性的人,都难以做出的选择。
大老黑显然也知道高超的为难,于是他又转过头,那已经起了一层白霜的脸上,竟然挣扎着露出了一丝笑容。
“老高,很高兴能和你并肩战斗……我的路就到这儿了……最后帮我一个忙……”
此时,大老黑每说一句话,都很吃力。
高超赶紧点头道:“黑哥,你说,有什么忙我都会帮你的。”
大老黑艰难道:“内衣兜里……赵刚的遗书拜托你了,还有……还有留一颗榴弹在我的手里……”
高超听到这些话,已经泪如泉涌,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男儿的泪,却要流给血性的英雄。
高超颤抖着,将大老黑内衣兜里的信件取出,放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又解下大老黑的背包,将里面的一颗手榴弹交在他的手中。
大老黑这才又挣扎着道:“拿着我的包……快走!”
这句话说完,他已经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高超可以看出,他是在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正在变化的身体,也许他的身体此刻,早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可是他的灵魂,却依然还在。
于是高超抹去眼泪,立正,冲着大老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随后,高超背起大老黑的背包,咬紧了牙关,冲向了悬索的一端。
他跳上悬索,几步就已经来到了另一边的隧道里,这时候众人才发觉不对,胖子询问大老黑怎么没有跟上来,高超咬着牙,沉默着摇了摇头。
众人一下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都不禁非常难过,可就在这时候,只听对面的1号隧道内,又突然传来了一阵枪声。
高超看着对面,咬了咬牙,才沉声道:“快走!这里还不安全!”
听了高超的话,王连八举着火把,头一个转身就跑,老赖跟在他的身后,很怕落下一样。
夏青看了一眼远处闪动的枪火,点了点头,转身也走了,胖子和江吉早已流下眼泪,两个人此刻都沉默不语,只是擦干了泪水,都拍了下高超的肩膀。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随后一同向着1号隧道前方跑去。
众人举着火把,大概跑出了一段距离,他们身后的枪声已经不再响起,高超的心里此刻犹如刀剜,就在这时候,他只感觉从身后吹来一股劲风,随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灌满了整条1号隧道。
众人被震得不轻,天旋地转,高超知道,这是大老黑拉响了手榴弹,虽然此刻他被震得有些晕晕的,但是心里却还在为大老黑的牺牲而难过。
众人惊魂未定,都纷纷停下脚步,高超这才告诉大家,这是大老和那些弱郎同归于尽了,众人再次难过了一阵,可是他们还哪有时间难过,于是只好化悲愤为力量,一刻不停的朝隧道前方跑去。
就这样,不知道又跑了多久,突然一丝凉风吹在了他们的身体上,众人立刻兴奋起来,不由得都加快了脚步,就在前方,希望就在前方。
冲出隧道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感激着还能够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江吉直接跪倒在雪地上,他对着嘎娃嘎普雪山的方向,五体投地,长跪不起,他在哭,他在想着一个人,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胖子欢呼着在雪地上跳来跳去,夏青坐在一旁,傻笑着看着他,而王连八和老赖,则是已经忙着望向山下的地方,希望能够立刻找到传说中的殷山古城。
不过高超,他此刻却点了三只烟,然后将那三只烟插在了雪地上,随后他跪在烟前,沉默着,就那样看着三只烟慢慢燃烧,香烟飞起,飞入洞中。
此刻,高超仿佛又看到了大老黑,他手中正端着心爱的81杠,那张黑脸之上,好似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从1号隧道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只不过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嘎娃嘎普雪山的北侧,也就是背阴的一侧,所以尽管天已经亮了,可是他们这一边,却还十分昏暗。
不但如此,雪山北侧的温度,也要比南侧低了不少。
于是他们不敢再多呆片刻,就都整理了一下行装,向着山下的林地而去。
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此刻他们走在雪山上,从海拔4000多米,一直下降到3000米的地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沿途上,六个人尽管都在互相搀扶帮助,可大家还是摔得苦不堪言,连滚带爬的从山上往下撤,狼狈不堪,到了傍晚十分,众人才勉强爬下了雪线。
此刻,温度才稍稍回升了一些,大家纷纷脱去身上的保暖衣物,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众人在这一路上,已经都被摔得快散了架子,此刻只求找个温暖舒适的地方,能躺下去,就永远不想再起来了。
不过说起来,他们现在所要面临的问题,也实在棘手,先不说能不能在山下找到殷山古城,单就是今晚这一夜,对他们来说就是个不小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