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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目击证人?于情于理,云崕也确实应该护在魏王身边,策其安危,以免老王魏平章的悲剧在儿子身上重演。
可是冯妙君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单纯。当然隔着千里之遥,她手里又没有半点证据,全凭一点直觉。
峣国有黄金城在手,应付起闪电战来毫不怯场。魏人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连国君都搭进去,这回会怎么应对呢?
又过两天,峣境的战争消息还没传过来,南陆的燕熙之战倒先出了下文:
熙国的抵抗虽然极尽顽强,依旧是在燕国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很快退到了牛姆河边。
由于熙王前一次的食言,魏人已经不再出兵相助;南陆的蒲国和桃源境也各自独善其身,并不理会他的求援。因此,这一回狼来了之后,熙人要孤军奋战了。
看到战报里长长的伤亡数字,冯妙君也不得不感叹熙国的将士和修行者都是好汉子,在铠武、军械、医疗后勤……以及国君都远不如对手的情况下,依旧可以坚持得这样长久。
可是双方的差距毕竟摆在那里了,从国力到元力,从战略到装备,强弱相差实在太过悬殊。他们的浴血奋战,只不过拖慢敌军的脚步而已。
燕军依旧压到了牛姆河畔。
一旦他们渡过河去,就能在广袤的平原上向着熙国首都进军。
就在这时,熙王做出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举动:
弃都,逃跑!
他居然放弃了现有的首都,带着整个王廷迁去了北部的红棉高地,并在那里指定千水城为临都。千水城离旧都有数百里之遥,最重要的是,红棉高地是一整座隆起的山脉,地形险要,有数道关口都踞守天险,易守难攻。
从战略上说,地方是选得不错,一旦旧都被攻破,这里还能让熙王廷苟延残喘。
可是这做法也实在是太……
整个新夏王廷听到这消息都呆住了。一国之君连半点骨气都没有,这让还在前方保家卫国的熙国人怎么想?
熙人很快就以实际行动作出了答复:
尽管将领们想方设法拦截这个消息,可是谣言很快四下传播,牛姆河畔的前线防御随之崩溃。
国君都不管他们了,他们还流的什么血,卖的什么命!
去他吖的吧!
于是燕军不费多少力气就占领了渡口。
牛姆河战役,熙军又输了,在付出了数月的辛勤努力,在付出了无数条人命的代价之后。它不是被敌人生生击垮的,而是由自己的国君亲手瓦解。
冯妙君看到这里,忍不住一声叹息:“燕军已经过河了?”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么国君呢?
燕军若是过河,这场大战的胜负就已经基本定调。
抛开情感和体面不谈,熙王的做法倒不算错。眼看都城保不住了,他赶紧逃走,也能给熙国再续一续命,说不定能让它再多活几年。
“并没有。”底下的军情大臣摇头,“燕军虽然占下渡口,但牛姆河里的螭龙一族兴风作浪,拆毁船只,不许燕人过河。”
众臣大奇,都是咦了一声。
冯妙君也是大感兴趣:“螭龙族也听凭熙国调遣么?”当前,人类站在世界舞台的中心,妖族和人类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栖居在山河泽国中的妖怪,时常与人类签订契约。峣国的护国神鸟就是大妖怪,甚至挂在她耳上的液金妖怪白板,原本也是峣国的水神。
“算是吧。”这回是傅灵川接口,“螭龙族不受熙王册封,没有官衔神位,与熙王廷不相来往。”
“那还能长住牛姆河中?”螭是类龙属,无角,身上流有一点真龙血脉,也是可以为祸一方的妖怪。如这样的大妖,人国早将它们驱去荒无人烟的深山大川,不会任其留在人声鼎沸之地。牛姆河上船只如梭,是运输繁忙的河际干线之一,熙国怎么会姑息之?
“熙国国师玉还真出面,为螭龙一族作保,熙国才允许它们长居于牛姆河底。”傅灵川说出自己的见闻,“传说她早些年救治过螭龙族长,双方交情深厚,玉还真时常去河底看望螭龙一族。”
冯妙君轻嗤一声:“熙人都跑了,反而要靠妖怪来吊住熙国一口气。”
看来,熙国气数已尽,再折腾也不过几年的寿命了。就不知是燕王先拿下熙国,还是萧衍先吞并峣国?
赵红印瓮声瓮气:“妖怪比起人类,那要重情重义多了。”
“那倒未必。”傅灵川摇头,“纪元之前,能参天地造化的大妖,哪一个心眼不比筛子还多?如今妖怪道行衰减,才显出愚朴之相。”
赵红印一向与他不睦,这时就翻了个白眼。
……
是夜,月光如水。
冯妙君盘膝而坐,对月调息,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浓浓的白气当中。
从前她羡慕云崕调息有此异象,如今她自个儿也能做到了。
直至月过中天,她才缓缓收功,额上不知何时覆起一层薄汗,面上却有笑容。
她站了起来,向着窗外走去。
寝殿的木窗很高,离地至少四尺。冯妙君前两步还踏在方砖上,后面居然离地而起,越走越高。她迈步很慢,走得却很稳,仿佛在花园中散步,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空气,而是鹅卵石的小径。
而后,她穿窗而出,慢慢走去了屋檐。
离地越远,拉坠感越是强烈。在脚下猛地一沉之前,她伸手捞住檐角借势而起,翻身站到了高高的屋顶。
这里离地面已有四丈之遥。
气机圆融、百脉调和。这一刻,她心境舒畅,只想放声长啸。
凡人步仙诀的最后一式,终于练成了。
浩黎大帝亲笔补著的凡人步仙诀,一式比一式难,哪怕是其他修行者练到得后来,也有难比登天之感。这才有了后世的删减版——这么难的心法,当世也没几人练得成。
从十三岁拿到这部口诀以来,冯妙君就勤学不辍,练倒数第二式用了大半年时间,而这最后一式,整整花去了两年之久!
直至今日、今时,她才终于迎来了一个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