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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柳川枫一在温泉池中扑腾挣扎、大口的品尝温泉水之际，一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扶了起来、推到了池边供浴客坐着的汉白玉台阶上——清水脉冲关切地问道：“柳川中佐，你没事儿吧？”
柳川中佐口鼻中的热水汩汩而出，喘了好几口气才回答上来：“谢谢……我……我没事……啊哟……痛死我了，这一下摔得可不轻呢。”
清水脉冲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种软骨头的样子，一股鄙夷之情油然而生。他冷冷道：“没关系，泡温泉正好可以活血化淤，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
这是吉野上尉今天第三次来加布里埃尔医院了，连病房门口守着的老特务柳井都觉得奇怪，心里说：“今天头儿是怎么了？来来回回跑了三四趟。我知道你是看上了病床上那个支那女人，想把她搞到手，可想女人想到你这个份上也够少见的！哪有过一小时就来一趟的道理？”
不过柳井也隐约感觉到吉野多半从这个女人身上搞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虽然吉野从来不曾和他谈起过自己正在进行的工作，但作为一个老特务柳井那灵敏的嗅觉早就从吉野奔进奔出时喜形于色的脸孔上读出了问题的实质。
佘曼诗在吉野的追问下说出那条广告的内容后就把头一歪闭上眼睡去了——今天的她真的很累，必须时刻绷紧了神经同吉野周旋。但令她深感欣慰的是，这个狡诈的日本特务终于一口一口地吞下了她和陈德昭为梅机关准备好的诱饵——“那个行动”正在按计划推进中。
此刻，疲惫不堪的佘曼诗闭上了她那双会说话的明眸，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当然不可能知道，病房壁炉那狭小的烟道里，斯巴克林大夫正艰难的转过身往回爬。他一边因为戴了个防尘的口罩感到又闷又热、老是想着要把口罩摘下来，一边又一个劲的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打喷嚏——如果他的喷嚏声被病房里的日本鬼子听到的话，他个人暴露是小，整个医院乃至虹口的“哈加纳组织”都会因此而蒙受一场空前的浩劫。
正当吉野上尉急匆匆的从医院的门里跑出，三步并作两步跳进自己那辆没有标志的座车时，古里安院长正神色凝重地站在医院二楼他自己起居室的窗前凝视窗外绵绵的春雨中吉野上尉的身影。吉野今天反常的三进三出他都已经知道了，而且，已经在加护病房的壁炉里二进二出的斯巴克林大夫也早将他的所见所闻汇报给了古里安。
古里安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既在情理之中又颇有些意外。他早就猜到这个神秘的女病人会向日本鬼子招供，意外的是她居然这么快就招供了，本来他还以为佘曼诗会等到自己的伤势基本无碍后才会招供的呢。
“她这么快就招供和昨天陈德昭医生的到来之间存在着何种联系呢？”古里安翻起了他的蓝眼珠，有点想不明白。
而现在，那个名叫吉野的鬼子又兴冲冲地赶了回去，想必他又从佘曼诗嘴里撬到了某些重要情报。
“他又问到了什么呢？”古里安在胡乱猜测着，“她和上级联络的方式？她上级的住处？还是某个死信箱的位置？”
然后——他便笑了，这种的胡乱猜测显然是没有必要的，因为，答案正从壁炉里往外爬呢——斯巴克林大夫又一次费劲的从壁炉里钻了出来，一边钻一边摇头摘下口罩道：“市风日下，这年头真是市风日下啊！那个中国女人居然又招了！”
……
就在上海虹口加布里埃尔医院二楼院长室里的斯巴克林大夫又一次捧起古里安院长桌上的极品红茶往嘴里灌的时候，清水脉冲中佐正舒服的滑入塞外张家口赤城温泉那丝一般顺滑的池水里。
他悠闲地坐在水下的汉白玉台阶上，任泉水托起他的身体半漂浮在泉池里，只把一个脑袋露在水面上，透过升腾的水汽望着湛蓝的天空下四周群山上的一片片枯黄和大块裸露的岩石。
“如果有人要在山上狙杀我和柳川的话他应该躲在哪里呢？”清水脉冲饶有兴致地用他专业的狙击手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山坡。
作为一个老牌狙击手，他每到一个地方总喜欢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们是在一块凹地里，四面都是山坡，所以狙击手可以选择的位置应该很多。但东、西、南三面的山坡距离都太远，已经超过了一千米，只有北面的坡顶离泉池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正好有一千米。因此，如果是我来选择的话会选在北面山坡顶端那两块巨石之间——这个位置很隐蔽，而且不用担心狙击战位侧翼的安全问题。只是不知道巨石后面是否有很好的退路……”
“清水桑，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泡的这个赤城温泉在支那历史上可是很有名的皇家温泉哩。”正当清水脉冲望着北山的山头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之感时，柳川枫一见他一直沉默不语连忙把头凑来故作亲热的说道，“听说从前支那著名的康熙大帝也曾经亲自陪着皇祖母孝庄文皇后在这里驻跸洗浴五十多天呢！”
柳川的声音里略带几分自豪，也有一点儿讨好。一般人肯定会惊叹：“哦，是嘛？原来我们正在享受支那皇帝才能享受的待遇呀！”
哪知清水脉冲并不是这种人，他只淡淡一笑道：“哦，是嘛？”然后，就不吱声了。
柳川枫一心里好不失望，心想：“你这人也未免太高傲了点吧。我这里每天小心侍候着、整天赔着笑脸，你却始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腔调。哼……你个小猎户，不就是傍上了将军家的女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尽管心里妒火中烧，但柳川的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他轻轻一拍手，清水脉冲的耳朵里立刻传来一阵与众不同的、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他眼角的余光便已经瞟到几条粉也似雪白的秀腿正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