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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里方砖铺地,正前方是一溜三间高大的正厅,两边各有厢房,以游廊连接。院子的四角种着腊梅,如今正是腊梅开花的季节,虽没有下雪,寒风却是凛冽,也算称得起“寒梅傲冬”了。
穿过正厅,后面的景致越发雅致起来,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盆景点缀其间。宁叔领着二人穿过花园,来到三间精致的平房前,笑道:“寒舍简陋,二位将就些,看还缺什么,只管到前面农舍找小老儿。”
韦幼青躬身谢过,宁叔告辞出门。韦幼青与宛瑜挨间房屋查看,中间是堂屋,正中摆着大炕,炕上放着茶壶茶碗,韦幼青试了试,茶是烫的,显然刚刚泡好放在这里。
韦幼青打开盖子闻了闻,是珍珠岛珠玉茶。虽然他不喜欢珠玉茶,可离乡久了,难免生出一些乡愁,更不要说这气味让他想起花惜间。
韦幼青倒了一杯茶递给宛瑜,宛瑜闻了闻,皱了皱眉头,把茶放在一旁,道:“大郎自便,我不渴。”
韦幼青有些奇怪的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倒了茶来喝。宛瑜“扑哧”一笑道:“大郎这是牛饮,不是喝茶。”
韦幼青笑道:“这茶适合牛饮,不能细品。”
宛瑜道:“大郎说的是,就像有些女人,粗俗不堪,除了在渴时牛饮,细品却是臭不可闻。”
韦幼青见她说这话时满脸怨尤之色,心中不解,他根本想不起那么多年以前,曾经因为花惜间打过一个小侍女,就算是偶尔想起,也不能把那小侍女与眼前的宛瑜联系在一起。
韦幼青只当宛瑜曾经与某个女人不和,如今因着这茶,又想了起来。他懒得理会这些女人间的狗撕猫咬,喝了两杯茶,就丢开手,二人走出堂屋,韦幼青对宛瑜笑道:“姐姐是去东厢房,还是西厢房?”
宛瑜没有答话,韦幼青见这宛瑜在夜色下更显得清丽无比,心中喜欢,想着她是不肯嫁自己逃婚跑了的,心中生出许多不平,问道:“宛瑜,当初为什么跑?就算是为了姣娇,让她陪你一起跟了我就是。你看不上我?”
宛瑜见他问的直白,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不由得两颊发热,低声说:“宛瑜也不知道……其实宛瑜很后悔……”
韦幼青见她害臊,清丽之中又多了妩媚,心里也有几分动情,上前拉住宛瑜的手,在宛瑜耳边温柔的低声说道:“寂寂长夜,又如此凄冷,让幼青为姐姐暖被如何?”
宛瑜心中狂跳不止,这些天下来,她已经察觉韦幼青也是有修为的人,修行界素来有“双修伴侣”之说,虽然不能指望他明媒正娶,结成俗世里的夫妻,像这样双修,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眼波如水,轻轻的靠在韦幼青的肩膀上。韦幼青抱起宛瑜,就近走进西边厢房。
随着门轻轻的关上,一只燕子不知从何处飞来,冲着门口啐了一口,又展翅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日,两人都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门,虽然韦幼青发觉宛瑜不是处子之身,可说到底不过是野合的鸳鸯,又不是自己女人,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心中再没有把宛瑜当成自己的女人看待。
宛瑜也是绝顶聪明,自然从韦幼青的态度上发觉他的真实心意,宛瑜心中失落,可已经比当初的设想好了许多。想着就算做他的女人又如何?这样朝夕相处,比一个空名分强似许多,以后不好了一拍两散,也是干净。
二人找到了让双方满意的相处模式,心照不宣,吃过宁叔安排的早饭,宁叔安排了一个小厮,驾起一条小船,带二人去逛潭州城。
韦幼青佩服宁叔的安排,知道自己不想把来意说明,这样专人带路熟悉潭州城,是让双方最舒服的安排。
船在四街八巷穿行,小厮边走,边对船头二人介绍着潭州城。潭州城以往是一片繁华之地,岸边的商铺鳞次节比,只是如今稀稀落落的开着门,开门的店铺门可罗雀,唯一排起长队的店,全是米店。
“潭州缺粮至此吗?辰王围城并不多久。”
“城中不缺粮,只是有粮的大户都不肯把粮食拿出来卖。”
“囤积居奇?”韦幼青默然,这种事情到处都有,好在如今排队的人是等着买米,而不是北边一些地方,是排队买肉,易子而食。
船行至一片热闹街区,前方院墙高耸,占了大半条街,门口雕梁画栋,甚是气派。门口站着一溜排军,里面隐隐的透出峥嵘之气。显然是某个高官贵戚的府邸。
“这是马既长家吗?”
“不是,这个是华家。华家第一代是与马丞相一起辅佐楚王打下楚国的功臣,说起来当年比马家还要高贵显赫,只是后来华家老爷子不愿与马丞相争强斗狠,主动退隐。十几年前又出了那档子事,子孙辈能干的人都死在了无朋山庄,华家彻底完了。眼下看着热闹,都是空壳。不过,听说他们家第三代里,出了一个精英,名叫华圣泽……”
“十几年前?死在无朋山庄?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的吴氏姐弟,还有华亦儒……他们是华家人,而不是马家?”
“吴氏兄妹是马氏家臣,华亦儒就是华圣泽的父亲。当年大概是他们联手,想要拿下无朋山庄,结果却都死在无朋山庄。从那以后,楚国不敢打无朋山庄的主意。”
正说着,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马僮模样的人,手里牵着一匹黑马。随后走出来的是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男子,此人个子很高,长鹅蛋脸,皮肤白皙,细长的双目看起来很温和,只是第一眼望去,正中的鹰钩鼻子太醒目了,让这张脸增加了许多诡异之气。
“此人就是华圣泽。”
韦幼青点点头,心里充满了疑惑,不是说当年死掉的那些人都是妖孽吗?怎么会是楚国的勋贵?难道这华家是妖孽?
韦幼青望向宛瑜,宛瑜会意,从褡裢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