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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连子宁甚至连把武毅军换下去休息一下都做不到—由于两翼受到的冲击迹近于无,连子宁把两侧的弓手大量抽调过来,这些明军的弓手拿起弓就是弓手,放下弓箭就是轻步兵,刀牌手。所以城头守军的人力并不缺,但是问题是,现在只要是一换防,前面的武毅军一撤下来,可以想见,女真大军也会随之而来。
而且连子宁对神武右卫和京卫这些士卒的战斗力不抱什么希望,没有武毅军的长兵器优势,只有腰刀的他们和优势女真兵力战斗,根本不是对手。
这样一来,压力只能武毅军独自承担。
连子宁站在城楼下,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杀!”一声嘶吼,球球挥舞着手中的大戟,狠狠的挥过,斩在一个女真士卒的肩膀上。
只听到一声极为刺耳的撕拉的声音,这名穿着三层泡钉棉甲的女真士卒被从右肩膀到左腰部生生的砍成两截儿,在体腔内陡然爆发出的巨大气压作用下,上半截身子斜斜的飞出去,脸上兀自带着惊恐和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的肠子肚子也溅了出去,喷了他后面跟上来的一个女真士卒一身一脸。
这女真士卒已经是被吓傻了。
此次女真南征军序列中除了铁浮屠拐子马都是重甲,披甲骑兵有一层鱼鳞甲之外,其它的步卒,都是不披甲的,只是攻占了喜申卫之后缴获了一万套棉甲,才装备了步卒。能够穿着棉甲的都是十夫长,百夫长之类的基层军官,能做到这个位置的,都是武艺很有一手战斗力颇为强悍的老卒。而且这三层棉甲在女真大军之中很受欢迎,因其夜间保暖,白天又不会像铁甲那样热的烤死人,而且防御力也颇为的不俗,一刀砍上去,里面的人固然是会很疼,但是斩不破的。
但是就在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个百户的百夫长被眼前这个天神一般的庞大汉子一下子就看砍成了两半儿!
张球自然是不管这么多的,顺手又是一戟刺过去,锋锐的大戟尖端的矛头狠狠的贯入了这个女真士卒的胸口,雪亮的枪尖从背后露出来足有一尺多长。这女真士卒嘴里荷荷的叫着,泛着血沫子的黑色血液从嘴里涌出,眼见是不得活了。球球手一抖,便是把他甩了下去,掉到下面也不知道砸死了几个人。
此时又有两个女真士卒爬了上来球球大戟一横,瑞士戟顶端那足有一米多长的巨大斧刃重重的斩在一个左边那个女真士卒的腰上,把他一戟便腰斩为两截余势未竭,又是砍在了左边那个女真士卒的脑袋上,把他脑袋斜斜的削去一半儿,鲜血脑浆飞溅。
又是两具残缺的尸体掉了下去。
眼见暂时已经没了敌人,球球收回大戟,重重的往地上一拄。他这把大戟是当初连子宁特意吩咐柳华腾那边打造的,通体都是精钢铸成,当然,这个年代的精钢和后世的是没法相比的,不过也是相当的坚硬。他的大戟比别人的分外要大一号儿足有七米多长,长戟的握柄足有成年人胳膊粗细,顶端的斧头一米多长,比别人的大三倍,整个大戟足有一百多斤重,除了他这等天生神力之外别人便是提都提不起来,但是在球球手中,却是上下翻飞,灵活自如。
如此之重的大戟往地面上狠狠一戳,就算是这喜申卫的城墙都是厚重的大青石所建造的,被戳中的地方也是变成了一片细碎的石粉,周围裂开了一道道裂纹。
球球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大的酒囊,掀开脸上的三层罩面,仰脸灌进了一口,却没有酒味儿传来,反而周围是溢出了一股肉香。
球球古登古登两口咽下去,哈了口气:“痛快!”
他身上穿着一套厚重的全身板甲,包裹住他的全身,连罩面都是三层,是用钢丝网编制而成的,看上去就跟一个钢铁魔像一般。板甲的表面是紫色上,上面还镂刻着紫色的紫藤花的图案,看上去厚重中却不失精致。紫色的板甲表面此时已经是沾满鲜血,球球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从头到脚,浑身浴血。
旁边有袍泽笑道:“球球,杀了多少个了?”
球球想了想,伸出一个三个指头,想了想,屈起的两根也伸直了:“五十个总有了吧!”
那武毅军大戟兵笑道:“恭喜恭喜,这一仗打完,大人肯定升你的官儿,说不得一个总旗都能做了!”
球球摆摆手:“俺可当不了官儿,按照首级把钱给俺就成了!”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吃肉!”球球又加了一句:“很多很多的肉!”
这时候又有女真士兵爬上来了,球球挥舞着大戟,继续收割着姓名。
他身高臂长,身上穿的是冈萨雷斯等人亲手打造的紫色格林尼治重型板甲,这是这个时代防御能力最好的铠甲,更何况因为球球的巨大体型,他身上穿的这一副板甲加厚加大,重量达到了一百五十斤,把他裹得就像是一个钢铁罐头。
他力大无穷,而且耐力非常好,打了这么多许久也不见累。在他那重达百斤的大戟之下,根本没有一个女真士卒能抵御一个回合,来几个都被他杀了,很多都是被生生砍成了两截儿。
若是单对单,他不是柳生宗严门下任何一个弟子的对手,但是在这种大军混战的情况下,却是恐怖至极。
他一个人就防御了长达十米的一段城墙,浑身浴血,宛如魔神一般。
城下的女真士卒看的真切,不少人都向他这边张弓搭箭·大箭射在他身上的重型板甲上,都是滑到一边去,根本对他无法造成什么威胁!
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异数,他这里占尽优势·其他地方的武毅军士卒却是陷入了困难的苦战之中。
胳膊越发的酸软,喘息变得越来越粗重,浑身的无力感越来越强,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像是在胸腔中割一刀一样,带来剧烈的疼痛。有的士卒甚至已经累的眼冒金星,感觉手中的大枪沉重无比。
终于,有几个女真士卒挥舞着同伴的尸体挡开了长枪兵的刺激·然后顺势一滚便是滚到了城墙上,手中狼牙棒砸断了几名武毅军的长矛,占据了两个城碟宽度的一小段城墙。
接着,便是十来个女真士卒杀了上来。
虽然这一小股女真士卒很快就被杀戮一空,但是越来越多的缺口在城墙上出现。
女真士卒越来越多的涌上来,占据了一小段一小段的城墙,他们站稳了脚跟之后,就有更多的女真士兵涌了上来。
城墙上的局势·立刻是便的焦灼起来。
女真士卒和武毅军战成一团,犬牙参差。
这一次的情况,和当日明军进攻喜申卫增兵时候的情况一般无二·都是援军生力军杀上了城墙。但是当日阿敏手中有铁浮屠一举鼎定乾坤,而现在连子宁手中,还有什么底牌?
不过这倒是有一桩好处,女真士卒杀上来之后,两翼的京卫和神武右卫的士兵也可以合拢过来。他们战斗力差了一点儿,但是毕竟是生力军,而且人数众多,也极大的减缓了武毅军的压力,使得他们可以缓一口气儿。
武毅军暂时稳定住了局势,没有让女真士卒把优势进一步扩大·但是也仅仅是稳定住而已。想要让已经筋疲力竭的他们夺回优势,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时间一分一秒的消耗,现在已经是午后申时末,这一场大战,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城墙上一片一片的尸体,有明军的·更多的是女真士兵的。
激战依旧在持续,喊杀声震天,利刃劈砍肉体的声音,战士濒死之前的惨叫,气息奄奄的呻吟,似乎连天边的太阳都被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红光。
这一场大战,惨烈无比,城墙之上,横尸处处,鲜血已经是流满了地面,深度几乎要没过脚背,脚踩在地面上就像是被沾上了一层胶水一般,想要抬脚,都是非常的困难,地下的鲜血血丝粘成一片。
得到了援军之后的女真士卒,本来达到了五万人的数字,但是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
而守城的明军,死伤也达到了五千之数,其中大部分都是神武右卫和京卫的士卒,京卫的三千弓手被杀的差不多,甚至连轻伤的士卒都提着刀上了,而神武右卫也是损失惨重,折损超过两千人,把休息的其他士卒换了上来。也就是武毅军仗着兵器的优势,再加上精通小范围内的配合,损失倒是不到,伤亡差不多在一千左右,而且轻伤的多,重伤战死的少。
但是尽管如此,也已经是武毅军成军以来最为惨重的损失。
自从近身肉搏以来,双方的战损比在一比四左右,这个数字并不是很夸张,事实上,由于守城一方天然占据的优势,双方战损比在十比一左右的也不是没有。
唐季至德二载,张巡死守睢阳城,以不到五千兵力,死守城池七个月。而当时围攻睢阳城的,是安禄山子安庆绪所部精锐尹子琦率同罗、突厥、奚等部族精锐兵力,一共十二万人。
双方兵力如此悬殊,都能镇守七个多月,中华民族的守城智慧,确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这位猛人为了激励士卒,在没有粮食吃的时候把自己的美妾都给煮了分给将士们吃,后来除了守城的士卒,全城的老弱妇孺都给吃光了,这等行事,虽然名留青史,但是后人却也不好评说。
不过这等事,连子宁定然是干不出来的。
张巡死守睢阳城七个月,最后城中还剩下不到士卒千人,而战死的安庆绪所部也超过了六万人·双方战损比是恐怖的一比十五。
女真的惨重伤亡不是没有成果的,现在在城墙上,女真士卒已经占据差不多有一半儿的地段,已经是牢牢的扎下了脚跟和明军杀的难解难分。而大量的女真士卒,还是像是蚂蚁一样不断的攀爬上来。
不过明军还是牢牢的把马道出口等地方控制住,女真只是占据了城墙,却没办法下到下面去把城门打开。
“啊!杀!”
一小股女真士卒在一个百夫长打扮的女真军官的带领下突破了神武右卫的士卒的重围,向着连子宁这边杀来。周围的明军想要拦截,却是被眼前的对手死死的缠住,根本分不出兵力来。
他们眼中露出了兴奋和嗜血的光芒溅满鲜血的脸上满是狰狞暴戾,这些女真士卒已经注意了这里很长时间了,那个被众人簇拥在其中的年轻人,就算不是对方的统帅肯定也是一员了不得的大将,若是能把他斩杀了,又是一桩天大的功劳。
终于,他们在同伴的帮助下斩杀了面前的明军,而其它地方的明军又是被女真士兵缠住这一股二十几个女真士兵,向这边恶狠狠的扑过来。
他们嘴角甚至已经露出笑意。
这个年轻人太托大了,他的周围根本没有士兵守卫,只有几十个怪人,这些怪人都穿着半截袖子的短衣服,瞧瞧脚底下穿的啥?这鞋子咋是木头的?一看就知道是上不台面的货色,只怕自己一刀一个就给结果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些穿着布衣的怪人,就是扶桑人,而且几乎可以说是扶桑武力值最高的一群人。
江梨野奈右手摁在了腰间大剑上,站在连子宁斜后方的柳生宗严微微一笑:“姑娘稍安勿躁,还不劳您动手且看我的弟子们的手段。”
江梨野奈看向连子宁,连子宁此时脸色却不是那么黑了,竟也露出一丝笑容,道:“柳生大家,有劳了。”
柳生宗严谦恭道:“为伯爷效力,乃是份内事。”
他挥了挥手立刻便有十余个弟子出列,向着连子宁和柳生宗严分别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便是迎向了那些扑过来的女真士卒。
“找死!”
那女真百夫长大喝一声,手中狼牙棒恶狠狠的砸向冲在最前面的那怪人的脑袋。
在他看来,这一棒无论那留着一个冲天辫奇丑无比的怪人是抵挡还是躲避,都是难逃一死,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狼牙棒砸开他的头颅,鲜血脑浆飞溅的场景。
却没想到,就在狼牙棒距离那怪人的脑袋还有不到两寸的时候,那怪人忽然是极为滑溜的向左边一闪,便是躲开了自己的进攻,然后他就感觉胳膊一凉,便看到了自己握着狼牙棒的右臂齐根而断,带着鲜血飞了出去。这时候,剧烈的疼痛才传过来,他忍不住痛呼出声,但是呼声又是戛然而止,他的脖颈子被一刀砍成两截儿,脑袋被腔子里的鲜血顶上去三尺多高,那一双圆睁的眼睛,似乎看到了自己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那柳生宗严的弟子一刀斩断了他的头颅,然后毫不停歇,就地一滚躲过了一个女真士卒的铁骨朵,来到他身后站起身,一个垫步往前迈出一步,嘴里呀呀怪叫着,一蹦三尺高,双手握住武士刀狠狠的砍在这女真士卒的后脑勺上。
光溜溜没有一丝头发的脑袋被轻松的劈开,然后整个身子被从上到下劈成了两截。两半身体斜斜倒地,脑浆,骨头,内脏,四处飞溅。
不过是短短的三个呼吸的时间,二十多个女真士卒就被柳生宗严的这十几个弟子斩杀殆尽。
他们归刀入鞘,走回来向柳生宗严和连子宁又是深深一躬,回到队列中,仿佛刚才只是杀了几头猪羊而已。
“伯爷,幸不辱命。”柳生宗严道。
“每个人赏银五十,金珠一枚。”连子宁淡淡道:“先记着,待晚些女真鞑子兵退了,再看赏。”
柳生宗严笑道:“多谢伯爷。”
连子宁又是蹙眉看了一会儿,下令道:“传令陈大康,让他把所有巨盾斧兵调上来,调到第一线,然后让其余的士卒缓缓后撤!”
“是,伯爷!”
陈大康就在连子宁不远处指挥神武右卫的士卒殊死搏斗,听到连子宁的命令,当下便是脸色一暗。
他心里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痛惜、不甘的神色,但是终究还是颓然的摆摆手。
身边的亲兵快步走下了城墙,不多时,一队队身着重甲,提着门板一般的巨盾,手中持着巨斧的士卒从城下走了上来。
这些,自然就是陈大康的王牌——巨盾斧兵了。
他们之前一直在城下休息没有上来,因此体力都保存的很好,提着巨盾,迈着大步,在军官的带领下,向着各处厮杀的最为胶着的战场杀明军们也自动给他们让开一条道路。
很快,这些巨盾斧兵便是来到了战场的各个最惨烈的角落,和女真士卒交上了手。
女真人立刻发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