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诺基亚摁亮,注视着这块三角金属,它并不是银灰色,更不绿,而显现出一种古朴的铜褐色。
“就是这东西让你做怪梦么?”我说道,“让我看看”。
邱圆圆把金属递过来,我拿在手里掂了掂,并不很沉,摸了摸,不知怎么有点刺刺的,然后我故意把嘴凑近张大,“真像巧克力蛋糕呢!”
邱圆圆“嗤”了一下,但语气随即变得严肃,“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入口在哪里?”
“你迟早会知道的,就像你要救谁我们也会知道一样。”我回道。
邱圆圆瞅了我两秒,忽然伸手飞速把金属块抓了回去,“不早了,我进去休息了!”随后起来转身就上了台阶。
她显然有点气呼呼,我却只是低头笑了一下,耳朵听到身后的脚步交叉声。
又一个人从屋里出来坐到我旁边,“刚才偷听到了多少?”我直到邱圆圆的步子声消失才问。
“偷…偷听?”骆阳平吐了口气道,“怎么会呢,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嘛?”
“看着我”我转目注视着他,“让我瞧瞧你眼睛里有没有不诚实”。
他没有拒绝,我瞅了那两只眼珠子片刻,没看到目光闪烁,他大概没撒谎。
于是我慢慢站起身,也伸了个大懒腰,“我能问你件事么?”然后听到他问。
“什么事?”
“你去苏州干嘛?”
我一下怔住,随后猛地转过去俯身揪住这小子的衣领,“你他妈的…”
“别…别误会,我刚才只是从里边出来到客厅拿点东西,无…无意中听到的,真的…”
“我也不知道去那儿干嘛”我没好气,放开了他的领子,“也许只是去逛逛”。
我当然不指望骆阳平相信,马上又道:“你刚才在内屋里干什么?”
“看书,资治通鉴…”
我不由抬头仰望了下夜空,也重重吐了口气,再低头歪脸盯着他道:“你习惯乱翻人家东西么?”
骆阳平回瞅着我:“历史书而已,翻翻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似乎已不像先前刚见面时那样怕我,我真想给这颗平头脑袋来一下,没料到这小子又加了一句:“白天我枪都被你拿走了,看你本书又怎么了?”
我不禁语塞,想了想,突然从腰间皮带上抽了两把水果刀下来,道:“你在视频里不是说自己很会玩飞镖么?那应该也会甩刀子吧,这个给你!”
骆阳平瞥了一眼,摇了摇头道:“不要,刀子不如枪有用。”
于是我故意笑了笑,手一划拉变戏法般又从腰后掏出一把左轮—邓云落的枪,然后轻轻一摇甩出弹巢,同时另一只手拿出诺基亚又摁亮,“看仔细了,有子弹喔!”
骆阳平眼珠子立刻瞪大:“你…你是卖军火的吗,白天怎么不拿出来?”
我一把将弹巢压回去,把枪塞到他手里:“这下满意了吧?”
“我…我不懂”骆阳平明显有点结巴,我感觉他手都有些抖,“那你为什么还要我的那把?”
“因为这枪里没撞针”我耸了耸肩,“完整的枪在你手里是浪费,何况有子弹的枪总比没子弹的实在,更能壮胆是不,小伙子?”
骆阳平脸上立马就像被人打了一拳般,眼角脸颊的肌肉都开始歪曲抽动,仿佛看不懂了我这个人,“你!”只吐出一个字就噎住讲不下去。
他瞪了我半晌,才有点丧气地低下头去,嘴里嘟囔着:“你这种人当初是怎么当上老师的…”
我尽力憋住不笑出来,心里有丝报复后的小小快感,我其实并不在乎那些历史书,但书堆下面还放着失忆时用来记事的小笔记本,我并不想让骆阳平知道我那些经历。
这小子嘴里虽在碎语,却还是把左轮枪塞入大衣兜,我心里不由“嗤”了一声。“透气透够了,我进去了。”他站起来道。
我也起身跟在他后面进了屋,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看到邱圆圆蜷缩在沙发一端,身上只盖着脱下来的牛仔衣。
这里是远郊真的很冷,我和骆阳平一起进入最里边那房间,他走到黑暗的角落,拿出个打火机去点小桌子上的蜡烛,同时小声冷冷道:“那女孩子真是特工吗?”
“什么意思?”我反问。
“总觉得特工不该有那样的面孔,太引人注目了,又不是拍间谍电影…”
我笑了一下:“谁说美女就不能当特工间谍的,否则美人计怎么实施?”
烛光亮起,我俯身一把抓起一层被子就往外走,“你干什么…喔,懂了。”他喃喃着,带着明显的不乐。
我回到客厅,把牛仔衣从邱圆圆身上拿开放到一边,然后将被褥盖在她身上,“我知道你没睡着”我轻轻说道,“不好意思不能搂着你一起睡,就只能这样给你温暖了。”
过了几秒钟,“流氓”邱圆圆这次说了出来,却听不出一丝生气的语调。
“明天必须开始行动,不然来不及了。”她随后慢慢闭上眼睛道。
“我懂,好好睡一觉吧…也许是人生最后一次了。”我回道,当然后一句只在心里对自己讲。
我在黑暗中注视着这动人的女孩,说实话以前并不是没怀疑过她的身份,但如果她不是官方的人,我那张有效的王检身份证就没法解释了。
我回到内屋,骆阳平脱了大衣已经睡下,我关上身后的房门,走过去毫不客气一把又抓起一层被褥。
“你又干什么!”他还醒着,剩下一层被子显然已不足以御寒。
“我冷,也需要盖被子。”我说道。
“你又冻不死!”他已经从地铺蹦起来,“还给我,无赖!”
“好啊,自己来抢啊!”我笑了笑道,很清楚这小子从刚才在外面就忍到现在。
他居然真就两三步过来伸手抢,我却不躲,任凭这小子将被褥抓回去,可他刚一转身,就被我一掌切在左颈上!
我切得很轻,但足以让他昏厥一小时,我抱住软绵绵的躯体,把人重新平放在地铺上,“老子流氓无赖很久了…”同时嘴里喃喃着道,“左轮不是白给的…”
我把两层被子都给他盖上,然后弯腰拿起一旁的那件大衣,将手伸进兜里,里边乱七八糟的物件真不少,可我还是很快摸到了那块冰冰凉的小金属。
其实我本来不想让骆阳平睡觉,想叫他解锁王大录的u盘看看里边到底有什么信息,但现在发觉有更重要的事做。
我吹灭蜡烛开门出去回到前面的客厅,先听了听,然后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拿起了那件女式牛仔衣。
衣服上散发着邱圆圆沁人的体香,此刻的她气息平稳已经睡着,明显也累了,我把手伸入牛仔衣内袋,摸出了那块金属,随后小心翼翼一步步走出了屋子。
我绕到院子的一侧,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正有一大群云飘过,遮住了大部分的星星,周遭变得一片漆黑。
我左手拿出诺基亚按亮,电量已经不太足,可我必须好好端详右手里这块刚才没仔细看的三角形铜褐色金属。
这东西表面还算光滑,有一些简单的纹路,我把金属边缘拿近瞅,对应了之前的手感—边缘并不是平的,而是一轮轮极其微小的三角锥,所以摸起来才有点刺棘棘的。
我把手机塞回兜里,拿出绿金属,此刻两手捧着两种明显不属于人类文明的合金,我对着左手掌心里这个小玩意儿道:“知道你不是寻常的东西,之前既然已经扫描过我,现在不如帮个忙,再扫描一下它。”
这听上去有点傻,但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这样做,我正等着小绿金属块发出回应,就听身后“咯”的一下,那是枪支击锤被拨的声音。
《鄙人不死》
喜欢鄙人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