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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她这一去一回的时间,tk集团的代表人恐怕都致辞结束了。沒想到,宴会厅里的场面还是与她离开时的样子沒多大区别。但不难发现,不少人的目光已经开始往入口处频繁扫去了,显然也在暗暗疑惑着今晚这场酒会的东道主为何迟迟不出现。
这类酒会一般都会邀请小型乐团在现场演奏,何况之后还有舞会。许娉婷敏锐地注意到之前悠扬的小提琴声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旋律轻快的钢琴独奏。
寻了左莉和薛芸许久都不见她们踪影,反而发现女宾们影影绰绰地围聚到乐团所在的小舞台前。好奇之下,透过人影间隙往里层看去时许娉婷才发现,舞台上,坐在黑色大三角钢琴前演奏的那抹白色身影,可不正是许妮娜!
从许娉婷的角度,看到的正是许妮娜45度左右的侧面。墙上一盏壁灯氤氲着温柔的光线,恰如其分地打在她光洁的面颊上,搭配她此刻陶醉的神情和优雅的姿态,倒是和她本身所洋溢出來的性感之美毫不违和地相辅相衬,别有一番风情。
同时,她也发现了左莉和薛芸两人正在人群的最内一圈围观。
“怎么回事儿?”挪到她们俩的身旁后,许娉婷微皱着眉头小声地问。
而也是到了里头她才得以看清,围观众人的神色诡异且复杂。
闻声,左莉和薛芸俩脸上冷眼旁观看热闹的表情愈发生机盎然,或许不用她们开口,许娉婷就能从以往虽为数不多、但印象深刻的经验中得知,应该是有人要出丑了。
“喏,看见舞台侧边那个黑白条纹抹胸裙的人沒有?”顺着左莉努嘴的方向望去,的确站着一个和她们差不多年龄的淑女,脸上的表情丰富得跟调色盘似的,一会儿绿一会儿白,目光死死地盯着许妮娜,不善之意昭然若揭。
“你几年不在国内不知道,那位是奥通科技董事长家的独苗孙女姚仪。人家千金小姐发现这里的钢琴音质饱满,一时技痒小奏一曲,结果那女人竟然紧跟在后头上去凑热闹。同一件乐器,还同一首曲子,你说,姚仪该不该生气?”边解释着,薛芸还故意在左莉的面颊上轻轻拍了拍,以暗示这许妮娜是在打姚仪的脸,俩人自娱自乐玩着还不忘相视而笑。
听完,许娉婷眉毛一扬,目光重新落回了貌似依旧自我沉醉中的许妮娜,嘴角禁不住浮起一丝冷笑。
这许妮娜,今天当真是磕到头犯蠢了吗?先前的泼酒事件就不提了,当时左莉和薛芸当众羞辱了她,也难怪她会顺其自然地把账算在她头上。可是现在呢?做这种抢人风头的举动,就不怕枪打出头鸟吗?身处今天这样的场合,就让她内心飘飘然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不过说实话,她还从來不知道,许妮娜何时学了这么一手好琴,倒算得上是“内外兼修”。眼下这般静静弹琴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恐怕真把她当成哪家闺秀了。
思忖间,小舞台上的许妮娜正好按下最后一个琴键。余音还缭绕耳畔,围观的众人似乎仍然沉醉其中,半晌,谁都沒有说话。
直到在此围观的两三个男宾突然带头轻拍手掌,才打破了安静。
掌声不大,也稀稀拉拉,但足以让姚仪的脸色更加难看。
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许妮娜站起身來,面带羞涩地璀然一笑。那笑容,用端庄、从容、大方來形容,或许都一点也不为过。
已经有人悄悄接头接耳着相互打听许妮娜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这种时候,许娉婷却在煞风景地自动地脑补着,许妮娜是每天对着镜子练习了多少遍,才达到今日这般如火纯青、形神毕肖的千古一笑。
眸光轻轻扫过姚仪,那姑娘似乎火候还不够。虽然想要强装从容地笑,可明明忍不住还要硬憋着,样子真不如直接爆发來得好看。
正当众人均好整以暇着,这出足以与“后宫争宠内斗”相媲美的好戏,接下來会如何发展时,许妮娜的眼睛蓦地一亮,许娉婷心底猛然“咯噔”一声。
下一秒,似是要印证她的不安一般,许妮娜的目光已经“不负所望”而准确无误地投在了许娉婷身上,谦虚地对大家说道:“其实论起钢琴,我妹妹娉婷才是其中的行家。”
边说着,似乎还怕大家认不清所指为谁一般,许妮娜特意朝许娉婷走近了几步,看着她,怂恿道:“娉婷,今天机会难得,切磋一下技艺,就当玩玩呗!”
切磋技艺?以为是古代的练家子们华山论剑吗?
许娉婷腹诽着,眉头已经皱成了小山丘,,情况陡然因为许妮娜的一句话产生了微妙的化学反应,众人的目光早如挡不住的洪水猛兽般,齐刷刷地汇集到了她身上。
本以为许妮娜是敌不过自己心底的自卑和不甘心,想在这种场合竭尽全力地表现自己。沒想到,原來真正的目标还是给她拉仇恨。
也真难为许妮娜为了杀敌一万甘愿自损八千。
“谁是你妹妹了?你压根就,,”
“既然大家都是科班出身,就不必故作清高忸怩了。反正今天也就是个聚会,眼下也正无聊着,玩玩也不错。”
左莉和薛芸出面的话还沒说完,就被姚仪不冷不热地打断了。如果说刚刚还看得到她的强制压抑,那么眼下,她骨子里骄傲已经让她沒有办法再容忍下去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任谁也沒想到,许娉婷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口应承下來了,包括许妮娜在内,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姚仪的脸色转眼又变了,,许娉婷这样的爽快对她來说,无疑是再一次的公然挑衅。
不过此时的许娉婷并沒空去照顾姚仪的情绪。
她正带着许妮娜从未见过的善意目光和盈盈笑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许妮娜面前。
许妮娜只觉得那一反常态的目光和笑容里,满满透露着诡秘,竟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两人就要贴上,许娉婷却在最后一刻从她身旁擦过,走到了钢琴前面。
也因为大家的焦点都在许娉婷身上,所以谁也沒注意,那一瞬间,许妮娜明显僵住了身体,神色怪异。
许娉婷的唇畔始终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缓缓地环绕着钢琴走了一圈,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在黑白琴键上撩过,惊醒几个清亮的音符欢快着跳跃而出。
行家吗?她只知道,以前的许娉婷,的确从4岁起就师从大家,勤学苦练,水准非凡。
可是自她重生到许娉婷身上后,却是再沒有碰过钢琴了。虽然顺理成章地承接下了许娉婷的一切,依着本能,她还是能够哄哄人。不过,她并不想这么做。何况,她上來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个……
“不好意思,能借你的乐器用一用吗?”
在各色的目光中,许娉婷沒有如大家所料想的那样坐到钢琴前。
因为姚仪等人的临时兴起,原本在此演奏的乐团成员们自据于角落里休息。许娉婷就是那样径直走到了其中一人的面前,指着他正在擦拭的乐器,笑眯眯地问。
那人显然意外地愣了愣,狐疑地看着许娉婷,似是在问:“你确定要借我的乐器?”
明白他的困惑,许娉婷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坚定地点点头。
而当大家看清楚许娉婷手中拿着的分明是萨克斯时,气氛的诡异程度再次陡然升级。
许娉婷始终不去注意周遭的骚动,兀自调整着手中的萨克斯。
片刻之后,随着低沉、柔情的乐声舒缓地飘扬而出,无论是不可置信、质疑、惊讶,抑或其他种种复杂的神色,均一一缤纷地出现在所有围观之人的脸上。
人们的思维普遍被桎梏在世俗之见中,有种根深蒂固的概念:女人不能吹萨克斯,即便下苦功学会了,也不会出彩。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吹萨克斯对肺活量的要求很高,而女人在这方面先天的生理条件就比不上男人了。
许娉婷也说不上來为什么,当初在那么多的管弦乐器中,她偏偏就相中了萨克斯。也许就只是单纯地想追求特别。
而不知不觉中,当她把一整首曲子完整地演绎下來后,她却有些失神地愣住了。
无意识间,她竟然选择了auld ng syne,魂断蓝桥的主旋律。
黑白的胶片,泛黄的荧幕,唯美的爱情故事里,那些悲喜交加的桥段,浪漫,穷尽奢华。可惜,在命运面前,只能黯然落幕,无疾而终。
如同电影画面忽然卡住一般,四周还处在震撼的寂静里。
许娉婷唤回短暂涣散的思绪,眸光淡然地环视一圈,意外地发现,高城不知何时竟然也出现在人群里,用他招牌式的深邃星眸注视着她,似是要从她身上探究出什么。
目光一碰,随即转开,许娉婷转回敌人所在的方向,准备将剧情过渡到下一段。
然而,望定的一刹那,唇瓣尚未來得及张开,她立马就像断水缺粮一般窒息站定了,熟悉得以为早就寸草不生、油盐不侵的心,慌乱而剧烈地跳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