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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第一天来这里起,蒙蒙的秋雨便一天下一天歇地断断续续飘洒,气温也随之一点点地降了下来。为了方便她的工作,她第二天就从宾馆里搬了出来,住进了邵爷爷家。房间里专门为了她整了一张办公桌,正对着房里唯一的一扇窗户,窗户外面就是一个池塘,连着几块菜地,不远处开始起伏着济县背靠着的山。
一推开窗户,雨后夹杂着泥土芬芳的气味冰冰凉凉地扑面而来,令已经在房中窝了一整天、快要发霉的她瞬间感到神清气爽。而面对着入秋之后的最后一片绿意,许娉婷决定趁着雨停,在晚饭之前出去走走。
沿着田埂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绕到了工厂这里。通过这几天,许娉婷基本已经把济县都走了个遍,来来往往的路大概都熟悉,而济县的许多路也都是相通的。当初为了方便采伐树木,工厂就建在山脚下。早年为了追求经济过度开采,百年山林并没有具备符合其年代该有的茂密。只是因为最近这些年工厂的工作量不像早年那般大,山林才借着这间隙喘息了几年修生养息,至少看上去不那么光秃了。
就是在树林隐约的间隙里,许娉婷看见了邵波的身影。
他正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貌似在偷窥着什么,小心翼翼得有些鬼鬼祟祟。
“你在这里干什么?”许娉婷疑惑之下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
很显然,邵波着实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她给吓到了,如果不是他看清楚是许娉婷后及时地捂住自己的嘴,恐怕早就叫出了声。
他紧张地对着许娉婷做了“嘘”声的动作,随即再次通过树缝悄悄地看了看什么,然后朝他刚刚偷窥的方向指了指。
许娉婷顺着他所示意的地方望去,正看见前方几个人在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上朝山上走去,每个人身上还都背了个小篓筐,其中领头的那个人的背影略显眼熟。
而下一秒,领头那人侧脸回头,许娉婷看清楚后不由奇怪地看回了邵波,轻声地问他:“邝睿他们要去干什么?”
眼见邝睿他们越走越远,邵波来不及回答许娉婷的问题,只能带着她悄悄地继续跟在后头。
当初为了方便运输木材,工人们特意修了一条通往山上的路。但是邝睿等人走的却不是那一条。在杂草丛生的林间,他们熟稔地取道穿行,许娉婷和邵波两人跟在后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明显之前已经有人开过道,只是来往的人数和次数不多,所以远远地望过来时,根本就不会察觉。
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不知走了多久,邝睿等人在半山腰上隐在林间的一座简陋的小茅屋前停了下来。
许娉婷和邵波在差不多的距离时就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
几人陆续进了小茅屋,邝睿作为最后一个,探头环视了四周一圈,没有发现可疑之后也走了进去。
“所以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进去一会儿没有动静后,许娉婷总算有机会开口问道。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邵波对她已经没有了最初那份尴尬。只见他沉凝片刻,解释道:“我一直怀疑邝睿他们几个人有不明来路的收入。只是他们从小做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本来也没多大上心。奇怪的是,自从听说工厂被卖了之后,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邝睿竟然积极地加入我们的抗议队伍,且态度比我们还要强烈激进。你也看到了那天拦截你时他的态度了。听说之前公司派来的人都莫名其妙地被人套上麻袋揍了一顿,虽然最后都因为没有看到施暴的人而不了了之,但我一直都隐隐觉得与邝睿他们脱不了关系。”
许娉婷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昨天我路过邝睿家门口的时候遇到一个陌生人在询问他们的去向,看那样子,似乎像是生意人,找邝睿找得满着急的样子,但具体问他有什么事情,他又遮遮掩掩地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我知道今天邝睿他们会被放出来,所以特意去蹲点,发现他们一出来,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匆忙忙、鬼鬼祟祟地往山上赶。之后就是你所看到的,一直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一番话说完,许娉婷蹙着眉头,脑袋里的疑问跟团毛线球一般乱糟糟地理不清楚。如果真如邵波所说,邝睿从一个不关心县里事情的人,突然就对工厂的事情上心,不仅前后态度差距极大的原因相当值得探讨,而且也许此前许娉婷判定他是被许世安收买了专门用来阻碍她,只怕也另有内情。
思索间,邵波忽然拉了拉许娉婷的衣角,定睛一看,邝睿他们出来了!
除了原先身上背着的小篓筐,几人的手上都多了把看起来像挖土用的小铲子,而小篓筐里似乎还多的些什么工具倒是看不清楚了。
不过,这样的装备已经够引起许娉婷和邵波的更大困惑了。
他们是要去挖什么东西吗?
见邝睿他们沿着小茅屋的东北方向往前走,许娉婷和邵波故意稍稍拉开一段距离后,继续尾随其后。
蒙蒙的细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而阴雨的天气让傍晚的天空黑得更快,再加上山林间树木的遮蔽,视线更加昏暗。邝睿等人显然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几人穿着工装和雨靴还打了手电筒,邵波和许娉婷两人什么都没有,只能追着他们手电筒的光亮跟踪。只是,隔得太远怕跟丢,追得太紧又担心被邝睿他们察觉,再加上路也越来越难行,两人的行动愈加辛苦。
“这样跟下去不是办法。”许娉婷看了一眼很快就会全黑下来的天色,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邵波的神情也说明了他和许娉婷有同样的想法,犹豫地问许娉婷:“要不就不跟了。明天天亮我们自己再上来看看。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我们事先也没准备,天黑了,山上也不全。看他们这趋势,好像是要往深处继续走下去。”
许娉婷却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还是要继续跟下去。”
既然被她发现了,她就得追查到底。这样半途而废不是她的作风。看邝睿他们七绕八绕的模样,仅仅是跟在他们后面走都有些晕乎乎了,如果明天白天再来,恐怕不如现在搞清楚。而且,她的内心有个声音在鼓动着她继续,这样强烈的感觉,让她浑身有种隐隐的兴奋。
于是,她当机立断地决定,继续跟下去!只是不能再这么盲目,要多做一些安排罢了。
“邵波,听着,我们现在分工行事。你立即下山去找后援,我就留在这里继续跟着他们走。之后的路我会用石头在树上做上记号,你到时候跟着来就行了。”
“不行!”邵波马上反对,“你是女人,要跟也应该是我继续跟,你下山去找后援!”
眼看邝睿等人越走越远,许娉婷可等不及用好商量的语气慢慢给他讲道理,而是瞪圆了眼睛命令他:“别那么多废话!要你去你就去!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许是这些天的温和相处让他几乎遗忘眼前的女人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柔弱,陡然凌厉的她令邵波再次想起她初到那天与大家对峙时的凶狠撒泼的模样。他下意识地吓呆了,等到再回过神来时,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昏暗的林间。
事已至此,再追上去与她争执只会耽误时间,邵波咬咬牙,甩头大步快速往山下去。
许娉婷的顾虑是,邝睿毕竟是济县的人,而她是外人,甚至在大家眼中还算是敌人。现在尚未知晓邝睿究竟要干什么,她该用什么理由来让大家跟着她上山?但是邵波就不一样了,他和邵爷爷两人在乡亲们的心中颇有影响力,所以与其让她下山浪费口舌和时间,不如直接让邵波速战速决。
再说,在英国读书那会儿,她没少参加过野外逃生一类的活动,就算真的跟丢人迷了路,她相信自己的求生能力。而体力等方面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向来注重对自己身体素质的锻炼,顶多是翻越大半座山,对她来说根本不是多大的问题。
少了邵波,许娉婷一个人凭借身体的灵巧和敏捷,行动更加自由,倒是能够更加靠近邝睿等人一些。
不久之后,邝睿等人就在一处山壁停了下来。
只见邝睿对其他几人吩咐着什么,期间还对着山壁指手画脚了几下。他们当中一人的手电筒的光亮正对着山壁照耀着,许娉婷疑惑地看着那山壁半天,除了茂密的藤蔓,什么都没有。
为了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许娉婷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在草丛的遮蔽下,往更靠近他们的地方移了移,然后半蹲在树干后,侧耳倾听。
但是邝睿似乎特意压低了声音,许娉婷顶多只能听见他在说话,却依旧听不清楚他所说的具体内容。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口袋突然震了震,同时微弱的幽蓝色光芒从针织衫口袋透了出来。
许娉婷心底暗呼一声“糟糕!”,连忙伸进口袋盖住手机的光芒,顺手将手机关机。
她竟然忘记自己身上带着手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