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醒来却发现自己趴在一块木头板上,且鼻子里头还能闻见葱姜蒜的味道。他刚想往前挪动一下,就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且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师傅,你这三足鳖是打从哪里捞来的?”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紧跟着是一张放大了好多倍的姑娘的脸。这张脸,韩老爷认识,就是跟那个算命先生在一起的白姑娘。
“长得是丑了点儿,但不影响自身的营养价值。”白璃伸出食指在老鳖的脑袋上轻敲了下,韩老爷立马将头缩了回去。
此时此刻的韩老爷是彻底的懵了,他明明是个人,可听刚刚那位白姑娘说的,他貌似是一只鳖,而且还是一只缺了腿的三足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韩老爷想啊想,直到白璃将菜刀搁到他脑袋前,他才猛然想起在破院里发生的那件事儿。
那时,他刚刚吩咐了自己花大价钱找来的杀手,让他们将白泽和白璃杀掉。正得意呢,一回头就看见了白璃的那个师傅。他站在荒草瓦砾中,双手背着,眼睛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自个儿身上。
韩老爷使劲咬了咬牙,对着陶老头儿道:“你都听见了?我原还想着留你一命呢,如今倒好,你自己找上门来了。老头儿,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这花溪镇上有那么多的地方你不去,偏跑到这破院子里偷听。”
“你想杀我?”陶老头儿看着韩老爷:“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能或者不能,试试看不就知道了。”韩老爷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狞笑着就朝陶老头儿奔了过去,还没到跟前呢,就看见一张奇形怪状的大嘴,随后就被一股气流给掀翻到地上。
睁开眼,脸上是黏糊糊的液体,他懊恼地用袖子抹了把,却看见陶老头儿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什么东西?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
“眼睛不好使,没看清楚?”陶老头儿说着,晃了晃脑袋,竟直接变回饕餮的模样。
“妖……”韩老爷还没张开嘴,就被饕餮的爪子给按在了地上。
“不……不要吃我!”韩老爷闭着眼睛求饶:“妖怪爷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
“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如果你言而无信,就让你变成鳖,且还是缺胳膊少腿儿的那种。正好我饿了,把你变成一只三足鳖,拿去让丫头给我做菜吃不错。”
饕餮说完,又变回了陶老头儿的模样,只是手依旧握在韩老爷的脖颈上。“你应该感到荣幸,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我吃掉的。”
韩老爷直接给吓哭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再往后发生了什么,他就不记得了。
当韩老爷被白璃颠倒过来,鳖背朝下,腹部朝上,他在心里默默念了句:“如果上天还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对过去那个为非作歹的自己说一句,做坏事儿是会有报应的。”
白璃握紧菜刀,待老鳖将头从壳里伸出来时,迅速的将其剁下,提起控干净血,再放入开水锅中稍烫,捞入冷水中,刮净黑皮,揭盖掏去内脏,剁去尖爪,用清水冲洗干净后放回大锅里。
这老鳖是甲鱼的另外一个名字,而做这道清蒸八宝甲鱼最重要的是它的配料,海参、猪肉、冬笋、冬菇都要切成丁,然后连同干贝、莲子和糯米分别摆放在甲鱼胸腔内,再浇入精盐、绍酒和清汤。
灶台里的火很旺,足足蒸了两个时辰,这道清蒸八宝甲鱼才出锅。白璃拿了筷子,本想去尝一口却被陶老头儿给挡开了:“小姑娘家,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师傅真小气,我费劲巴啦的做了这么久,连尝一口都不让。”
“不是师傅小气,而是这只鳖充满了狡猾、自私和贪婪,吃下去,怕你消化不良。”
“一只三足鳖而已,师傅你都能看出它是狡猾的、自私的、贪婪的?”白璃搁下筷子:“想要独吞就明说,正好我不爱吃这东西。”
“就是就是,这老鳖有什么吃的,还是吃鱼有营养,美容养颜,最适合我们家璃儿了。来来来,尝尝我做的这道红烧鲤鱼,特意请春日宴里头的那位马三儿师傅教的。”
“马三儿他怎么样了?”
“好了,好了。”白泽夹起一筷子鱼放到白璃口中,“如何?能出师吗?”
白璃不忍心打击对方,硬生生将嘴里的那口鱼肉给咽了下去:“白骗子,你知道这红烧鲤鱼的特色是什么吗?鱼身呈黄色,鱼嫩蘑香,汁浓味美。喏,你看看你做得这条鲤鱼,火大了,鱼身表面都焦了,入口时会有一股焦苦感。烹饪时间过长,导致鱼肉过老,没有了鲤鱼原本的肥嫩鲜美,而且这汤汁也没有了,干了。总之来说,这是一道非常失败的红烧鲤鱼,但因为你是第一次做这道菜,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值得鼓励,再接再厉。”
“有那么糟糕吗?我觉得还行啊。”白泽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嘴里,然后“噗”地一声吐出来,不顾陶老头儿在场,就直接握住了白璃的手:“璃儿,你对我真好。”
“我怎么就对你真好了?”白璃一脸懵逼的想要推开他,却不曾想竟被他反手给抱住了。
“这么难吃的红烧鲤鱼你都肯吃,不是对我好是什么?”
“我那是担心吐出来会打击你。你难得下回厨,我总不能太刻薄了。”
“还是对我好,害怕我伤心难过。”白泽忽闪着眼睛,想要继续煽情,却被陶老头儿揪住后衣领直接给扯过去了。
“给你说了多少遍了,离我家丫头远点儿,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是什么东西?”白泽一脸无辜的看着陶老头儿,笃定了陶老头儿不敢当着白璃的面将他的真身说出来,就像他不好意思告诉白璃,陶老头儿其实是上古凶兽饕餮是一样的。
“你——不是个东西!”陶老头儿松手,对着白璃道:“璃儿,以后离这骗子远些。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白骗子不光是男人,更是骗子。这骗子得嘴,你就更信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