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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不才的头发在那数十道的旋风的吹拂下已经散乱飞扬开来。
他直了直身子,可数百年来的习惯已经让他的伛偻弯曲的脊背不可能再伸展开来,所以脊背没改变多少,只是把脖子稍微抬起一些。
抬起脖颈,李不才那布满沟壑一般的苍老面庞,深陷进眼眶的眼睛,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他嘴角扯动,露出一个极度嗜血的笑容,舔了舔嘴唇,眼中精光喷薄,在所有人身上都打量了一圈。
被他的目光扫中,曹逸仙与丁午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那种目光他们从未见过,仿佛是一头凶兽,一只饿了数百年几欲择人而噬的雄狮。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又因为脊背的弯曲更显瘦小,可就是如此,却给人脱笼凶兽之感,修为最高的曹逸仙和丁午神色大变,修为稍弱一层的十几位化境初期中期修士不由两股战战,战栗不止,而那些化境之下的年轻弟子,则是一个个如遇到天敌一般,双腿瘫软,脸色煞白,一下子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敢问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来我全真地界行凶又是为何?我们全真教好歹也是名门正派,弟子无数,我曹逸仙资质鲁钝可也到了化境后期,您难道真想与我全真教为敌不成?如果您真的打算如此,那我曹逸仙必然与广大同道一起,奉陪到底!”
曹逸仙道袍在疾风下狂舞,手指捏成一个剑诀,虚空划过一道,身后弟子那股不知从何生起的无力感骤然消失,失去感知的手脚也“回”到了自己身体上,看着曹逸仙那在疾风中犹如挺拔长剑的身姿,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一时间再次精神大震。
他们是名门正派,他们有掌教曹逸仙,他们山上还有数十位弟子,怎么能怕了这么一个妖邪之物?
丁午看了曹逸仙一眼,不禁暗自点头,全真掌教果真气度不凡,在如此凶物面前还能这般镇定自诺,态度强硬,实在不可多得。
之前他没来华夏之时,便听说现今华夏许多人道德崩坏,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刚才看到这与李不才为伍的驭龙者他觉得这话似乎是很正确,现在他看到这曹逸仙的举动,觉得这话似乎又不是那么正确。
他哪里知道,曹逸仙现在有苦说不出,当着如此众多的弟子同道,他身为全真掌教哪里能露出半点怂样?
少有差池便会成为日后笑柄,那他们这些年的准备与图谋就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名声坏了,就没了道义,没了道义,在这个不管暗地里干过多少龌龊,行过几何肮脏,可表面上总装的比谁都一本正经的社会中,失去了道义,就等于失去许多机遇,这个代价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海外修士不比华夏本土的修士少多少差多少,在这方面,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丁午略微思索一番,然后上前一步,只不过他的矛头不是对准备的李不才,而是陈易。
他看着陈易,冷冰冰说道:“驭龙者,你作为我华夏大地守护,却勾结邪魔,在我等召开法会之时寻衅滋事,所图为何?你如此不分是非,难道就不怕我华夏正道之士,联手将你驱逐出修行界吗?”
陈易看着这家伙,这大帽子扣的他很不舒服,什么叫勾结邪魔外道,什么叫寻衅滋事,如果不是因为有他,这李不才那就真的变成了一个肆无忌惮择人而噬的恶魔。
就凭华夏当今修士也想降魔卫道?还是省省吧!
他们要是看见那化境后期的杨拂尘天算地算的自认准备周全,可还是被这老家伙轻而易举捏断脖子,他们肯定就没有这么多屁话了!
而且,就算他主动寻衅滋事,就因此而驱逐一位大地守护,修行界的无冕之王,这威风可是大的很啊!
陈易冷笑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可李不才却是先开口了。
他看了一眼曹逸仙和丁午,面带不屑,然后又看向陈易,说道:“小子,你之前可是告诉过我现今是新社会,没了强制专权,不能为所欲为,又说华夏风雨飘摇,咱家也要尽一份力,保住祖宗留下来的这片沃土,咱家这才听了你的话,收敛手段,尽量按照你们的规矩行事。”
说到这里,李不才摇了摇头,看向几十个所谓正道门人,继续说道,“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多大的改变嘛,这些所谓的当权派仍旧不分青红皂白,为了自己的利益,仍旧窝里斗个不停,尽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龌龊事情!”
“强敌在外,却争权夺利个不停,自己什么都不做,因为一点屁大的事就驱逐你斩杀数十名倭寇交趾猴子的华夏驭龙者。”
“嘿嘿,小子,此等修行界你还留下来做什么?管他狗屁龙脉,管他狗屁万千修士,管他们狗屁子孙后代,不如与老夫一起,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咱家可以保证,以你的本事,即便这华夏塌了天,也没有人敢动你和你的家人一根汗毛。何必为了这么一群无情无义的小人而平白把自己与家人老小陷入危境?”
“依咱家看,当初你就不该拦着咱家,就应该直接把那群靠着自己兄长而为所欲为的小杂种统统杀个干净,也不会做了好事,却又让人平白污蔑!”
李不才的声音在这江畔疾风中传得很远,很快,飘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也扎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那些所谓的各大门派弟子长老顿时骚动起来。
如果这老家伙的说的实话,那他们就彻底误会了驭龙者。
敢情这年轻到过分的驭龙者,不是走上了邪魔外道,而是想把这邪魔外道之人拉回正道。
正如他所说,华夏如今风雨飘摇,4762与许多门派正忙的焦头烂额,他们也在邀请之列,可因为至今还未赶来,可见有多少繁杂棘手之事缠着他们。
而驭龙者凭借一己之力,几乎粉碎了日本修行界的半壁江山,使其再也无力在华夏大地之上作恶,此等功劳不是比他们这些稳坐钓鱼台,整天与4762讨价还价强太多了?
他做了这么多,却仍旧在不停奔波,为华夏之事寻求强援,可他们倒好,不仅半点忙没有帮上,却还在争权夺利,这不是自私自利麻木不仁又是什么?
而且,靠着自己哥哥为所欲为的小杂种又是谁?
他们知道那被杀与断臂之人是一群专门偷盗抢包的小地痞混混,难不成他们与全真教还有关系不成?
玩弄权术计谋,恐怕整个华夏都找不出几个与李不才相当之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顺利将矛盾转移到了别处,说的陈易一下子光芒万丈起来,仿佛真是那为国为民为家为土而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样。
陈易咧了咧嘴,李不才这话说的他都脸红了,不错,他对李不才说过很多事情,比如现代与古代的不同,比如华夏正处风雨飘摇,比如自己灭了大半日本修士,可却从未说过自己有如此高尚,那都是他们欲对自己不利,自己被迫反击而已。至于让老家伙为华夏抛头颅洒热血,那更是没影的事情,这老家伙能安分守己别乱杀无辜他就喜极而泣了,怎么可能还会要求更多?
可是,这些人哪里知道?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换一个意思就是说大部分人都是蠢货。
这一番话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眼睛不由同时钉在了曹逸仙的身上,没有邀请驭龙者是他所为,派人来敲打也是他所为,难道连那个被杀了被断臂的小混混也是他的人?
穿中山装的那个年轻男子和那老道士不由看向了张存剑,也就是那个陈易第一次见到的小道士,中山装青年知晓,那个断了胳膊的家伙,就是他的亲弟弟。
而张存剑被他们这么一看,不由心慌,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我弟弟做什么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更没有放纵他为非作歹。”
这话一出,似乎已经承认了李不才的指责,根本原因还在他们身上。
曹逸仙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本想杀杀驭龙者的威风以立威势,可兜来转去,最后又转到了自己人身上,竟成了自己拿自己开刀。
“宋长老,他说的可是实情?”
曹逸仙铁青着脸,把目光看向那位老道人,问道。
老道人心中一突突,看了眼慌乱的张存剑,很想说不是,可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万一被戳穿了,那后果会更加严重。
张存剑是他的弟子,从小体弱多病,被父母寄养在道观,这才成了一名全真弟子,而且,他也知道张存剑家确实有一个初中辍学的弟弟,之前张存剑还打听过,是否可以让他的弟弟在道观寻个工作,做些打扫卫生,收收香火钱之类的工作。
只是因为道观人员满编,没有空缺,收香火钱的家属就有七八个,多出来很多,这才没有答应。
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就是把自己的侄子辞了,也要把那家伙弄进来啊!
“是,那断臂之人就是张存剑的亲生弟弟!”老者脸色变换了半晌,只能据实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