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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帅的枪,势若洪涛,锐啸凌厉,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万物凋敝。
只听得惊天动地的炸裂声连绵而起——“砰!砰!砰!”
天地作壁,回音不息。
那围杀而来的慕容悠等人,身影尚未临近,便已在血泊中倒将了出去——“噗嗤!噗嗤!”
这一刻,鲜血飞雾,缭漫成花,绽放于平野长空之上。
闫帅横持着狂风长枪,身以挺拔,神以轩昂,睥睨之下尽显狂霸之气。
一人,一枪,横扫五大虚实境高手,闫帅之实力可见一斑。
倒地的慕容悠等人,皆作骇然吃惊,他们愣直着眼,饱含惧意地凝望着闫帅。
此时,平野的天,抑郁昏沉,平野的风,萧瑟凄凉。
荒草,一叶叶,飘飖终自异。飒风,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不消片刻,这一方天地突起变幻,它变得静谧安详,无风无云,抬眼可见蔚蓝的天穹,旷然而又深邃。
天穹之下,万物披霞,晶灿若辉,花草灵木皆以赤霞为衣,落英缤纷,锦簇飞扬。
感知到这一番虚实之变后,慕容悠等人脸色变得更加阴郁,他们只道闫帅是一虚实境修士,却不知虚实虚实,虚中有实,实中有虚。
闫帅噙着一抹微淡的笑容,狂风长枪一敛,天地四野顿陷到涣散之下。
眨眼间,慕容悠等人只觉眼前的景象突变虚幻,再次望眼之际,五人的身影已静伫在雪原之上。
伴随着闫帅等人的现身,本作幽静的雪原,顿有彤云密布,朔风渐起。
不多时,雪原竟是再次纷纷扬扬卷下了一天大雪,这雪下得很密,但见:
凛凛严凝雾气昏,空中祥瑞降纷纷。须臾四野难分路,顷刻千山不见痕。银世界,玉乾坤,望中隐隐接天尘。
见得闫帅若无其事的挺身而立,武忘等人满怀欣喜,眼中兴奋哪有丝毫遮掩之意?
此时,慕容悠等人瘫软在地,他们的嘴角残留着斑斑血迹,神情更是低靡了极致。
慕容悠与赤幽、青幽互视一看,三人的眸中皆带着满满的愕然与诧异,冥刹与玄刹稍顿片刻,也不待说点什么,两人的身影便已夺空而起,三两时息,再不见半分踪影。
慕容悠觑着眼,心道:“难道四妹没有得手?”
一念及此,她的神色顿陷入阴沉中,她对着赤幽与青幽示意了一眼,接着三人再不丝毫停留,纷纷凌空虚渡而去。
见得慕容悠等人落荒而逃,武忘等人纷纷朝着闫帅围将而去,倒是那被幻茵搀扶着的天翊,神色隐含着低沉。
就在武忘等人动身之际,那本傲然挺立的闫帅,突地就是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噗嗤!”
下一刹,他的身子直直瘫倒在地,雪光映照之下,只见其脸色苍白如雪。
见状之下,武忘等人脸上的兴奋瞬间冻结,转而演做满面的担忧与关切,一众人连连涌上前,探询之声急切响起。
无忆道:“闫帅前辈!”
武忘道:“丑帅前辈,你没事吧?”
青霖道:“前辈!”
闫帅咬着牙,切着齿,单膝跪地,连带着还有一手撑落在积雪中,暗道:“该死的封印,哪怕撕裂那么一点点,都要付出惨重的反噬!”
待得武忘等人涌上前来后,闫帅已是再次挺直了身躯,他强忍着体内伤势,笑道:“放心吧,我没事。不过是对付几个小毛贼罢了,我这伤,是大意所致!”
他似乎极力地想要去掩饰些什么,但他的笑与语落在众人的耳目,只道是颇有几分强颜欢笑的味道。
一番问暖之后,众人在禁元伞下休憩了下来,这一战,天翊与闫帅皆负伤在身,倒是史大彪只自顾地喝着酒,那一副云淡风轻的背后,也不知隐藏着什么?
这一刻,晨曦已至,天地之间,可见银光浮掠,飘摇下,落雪翩翩。
一朵朵洁白的雪花迎风而落,玉叶如蝶,似舞似醉。
天翊与闫帅服用了恢复元力的丹药,开始闭目调息,余下的人,或许百无聊赖,或许思绪万千。
千钰没有待在禁元伞内,她独自一人伫立在落雪之下,飞雪如蝶,蝶舞掌心,忽散忽聚,轻盈无比。
千叶席地而坐着,她的思绪却如漫天飘舞的风雪,凌乱而又庞杂,史大彪与闫帅都已从虚实之域中回归,但秦万里的身影却作难觅。
就在众人静休之际,雪原靠东的方向,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凭空显现。
橙幽脸色惨白地盯着秦万里道:“你很不错,竟以炼虚实力战我不败,今日我杀不了你,不过等到下次见面,你应该再无活命的机会!”
言语落地的一瞬间,橙幽的身影已在风雪飞卷之下消失不见,她甚至都没等秦万里给她以回应。
秦万里粗重地喘着气,他的嘴角渗着淋漓的鲜血,蓬散的发丝随风而舞,连带着还有飞絮般的衣襟,整个人的气息萎靡至极。
他抬眼朝着向西之地望去,眼神中突有温馨泛烁,于他而言,只要千叶安然无恙,他即便拼上自己的性命,又有何妨?
转眼间,时已愈一天一夜,禁元伞下,天翊缓缓睁开了双眼。
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诧的是,这般的时间下,他的伤势竟是全然恢复,体内元力也作充盈全盛状态。
天翊很清楚这一次他所受得伤有多重,强行与天地之力共鸣,使得他在反噬之力的作用下身负重伤,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隐隐间,天翊似乎有种感觉,他的四肢百骸好像能够自行修复伤势。
对此,天翊也只能将其归结到自己的鸿蒙圣体体质上,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见得天翊醒转,武忘等人纷纷凑到其身前,感受到天翊那充盈的精神状态后,他们无不惊愕失措。
无忆道:“老大,你体内的伤势都恢复如初了?”
天翊点了点头。
武忘道:“老大,这般短时间,就算是服用灵丹圣药,也不可能那般迅捷吧?”
天翊笑了笑,打趣道:“这得看是什么灵丹圣药。”
武忘一愣,言道:“这般说来,老大是服用了高阶的灵丹圣药?”
天翊没有回应什么,他只是淡淡地笑着,笑得意韵深藏,让人难悟其笑意。
千钰顿了顿,眸光停留在自天檐中飘落而来的雪花,问道:“不忘,我们可以走过这一片雪原吗?”
天翊道:“雪在天空,路在脚下,我们这一路,不都是走过来的吗?”
千钰微微一笑,言道:“我只是想要多看看这漫天而来的雪花。”
千叶道:“不忘,钰儿妹妹喜雪,将来你可要寻得一处落雪之地,那里或许是一处不错的宿地。”
闻言,千钰的脸颊顿有红晕弥漫,她低着眼,垂着眉,状若娇羞。
打从击杀颜幽使脱离九幽教后,千叶便笃定千钰喜欢上了天翊,为此甚至要与其私奔,即便是浪迹天涯,也不离不弃。
千钰本无意,但随着时光流逝,她方才发现,自身似乎已经身陷于一方囫囵中。
这一刻,她再次想起了史大彪的兴叹之言:“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天翊讪讪一笑,他的尴尬并非无的放矢,正是因为他的心中有感觉,所以他才会尴尬。
武忘等人只笑着却不开口,那模样似乎也认定了天翊与千钰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
听得千叶如此以言,青霖挑了挑眉,言道:“不忘,要不让老师替你们当个见证人吧,我想烈阳那家伙应该不会介意,对了,你介意吗?”
一言出,天翊彻底陷入尴尬境地,且这尴尬来得是那般无言以对。
见此一幕,青霖乐得大笑出声:“哈哈!没想到当初把我登云峰闹得鸡犬不宁的家伙,也有害羞胆怯的时候?”
武忘与无忆偷笑着,小笨与大青的笑声却不做丝毫遮掩——“咯咯!”
就在众人谈笑之际,他们谁也也未曾发觉,此时有一人一貂,那暗淡的神色,那满眼的忧愁。
躲卧在千叶怀中的小貂,眸中饱含晶莹,不知为何,小家伙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造化之域的那一夜。
那一夜,天翊与千钰在一片冬雪之下,互藉温存,缠绵悱恻。
一想到这些,小貂只觉心中涩味翻卷,惊起海浪滔天。
小貂不知道,是谁把光阴埋葬,看透了世间的恩怨情仇,又是谁将陪他踏尽繁华,浪迹一生?
小貂知道的是,有一人用一世的缘,换取了今生的无怨无悔。
另外一边,幻茵低矮着,她轻咬着唇,似乎想要极力去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与不安。
这一刻,她只觉行云飞雪就如一个个纷繁复杂的音符,谱出一曲长相守,游丝入耳,在这个寒风剪剪的雪原,缓缓倾斜出一片溺水的温柔。
这样的柔情与她的梦寐一样,执守在有风有雪的日子中。
她不知道,他是否会放下拈花的手,借一根紫毫,缠一根青丝,蘸满一片烟云墨香。
或许,只需一笔,便能描绘出盈盈秋水里,惦念的影,幽幽心尘上,默念的名。
史大彪四顾而盼,他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提坛仰饮,有感而叹:“一季秋思,一脉痴语,醉笔描素笺,或深、或浅。将一朵雪花般的心事遣入流年,以一种花开的姿态静默成兰,如水、如仙。”
见史大彪终于开口以言,武忘等人的兴致顿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武忘道:“大彪院长,你的醉酒逍遥,何时变得这般缱绻连绵了?”
千叶道:“大彪院长,你堂堂男子汉,怎会想到要以一种花开的姿态静默成兰,且还如水、如仙?”
无忆道:“大彪兄的言语,当真是越来越隐晦难明了。”
对于众人的言辞,史大彪不为所动,他只是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天翊,而后目光又在小貂与幻茵的身上一扫而逝。
史大彪道:“寂寂流年,浅浅擦肩,只想捻一阕诗情,书一怀画意,小酌怡情,吟风弄雪,无关他言,且歌、且行。”
承接到史大彪那般眼意,天翊笑了笑道:“静守一份安然,很好!”
就在众人谈笑以言之际,那一直闭目调息的闫帅也缓缓睁开了眼,经过一天一夜的恢复,他体内的伤势有了好转,但要痊愈,恐不是一时半会之事。
扫目而视,闫帅的眸光落定在了天翊的身上,他的神色布满了惊疑。
以他的实力,自然看得出来,此刻的天翊,气息平稳,神气充盈,哪里像是刚刚受过重伤的模样?
闫帅道:“不忘,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之前的那一场暴风雨而今已掩作了一片飞雪,但下一场风雨的到来,恐会比这一次还要猛烈地多得多。”
说这话的时候,闫帅显得很郑重,郑重地连一向悠然的他,都凝沉起了眉头。
天翊笑了笑道:“闫帅前辈,我们为何要让他人来制约我们的行程呢?况且以那些势力的能耐,你觉得我们能逃脱出他们的眼线吗?”
闫帅苦涩一笑,对于天翊之言,他不置可否,但他却知道,天翊或许错解了他意,他口中的暴风雨与天翊心中所想的暴风雨,应该不做相同。
接下来,天翊等人启程向西,等行过了这一片雪原,走出飘雪城的地域后,他们将迈入中土之地。
天光散漫,却有风雪飘舞,入目之景,皆披上了银装素裹。
天翊并未让大青载着众人飞出这一片雪原,他或许是为了满足千钰的愿望,或许不是,谁又知道呢?
此时,一行人踏足在积雪之上,身前身后,唯余茫茫无边的雪海。
雪还在下着,就如天翊的脚步,依旧还在前行着,再有小半日脚程,他们便能抵达飘雪城的主城所在。
无忆道:“老大,风澜大陆一共有五大区域划分,其中东南西北四方有四方阁独大,为何唯独中土之地默默无名?”
天翊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曾揣思过,可结果他却一无所获,中土之地似乎很神秘,神秘地就好像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面纱,让人难以看清虚实。
青霖顿了顿,言道:“中土之地,乃是风澜大陆的祥瑞之地,四方阁曾达成共识,不允许任何势力独霸中土,若不然,将会被四方阁合力讨伐!”
天翊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中土轶事,无忆等人则若明悟般地点了点头。
倒是一旁的闫帅在听得青霖如此之言后,竟是哂笑道:“中土之地乃是一片祥瑞之地?”
听得闫帅这把语气,天翊等人纷纷将目光加持到前者身上,他们自然能感知到,闫帅言外有言。
青霖尴尬一笑,对着闫帅恭敬道:“闫帅前辈,这些信息也是晚辈道听途说而来,真伪难辨,难道前辈知道中土之地的一些秘幸?”
对于闫帅,青霖是打心底对其尊敬,不为别的,只因前者是一名狂客,一名资历远超玉他的老狂客。
闫帅道:“秘幸什么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中土之地绝不是一处祥瑞之地。更可况,谁又知道暗中是否早已有势力独霸了这一地域呢?”
说到这里,闫帅神秘一笑,这一笑,笑得颇多深意,偏又给人以晦涩难明。
见得闫帅这一副模样,天翊不由紧了紧心神,从闫帅的话意中不难发现,中土之地似乎远不止他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中土之地然设立有皇城,但皇城之人却并不管辖整个中土之地,整个中土之地实则是处于一种分割的状态,区域之内,慵散着形形色色的人或势力。
青霖诧异道:“前辈,难道在中土之地的地域范围内,还有如四方阁一般强大的势力不成?”
闫帅嘴角轻掀,淡淡一笑道:“四方阁?很强大吗?”
众人皆诧,若是换做往常,在听得闫帅这般轻谑之言,他们定然少不了一番鄙夷侧目。
但经由此前闫帅独战慕容悠等五大虚实境修士后,他们对闫帅的怀疑消隐了许多,取代而出的则是钦佩。
武忘道:“丑帅前辈,风澜大陆最强大的几股势力,不就是四方阁吗?”
众人纷纷点头,青霖不敢质疑闫帅,并不代表武忘等人不敢。
当然了,武忘等人的质疑,存在于颜笑之内,并非如同对持般冷厉。
闫帅道:“你们要记住,听得到的名头,不一定就是最响亮的。能感受到的强大,并非真的一定就强大,最强大的往往来得无声无息。”
说着,闫帅再不做何逗留,径直朝着远处走去,只留下武忘等人满腹狐疑地眺望着远方。
天翊凝沉着眉,他本想传音辰南子询问些事宜,但后者似乎陷入了昏沉迷蒙中,对于天翊的传音置若罔闻。
天翊知道,之前辰南子借助他身,独战水幽魄、水阴傀、水凕儡三人时,定是负了重伤。
对此,天翊心有愧疚,他暗暗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要为辰南子寻得对恢复灵魂伤势有奇效的草木之灵。
小半日后,天翊等人抵达飘雪城的主城——飘雪城。
此时,他们的头顶,悬着一片宁静的夜空,夜空中,偶有零星飘雪散漫而落,只见得璀璨的星辰在夜幕中闪烁,亦真切,亦绚烂。
夜幕之外,缭绕着烂漫星云,如轻纱,似烟岚,幻美中带着神秘。
夜幕之下,静落着一座城池,一座雪雕冰刻的城池——飘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