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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言对之际,冰清的街道上,有一身影正缓缓朝着天翊等人走来。
来人是一女子,她身着一袭白衣,皓若明月,皑如冰雪。
诧一看,只觉人生的尘、岁月的沙,半点也沾她不得。
女子径直到天翊等人的跟前,顿步以言:“公子,我家城主姐姐有邀,还望公子不吝以行。”
女子对着天翊欠了欠身,双眸似水,却又带着淡淡的冰冷。
听得女子这般相邀之言,虎子等人皆是一愣,继而想起了天翊适才的停留之言。
天翊的那一份先见,让人惊诧,同时也疑惑这飘雪城的城主究有何事以邀天翊?
天翊凝视着女子,笑了笑道:“你认识我?”
女子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我家城主应该认识你。”
说着,女子转身而去,她似乎并不在意天翊是否会跟来,又或者说,她极为笃定天翊不会拒绝她的来意。
天翊淡然一笑,同千钰等人示意一眼后,连连跟着那女子而去。
一路上,众人不时便会对天翊发出疑问。
千钰道:“叔叔,你难道认识这飘雪城的城主不成?”
天翊想了想,接着轻摇了摇头。
他其实是识得飘雪城城主的,许多年前,天翊曾来过飘雪城。
千叶道:“钰儿妹妹,飘雪城的城主可是一个俏丽佳人,她很神秘,东方之地有不少才俊都慕名而来这飘雪城。”
闻言,千钰的脸色稍有异变,俏丽佳人几字,很是轻易地便将她的心神撩动。
千钰道:“叶儿姐姐,她有你漂亮吗?”
千叶笑了笑,没有回应。
这时,阿彪道:“叶儿姑娘,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连飘雪城的城主是一个俏丽佳人都知道,难道你曾经来过飘雪城?”
千叶道:“阿彪大叔,我曾在飘雪城待过些时日。”
说着,千叶看了看天翊,又望了望千钰。
曾几何时,他们一行人也如而今般遍历风澜。
不一样的是,那时的心情是匆匆而过,少了而今的那一份闲逸与洒脱。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或许便是前后的写照。
千钰失去了记忆,对曾经所发之事全然不明。
甚至,连不忘她都已经忘却。
此时,那领路在前的白衣女子,依旧从容地前行着,对于身后言谈之语完全置之不理。
走着走着,本作静安的街道,渐趋热闹起来,行人驻足,纷纷展目朝着天翊等人看去,确切地说,是朝着天翊身旁的几名女子看去。
“那不是水仙姑娘吗?真是一俏丽的人儿啊!”
“我在飘雪城已经待了很多年了,今日终于见到飘雪三仙之一的水仙了!”
“水仙姑娘身旁的,难道是雪莲与山茶?”
“要是能与这般佳人共度余生,方才不枉今生啊!”
“跟在水仙姑娘身后的那些人是谁?看他们去的方向,似乎是城主府,难道是城主大人要召见他们?”
“”
随着越来越接近飘雪城城主府,街道四周的议论纷纷更显热烈,以至于最后,街道两旁都伫满了行人过客。
千钰等人本还有说有笑,但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瞩目加持在身,他们也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倒是天翊、阿彪以及行者显得从容自若,他们闲庭信步,身随风轻,意携云淡。
听得周围的阵阵议论后,天翊淡然地笑了笑,早在见得那女子时,他的心中便已有了确然。
他认识水仙,就如他认识飘雪城城主一品红一样。
行过阡陌的街道,天翊等人来到了一处府邸前。
这一处府邸,颇具奇异,它没有落建在地,而是修建在一颗参天的古树之上。
古树很大,大到宛若撑起了这一片雪夜,静立在树上的亭台楼榭,晶莹美奂,就宛如银花般闪烁着。
千钰与虎子惊诧地举目而望,两人都未想到,飘雪城的城主府竟落建在一颗巨树之上,只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水仙在巨树下稍作停顿,接着回眸看了看天翊等人,言道:“公子,你们且随我来。”
言落的一瞬,水仙探出的一手轻点了下虚空。
下一刹,自那参天古树之上,突有片片荧光散落,不消多时,翩跹的荧光便在如虚如幻中构建出了一条通道。
水仙同天翊示意了一眼,继而率先踏足到通道中。
天翊毫不迟疑地迈步而去,倒是千钰心有疑虑与不安衍生。
行者瞟了瞟遮天的古树,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抹异色。
阿彪提着一坛花酒,他只自顾地喝着酒,这一路走来,他似乎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伴随着天翊等人迈步上前,整个通道顿敛无形。
古树还是古树,参天的古树,银花闪烁,飞雪飘舞。
此时,巨树之下,已经围将了大波人群,他们期盼而又不甘地举首以望,怅然与失落并存。
待得天翊等人走出那一条通道后,他们已经来到了巨树的枝干之上。
这一颗巨树很大,仅是一枝干便有数十丈之宽,枝干上修建着亭台楼榭,隐可闻流水潺潺之声。
千钰惊讶地四顾而望,只见得,楼台银压瓦,树壑玉龙蟠,银枝雪条,皓拱星攒。
她不由地回眼,本该收归在眼底的飘雪城却作一片朦胧,模糊在飞雪漫漫之中。
在水仙的带领下,天翊等人来到了一处冰雕的大殿中。
水仙道:“公子,你的这些朋友暂且在这大殿内稍事休息,姐姐她只想见你一人。”
闻言,千钰等人的脸色顿变得阴郁起来。
天翊微微一笑,同众人示意了一眼,让他们放心,接着他便随着水仙一道离开了这一处大殿。
千钰不满道:“这飘雪城的城主,当真是奇怪,为何只见叔叔一人?”
千叶笑了笑,这一幕幕,她曾经历过,千钰也曾经历过。
唯一不同的是,而今千叶还记得,但千钰却已相忘。
行者道:“我感觉那水仙颇有不凡,那被其唤作姐姐的城主,到底何许人也?”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看千叶。
众人中,也就千叶表现出了对飘雪城的熟悉。
还不待千叶回应,千钰已率先夺声道:“行者爷爷,你是担心飘雪城的人会对叔叔不利吗?”
行者笑了笑,笑得意味深藏。
他从未试探过天翊的实力,但他心里却很清楚。
晓以他的实力,只怕也不是天翊的一合之将。
迟定片许,行者道:“钰儿,放心吧,公子不会有事的。”
阿彪自顾地喝着酒,这个时候,他总归是要说些迷蒙之言:“尘世昏昏谁梦醒,众人皆醉我独醒。”
众人瞄了瞄阿彪,神色中有无奈盛起。
在他们看来,这无关梦不梦醒,醉着的,至始自终都只有阿彪一人而已。
此时,在水仙的带领下,天翊驻足在一扇紧闭的门前,他的身后,是一片茫茫的虚无,再不见来时之路。
水仙道:“姐姐就在里面等你,我就不陪你一起进去了。”
说着,她转身离去,三两时息,人已消失在了茫茫虚无中。
天翊淡然笑了笑,一手探出,缓缓推开那一扇紧闭的门扉。
门开的一瞬间,映现在天翊眼幕的,只做别一番风景,只见得:
水秀山妩,碧盈翠薇,浮花浪蕊,山河拱手。
这里的山岳草木皆笼在一片明辉艳光中,飘移的云彩在水面投下婀娜的映影。
徐徐轻风,拂悠而过,与水草、花木摇曳起舞,波光粼粼中渗出壮丽的妩媚。
绮艳华丽中透着一份清绝,如画般山水鲜活灵秀。
这一片山水之地,很静,静的出奇,静的远离喧嚣。
天翊伫立门前,对于这一扇门后的天地,他不陌生。
下一刻,天翊迈步而入,只一刹,其身影便已落入明秀的天地中。
“轰隆隆”
伴随着天翊踏入门内,只听得一道细微的轰隆声从他的身后传开。
天翊微一转身,此时,他的身后哪里还作门掩?
此时,天翊人已落定在一片繁花似锦的簇团中。
那些花,开得娇艳无比,血红的色彩耀眼而刺目。
花团中,有一石桌,石桌前坐着一名女子,一名身着一袭血红长袍的女子。
女子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她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女子一双朱唇,嫣然地望着天翊。
她的一举一动都似在翩舞,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天翊顿了顿,接着径直朝着那女子走去。
见状,女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就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天翊临至到石桌前,女子示意他坐下,他颔首落座。
女子道:“不忘小哥,多年不见。”
天翊笑道:“我不是不忘,我姓白。”
女子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你就是不忘。”
说着,女子顿了顿,再道:“可这一片繁花却告诉我,你就是不忘。”
天翊道:“我不是不忘,至少,这一世,我不再是不忘。”
女子道:“如此说,你是承认了。”
天翊顿了顿,接着转目朝着四周看去,但见那满地的红花娇艳无比。
那些花朵,苞片呈血红之色,重瓣,花瓣上下卷曲而成球形。
看着看着,天地突起飘雪,火红般的花朵,映衬着洁白的飞雪,那卷曲的花瓣突地伸展开来,含苞而放。
天翊道:“这一地的花红的确足以说明一切。”
女子笑了笑,她知道天翊是个懂花的人,初见时,天翊便言中了她的名讳,一品红。
迟定片刻,一品红道:“不忘小哥,初见你时,你着一身麻衣粗袍,再相见,你却已白衣胜雪。”
话至此处,一品红看了看天翊,再道:“那时的你,是风澜小圣,而今的你,是澜圣。”
天翊道:“白某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知天晓地之辈。”
说着,天翊顿了顿,再道:“至于不忘,我想也只能是不忘。”
一品红笑了笑,她不在乎天翊是否承认自己的身份。
因为在她的眼里,这一切根本就构不成疑惑。
一品红道:“不忘小哥,你难道不好奇我意吗?”
一品红道:“不忘,对于我们百花城,你难道不感到好奇吗?”
天翊道:“我好奇,可我已经过了多问的年纪。”
“恩?”
一品红一愣,道:“既然好奇,不应该探根寻底,弄个明明白白吗?”
天翊道:“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明明白白?行为处事,仰不负天,俯不愧地,无愧于心,便已足够。”
一品红沉默,好半响后,方才开口道:“不忘,牡丹姐姐说你远离尘嚣,可尘嚣却没有远你而去。”
天翊道:“途行千里而不言路遥,披星赶月而不语道艰。”
一品红道:“看来不忘小哥倒是一个静安的人。”
天翊道:“心静如止水,志刚如磐石,静默守星月之变,怀志付诸行日月乾坤之郎朗。”
一品红笑了笑,道:“你的志是何志?”
天翊缄默,继而淡然一笑,道:“我没有什么志,只想静守这一世的岁月安然。”
打从来到风澜大陆,天翊便做浑噩,连带着他的志也作浑噩。
一路下来,天翊走过了许多,也明悟了许多,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见天翊沉思不语,一品红道:“不忘小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志,是杀人之志。”
天翊淡淡道:“你说的是不忘,不是我。”
一品红神色如常,点点头道:“不忘说过,杀该杀之人,快意恩仇,即便乱云飞渡,依旧从容。”
天翊笑了笑,笑地有些沧桑,笑地有些深远。
沉默半响,一品红道:“冤仇若不分明报,枉做人间大丈夫。”
天翊道:“我只是在想,我们身处之地,到底是人间,还是梦间。”
一品红倏地一怔,道:“梦间?”
天翊笑道:“如梦的梦。”
一品红陷入缄默。
好些时候,她笑了,天翊也跟着笑了。
这一刻,两人只笑着,相对而视的笑着,有那么一瞬,飞雪与斜晖同至。
斜阳草树,山影深沉,红花落日,烟生碧雾,断霞映水。
天翊道:“我要走了。”
一品红道:“去哪里?”
天翊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一品红道:“可你说过,会在飘雪城逗留几日。”
天翊道:“我是说过,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一品红道:“这般说来,你应该不是不忘。”
她顿了顿,再道:“不忘向来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说着,一品红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天翊。
天翊道:“我本就不是不忘。”
言落,天翊人已消失原地。
纵这一片花海烟霞,也无法挽留住他的身影。
一品红笑了笑,笑地有些无奈,无奈之中,隐还带着些凄凉。
飘雪城的天,飞雪翩跹,天寒色青,朔风携凉,冷光放逐。
天翊回来后,带着众人离开了飘雪城城主府。
取径之下,天翊等人落住在飘雪城的一家客栈内。
此时,城主府,那一片花海盛世中。
一品红望眼片红连绵,一袭红袍微随风展。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有三女现身以出。
三女不作他人,正是飘雪三仙,水仙、雪莲、山茶。
水仙道:“大人,他真的是不忘小哥吗?”
一品红笑了笑,没有回应。
雪莲道:“他的气质与不忘小哥有些相似,可又有截然不同之处。”
山茶没有言语,只点了点头。
这时,一品红道:“他们离开了?”
山茶道:“他们离开城主府了,但却没有离开飘雪城。”
一品红颔首,微微笑了笑,暗道:“你还说自己不是不忘小哥吗?”
于此之际,天翊等人落住的客栈中,众人围坐在一起。
虎子憨憨地凝望着千钰,他笑着,但其笑意中,却缱着一抹深藏的悲伤。
沉寂半响,虎子道:“钰儿妹妹,等此行回去后,我便要成亲了。”
闻言,千钰突从出神中醒转过来。
她欣喜地看着虎子,道:“虎子哥哥,真的吗?”
虎子笑着点了点头。
千钰顿了顿,连忙起身朝着天翊跑去。
天翊伫立在窗前,望眼之下,风雪满天。
千钰道:“叔叔,虎子哥哥要成亲了!”
天翊笑道:“钰儿,虎子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说着,天翊与千钰折返到了桌前。
天翊道:“虎子,是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
虎子尴尬一笑,道:“白叔,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一个打铁的,能有人看上,便算是一生之福了。”
还不待天翊回应什么,千钰已开口道:“虎子哥哥,你可不止是个打铁的,你还是一个出色的画者。”
虎子淡淡笑了笑,转而看向天翊,道:“白叔,成亲后,我打算不再贩售画作了。”
闻言,千钰与千叶皆是一愣,倒是一旁的阿彪与行者显得自若如常。
“虎子哥哥,画摊上的生意那么好,干嘛不贩售了?”
千钰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虎子。
虎子道:“钰儿妹妹,白叔曾与我说过,作画久了,会生出远离市侩之心。”
说到这里,虎子顿了顿,再道:“我想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千钰张了张口,似还欲劝说些什么。
这时,天翊道:“钰儿,对虎子而言,不再贩售画作,并非就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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