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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半月笼纱,中土皇城的街道上,寂静寥寥,春花疏影掩映。
朦朦中,有一白影缓缓落入眼幕。
他似闲庭信步,走过逝者如斯,行过巫山。
这人不是他人,正是天翊。
好些时候,天翊来到了城西一处的府邸外。
这府邸中,驻扎着千百狂客。
许是夜色已深,整个府邸显得有些悄然,只余了些残灯,悠悠晃晃在月下。
驻足片刻,天翊的身影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府邸内的一处厅舍中,一男子迎窗而立。
男子一手持着酒壶,不时便会饮酌几口。
风过,男子那一头未绾未系的长发,随之翩跹,连带一身衣襟也作飘然。
孤月冷风中,竟是平添了些落寞与怅惘。
男子稍稍一顿,微微低眼,看了看那随风飘舞的衣袖。
只见那衣袖下,空空如也。
看着看着,男子笑了,笑得很无奈,无奈之中,还带着几许苍凉。
正当男子慨然之际,其耳畔的突有清音传来:
“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醒来时,天依旧清亮,风仍然分明,而光阴的两岸,终究无法以一苇渡航。”
听得这话,男子突地一惊,神情里的醉意也若风敛烟云般急速消散。
男子迅地回首,只见厅舍中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道人影来。
这人影,着一身胜雪长袍,连带着头上的三千悠丝也作雪白,不正是天翊吗?
“你是何人?”
惊愕之余,男子冷冷道。
“我是一个在微凉岁月中,找寻过往的人。”
天翊淡淡应道。
“在我的记忆中,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男子沉声说道,看向天翊的神情中满含警惕。
天翊笑了笑,叹道:“浮生回首如驰影,能消几度闲愁?容颜会苍老,发髻会斑白,过了浮生,化了微尘。”
言罢,天翊随手一挥。
“咻!”
继而见得,一抹流光径直驶向男子。
还不待男子作何反应,那流光便已没入他的身体。
“你”
男子愣愣地看着天翊,落口的话语刚有所表露,其人已昏厥了过去。
见状,天翊含笑搀扶住了男子,接着将其安置到了厅舍的床上。
看着沉睡过去的男子,天翊轻叹了一声:“破军老师”
话语方歇,天翊的身影已随着缕缕轻风飘远而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厅舍中,一虎背熊腰的男子正气鼓鼓地坐在桌前。
“哼!这都还没成亲,狂龙跟碧灵两个便双宿双栖了,破军与青霖也睡得老早,连个陪我喝酒的人也没有。”
熊昊自顾说道,顺势提起桌上的酒坛,豪饮了起来。
饮罢,熊昊低眼看了看自己的身躯。
只见其一手一脚,都作空残。
“唉我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熊昊苦涩地摇了摇头,接着若无其事地提起酒坛。
正在这时,熊昊身旁的空位上,突有一道白影渡显。
感知到这一幕后,熊昊先是一惊,接着厉喝出声来:“深更半夜,哪里来得屑小?”
喝声尚缭,熊昊已举起酒坛,猛地朝着那突显的白影抡砸而来。
见状,天翊无奈笑了笑,屈指一弹。
“咻!”
流光衍过,熊昊的身影突地凝滞住,连带着那抛砸而来的酒坛也作悬空不动。
不多时,熊昊迷迷蒙蒙地闭上了双眼,继而瘫软了过去。
天翊将一手搀住熊昊,余下一手则是承住那坠落的酒坛。
“熊昊老师,这般多年过去了,你的脾性怎么还是那样火爆?你修炼的是土属性的元力,不应该内敛沉稳吗?”
天翊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将熊昊扶到了床上。
他看了看那已昏睡过去的熊昊,转身欲离。
可就在这时,天翊的身后突地传出阵阵鼾声来:“呼噜”
闻声,天翊兀地一顿,浅笑之余,其人也渐变得虚幻起来。
拜访了熊昊后,天翊又来到了另外一间房中。
房里灯是熄着的,窗扉却作敞开,缕缕月华,透窗而落,落影了一地净色。
青霖盘膝在地上,任凭月华加身。
有那么一瞬,他那紧闭的双眼突地睁开了来。
“你是谁?”
青霖没有转身,只淡淡问了句。
天翊微诧,道:“流年沧桑,多少往事如烟,岁月更迭,又有多少故事跌宕起伏?你又何必执着于我是何人呢?”
青霖微点了点头,道:“你说很对。”
天翊道:“你不担心我的来意吗?”
青霖笑了笑,依旧不见其转首,道:“我都不在意你是谁了,还会在意你的来意吗?”
天翊稍微,似也没想到青霖的心境竟变得这般苍沉。
接下来,天翊无所话出,青霖也作缄默。
两人一坐一立,迎着透窗而来的月华,静待了很久很久。
沉寂之余,天翊道:“我是一个来陪你说说话的人。”
言罢,天翊人已从原地消失不见。
此时,青霖静默着,好些时候,他缓缓回过头去。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可青霖却看了好长时间。
“陪我说说话的人吗?”
看着看着,青霖笑了,笑的意味深长。
值此之际,另外一处屋舍中。
这里本是烈阳的居所,可此时这居所里却住着两人。
朦胧中,依稀可见两张迎对的床铺。
其中一张床铺上,烈阳已经熟睡过去。
他盖着条薄婵地被褥,面色安详。
此时,碧灵停伫在烈阳的床边,静静地凝望着烈阳。
她看得出神,眼眸里尽是似水柔情。
碧灵喜欢烈阳,烈阳也喜欢她,两者可谓是郎有情妾有意。
按理说,两人早该喜结连理,可不知为何,此事竟是耽搁到了现在。
碧灵知道,烈阳其实是放心不下他的另外一个弟子。
那个弟子,曾叛逆地直呼他为“老小子”,在赤云峰上,可是让他伤透了脑筋。
“狂龙,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到天翊的!”
看着沉睡中的烈阳,碧灵悄道。
言语中,有期许,也有无奈。
说着,碧灵顾盼而视,发现四下漆黑朦胧后,她缓缓俯下身去,接着在烈阳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碧灵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没有睡去,即便躺着,目光也凝定在烈阳的身上。
碧灵没有发现,早在其亲吻烈阳的时候,屋舍中便多出了一道身影来。
这身影一直都站在她身旁,听着她的细语,看着她的爱举。
“老小子碧灵老师”
天翊看了看烈阳,转而又望了望碧灵,本无多大起伏的神色,在这一刻倏有波澜涌动。
隐隐的,甚至可以看见那泛烁泪花,在黑色中绽出明彩来。
迟定半响,天翊缓缓走到烈阳的床前。
下一刻,他突地跪拜了下去,继而对着烈阳躬身三拜。
按理说,这一幕应该落在碧灵的眼中。
可此时的碧灵,却无丝毫诧异,她的目色里,依旧落映着烈阳的身影。
好些时候,天翊站起身来,留恋般地看了看烈阳与碧灵后,他的身影倏地消失不存。
这一夜,对于千百狂客而言,是平常的一夜。
可对天翊来说,却是极不平静的一夜。
他看望了许多人,武忘、无忆、绝尘、冰晴、梦三千闫帅、晓梦阿布
之前,梦三千等人曾去元府拜访过他,那时,他的身份是白大师。
而今夜,他身回狂客,梦也随着回到了狂客,他的身份,是天翊,是不忘,也是狂客。
翌日,天朗气清,微风和扬。
“啊!!”
一声惊喝打破了这个宁静的早晨。
闻听这般动静,梦三千等人连连而至。
他们停伫在熊昊的房外,眉宇沉疑,焦切以望。
不多时,房门缓缓开启。
继而见得,熊昊自房内渡出身来。
“熊蛮子,怎么回事?”
“大清早的你熊嚎个什么?”
“熊蛮子,你”
烈阳等人本还调侃切问着,可问着问着,他们突地变貌失色了起来。
早在熊昊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们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却又未能念及。
当他们反映过来后,这才发现,原本残手残脚的熊昊,竟是痊愈如初了!
这等变化,自是惊呆了众人。
可让人始料未及的,身为当事人的熊昊,其惊愕与错然竟是比众人来得还用汹涌地多。
他愣愣地看着梦三千等人,满面不敢置信。
“狂龙,我好了?”
熊昊傻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躯体,转而又惊疑地看了看烈阳等人。
烈阳等人也作茫然失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若有些摸不清状况之样。
迟定了好些时候,烈阳等人连地靠上前来。
“熊蛮子,你怎么就恢复了?”
“一夜之间,你的残肢断体,竟然都长出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
众人惊愕发问,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熊昊。
见状,熊昊也作莫名,好似他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些时候,熊昊皱了皱眉,喃喃道:“我记得,昨晚好像有人擅自闯入我房中”
话至此处,熊昊顿了顿,好似在追忆什么。
“可我又不确定,我是喝醉了,还是没喝醉?”
熊昊沉了沉眉,对于昨晚发生的事,若梦若幻,无以为确。
闻言,梦三千开口道:“想不起来便不要想来了,你能痊愈,是好不是坏!”
“是好不是坏?”
熊昊一愣,道:“可是梦老,我这痊愈地不明不白啊!”
梦三千道:“不明不白不好吗?没了想象的空间,这世间的一切,岂不都作苍白?”
“苍白?”
熊昊愣了愣,两眼一凝,道:“我想起来了,闯入我房里的那个人,穿着一袭白衣!”
“一袭白衣?”
听得这几字,烈阳等人倏地皱起了眉头,这个范围,着实太过宽广了一些。
倒是梦三千等去过元府的人,神色若有些异动起来。
闫帅道:“梦老,难道是他?”
拓跋宏道:“以他的实力,要做到这一切,并不难。”
梦三千笑了笑,刚欲开口之际,不远处突有两道身影走来。
这两人不做别人,正是青霖与破军。
适才许是因为情急,众人并未察觉,青霖与破军没在的事实。
不多时,青霖与破军来到了众人的跟前。
青霖看了看众人,接着饶有意味道:“昨夜我遇到了一个故人。”
“故人?”
闻言,众人一愣。
青霖笑道:“一个可以陪我说说话的故人。”
烈阳皱眉,道:“青霖,别卖关子了,故人到底是谁?”
青霖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去看他的容貌。”
“恩?”
众人怔住。
青霖道:“我想,即便我看了,或许我也会忘记,所以便也没看。”
听得青霖这含含糊糊的话语,烈阳等人的脸色更趋阴沉。
无忆道:“老师,你怎么知道你看了也会忘记,换做是我,我一定会看的。”
青霖笑了笑,道:“既是会忘记,看与不忘,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忆愣住,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无所言对。
这时,在旁一直未曾开口的破军突地说道:“我可以确定,昨夜突来的那人,是抱着好意而来。”
言罢,破军缓缓抬袖。
只见那原本空空如也的袖子中,竟是有一只手健壮的手臂探伸了出来。
“啊!”
“破军,你的手也好了?”
“这?”
“”
众人惊愕地望着破军,接着又回首看了看熊昊,满脸都作不可思议。
值此之际,北冥之地,玄武城,北冥阁。
远远可见,有一云楼矗立。
这云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翠帘高悬户牖。
“咻!”
忽地,云楼上空有一道白色流光划过。
继而见得,天翊的身影停落在了云楼之巅。
这一刻,风吹拂着他的发,撩动着他的衣。
天翊静静地凝望着身前的一片长空,状作等待。
不多时,一道黑影在天翊的身旁闪现出来。
两人并未急着开口,只静默着。
好些时候,黑影打破沉默,淡淡道了句:“你来了!”
天翊笑了笑,点头道:“我来了,顺带而来的,或许还有漫天的风雨。”
黑影微顿,举首苍茫。
这一望,本作晴朗的天,突起异变。
不一会儿,黑雾已是漫天而来。
“轰隆隆”
紧随着,风雨滂沱,怒雷猛烈。
霎时间,山川震动,高穹浑似天崩,长空颠狂,左右却如地陷。
悲悲鬼哭,衮衮神号,定睛不见半分影,满耳惟闻朔风飒。
风雨来了,来得唐突而又猛烈。
疾风厉雨两交加,怒雷愤电齐鸣嚎。
“轰轰!”
“隆隆!”
迎着风雨,天翊缓缓看向那黑影。
这一看,只见那黑影的四周,幽雾漫漫,鬼祟暗出,魍魉无尽,邪魂无边,凄惨悲哭,颤心动魄。
“你似乎很好奇?”
迎着风雨,黑影淡淡道。
天翊笑了笑,道:“我好奇什么?”
黑影道:“或许,你是好奇我的身份?”
天翊道:“那你愿意告诉我吗?”
黑影冷地一笑,道:“这得看你,是否还是当年的你?”
言罢,自那黑影的手中,突有长刀横出。
落雨跳珠于刀身之上,演化成道道寒雾。
天翊微微一怔,掩手下,披风长棍落映而出。
下一刻,天翊动了,他没有与黑影多相言语,因为他知道,只有一战之后,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咻!”
只听得破风声起,只见得流影冲天。
“轰隆隆!”
棍出,撩风掠雨,斜冲之下,铺千里阵雨。
一道五彩棍影,宛如雨中飞虹,架天苍地宇,直取黑影而去。
“砰砰砰!”
“轰隆隆!”
连绵炸裂,此起彼伏,震耳不休。
天翊怔了怔,举目而视,唯余一道黑芒呼啸而来。
“咻!”
黑芒的速度很快,快到转瞬即至。
黑影阴冷一笑,持手的长刀猛地便是一记劈斩。
刀落,卷黑雾重重,刀风割面,刺凛心神。
天翊见状,神色如常,挥撩之下,直以披风长棍当空为御。
眨眼间,刀棍便已交击在一起。
“砰!”
“噗嗤!”
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震荡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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