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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想神魂如灵照光华,于虚空中若见自身……”
一片虚无之中,神秘不似人间的文字从岑青脑海中一一闪过,半晌之后,他盯着空白的纸张摇了摇头,放下笔墨,吹熄了桌面上的灯火,从芦席上起身走到窗前。
“还是不行。”
感知不到灵力,再精妙的法诀也是无楫之舟。
遁不出神魂,他也无法看清并描摹那些文字的样子。
这仍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打开窗子,三里外的汝南城还是一片混乱热闹的模样,只有城北赵家堡的城墙在夜色下像是一片静谧低矮的山峦,偶尔有点点的亮光闪动,那是手执火把的兵丁在巡逻。
“啸山君,孤乃赵家堡堡主松,听说过你的名字,也佩服你的能耐。六月初一,孤王在堡中置备九百人间精壮,以血肉心肝摆下血食之会,大宴天下妖魔,执贴来的就是朋友,席间共商大计;见贴不来便是对头,莫怪孤王日后不留情面。”
从啸山君身上取来的请帖上,写的便是这些内容,用词直白而又带着赤o的威胁。
岑青不明白妖魔的性子,或许这种遣词造句非常欠揍的习惯更适合妖魔的审美观?
作为降妖除魔的龙虎山门下行走,一到汝南,张铮自然要先去打探赵家堡堡内的情况,可惜岑青此行的目标只是蔡州张家老宅里的那块寒玉髓罢了,他对于赵家堡和血食之会的观感,大抵只是拿到寒玉髓之后,直接冲进堡内宰了赵松,再宰了妖魔,然后万事皆休——对于恶人,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可惜张铮在固执层面上来讲,与岑青根本是不相上下,发现岑青根本没有兴致去理会血食之会,再加上见她在河神洪水下也没有救助凡人的想法后,便趁机用降妖符制住了岑青,把她绑到了一条船上。
从张铮仅仅筑基的修为来讲,他的这种选择并没有错误,只是没想到岑青暂时失去了力量,照样还能在他面前背后掀起波澜。
如果说赵家堡的武林大会选是在造神,以便通过盟主控制这汝南城中的数千江湖人,那么岑青的仙子计划和现在写的北国英雄传就是在造星,他要把清韵仙子形貌的张铮变成此地最闪亮的一颗明星,光芒至少要与那选出的盟主不相上下——当然,岑青承认把对方堂堂男儿造成一位仙子,完全是出自于自己的报复心理与恶趣味。
但他终究不是一个阴谋家,大多时候行事都是随心所欲,偶尔依靠着灵光一闪来解决面临的问题,而今被困在这汝南城前,与其说是救人,不如说在是自救。
被乾阳降妖符锁住一身修为,他一点儿也不想用现在的样子来面对江湖客或者即将赶来的妖魔,更不要说是被魔气笼罩下的蔡州。
……
距离岑青所在客栈的一箭之地,有一处宅院,大门紧锁,庭院寥落,只在正厅中燃着一豆灯火,灯影之下,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与两个相貌奇异的妖魔相对而坐。
妖魔的面前摆着一具洗剥干净的尸身,看身形是个孱弱的老人,双目圆睁,面容惊恐。
“青衣女子,莫不是老祖叮嘱过的那只妖?”
左起那只妖魔头尖腮宽双眼细小,一身宽大的袍子遮不住他肥大的身躯,细密的青色鳞片从脖颈一直延续到手腕,它脚边丢着两柄南瓜大小的铁锤,锤柄上的链子松垮垮地挂在腰间。它探出锋利的爪子,从尸体上扯下一大块血肉丢进嘴里,没怎么咀嚼就吞咽下去,听着高大男子的话,忍不住地问道。
“应该是她。”高大男子点点头,看着两妖吞咽血肉的样子皱了皱眉,向前屈了屈身子,“还请赤青两位妖将稍待两日,等我完全打探出她的消息后再动手。”
尖头妖魔满不在乎道:“只要有吃又喝,再等上十天也没事,只不过你今天弄来的货色不好,肉太老了。”
这一人两妖,便是之前从岳州逃离的丐帮帮主白远山,和那朱离化身的老祖座下的两位妖将:青鳞、赤甲。
这尖头妖魔自然是青鳞,他旁边的赤甲则是一位短发阔额鼻孔粗大的红面汉子,身材不高,手中却握着两把宽刃短刀,让它看起来像个屠夫。
虽然赤甲看起来比青鳞更像人类,但是当他仔细地剁碎面前的人肉,把它们握成一团放进嘴巴时,那张嘴却忽然间撕裂到了耳根,露出两排剑刃般闪亮的牙齿,直到细嚼慢咽地把面前的尸体吃完,它才折断一根白骨,剔了剔牙齿:“要我说直接抓了书生过来,那叫做什么清韵仙子的女妖自然就会跟过来了,我跟青鳞一起动手,抓住她把她往老祖面前一丢,不就成事了么?你们人类总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她今天晚上才传扬开名字,明天就突然不见了,还是跟书生一起不见的,你让那些江湖人怎么想?”白远山刚刚分辨了一句,忽然想起这两个本就是妖魔,如何能体会人类的心思,便又改口道,“老祖说过让你们听我的,你们就听我的吩咐办事就行了。”
赵堡主筹办的大事是六月初一的血食之会,抓那青衣女妖只是老祖的私人恩怨,他若是因为小事而耽误了赵堡主的大事,那才真正是不知死活呢。
“呼呼呵呵……白帮主。”听了他的话,赤甲掀着鼻孔大笑起来,“你莫要觉得我俩是妖魔就不懂你们人类的心思,告诉你,在吃掉那个屠夫之前,我早就能明白你们那些恶毒的心思了。你若是不用心给老祖办事,即便是有堡主保着你,我也会把你一点点的剁碎吃掉。”
他瞪着幽幽发亮的眼睛,望着白远山陡然变得难看的表情:“听说你想做江湖人的头头?那明天至少给我们带来一个练武的人,如果再用这种老货来搪塞,就休怪我不给你留一点儿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