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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贵田等村民们也是悲喜交加,把楚天舒、王永超和薛金龙围在中间,欢呼一阵,又唏嘘一阵,他们不清楚事情的來龙去脉,纷纷围拢过來,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依依惜别之情。
杏岭乡的黄铁栓晃着膀子说:“楚书记,你跟市里的领导说说,能不能不走哇,你一走,矿上一准又要欺负我们,那我们只有跟他们拼命了,”
“住嘴,还有沒有点素质,就知道打呀杀的,”黄腊生说:“楚书记,可话还得说回來,你这一走,放马坡保不住,山坳村又沒有安生日子过了,”
紫杨乡的新泉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激动地说:“楚书记,你怎么就走了呢,我老婆让我來请你去吃孩子的满月酒,还想让你给我儿子起个名字呢,”
大柳树乡的二愣子说:“楚书记,我三婶说了,等桃子熟了,要请你第一个尝鲜哩,”
王贵田拉着楚天舒的手,说:“是啊,楚书记,你可不能走哇,乡亲们还等着你带领我们修桥修路呢,”
二愣子突然喊道:“楚书记不能走,”
人群中一呼百应:“不能走,不能走……”
不断有人涌过來,很快聚集了上百号人,他们将县委大院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楚天舒激动万分,许久说不出一句话來,他伸开双手往下压了压,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了。
“乡亲们,不要听信谣传,我沒有走,只是回市里汇报工作,”楚天舒指着身后院子里的车子,让马国胜打开了后备箱,说:“你们看,我坐的还是县里的车,我的行李一件都沒带,怎么会走呢,”
紫杨乡的新泉认识马国胜,他大声问道:“国胜大哥,是这么回事吗,”
马国胜讷讷地答应道:“可不是哩,”
人群中又是一阵躁动。
最后,楚天舒大声地说:“乡亲们,请大家放心,我还是南岭县的县委书记,我一定会回來的,”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
黄腊生招呼着大家,让开了县委大院门口的路。
楚天舒双手抱拳,向大家作揖,以示感谢,然后钻进了车里。
乡亲们分列在大门两旁,对车里的楚天舒挥动着手臂,不住声地喊着:“楚书记,一路走好啊,……我们等着你回來啊,”
马国胜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只见楚天舒咬着嘴唇,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路上,楚天舒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真的因为高大全之死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抑或被迫调离南岭,楚天舒的心里不仅会有遗憾,更多的应该是不甘,因为他自己设计的目标一个还沒有实现。
定编定岗的序幕才刚刚拉开,医疗体制改革正要规划蓝图,全县百姓出行难还沒來得及解决,修桥修路的承诺还沒有兑现,广大农民的生活还沒有得到明显改善,更谈不上奔小康。
村民们的一番肺腑之言,更加激发了楚天舒要在南岭县坚持到底的决心。
无论如何,绝不做逃兵。
中午在服务区吃的快餐,下午两点左右,车快到青原,楚天舒给范亦兵打电话。
打通了,却无人接听。
楚天舒知道这会儿不方便说话,便挂了,等着范亦兵回过來。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范亦兵的电话才打过來,开口就说:“小楚,老板正在讲话,你有什么事,”
“小范,我在回來的路上,快到了,”楚天舒直接问:“我想见老板,今天能安排吗,”
“够呛,”范亦兵说:“开完会,老板要会见一个外商代表团,晚上还有个接待任务,”
楚天舒又问:“嗯,老板心情怎么样,”
“不怎么样,糟透了,”范亦兵急匆匆地说:“小楚,老板话讲完了,我得过去了,你别急,等我通知吧,”
挂了范亦兵的电话,楚天舒的心里也不能平静,他太清楚了,这种自上而下的施压,压力是一级一级传递下來的,现在伊海涛所承受的压力,一点儿也不比自己轻。
楚天舒当过伊海涛的秘书,知道书记亲自出面的接待任务应付的多半是重要人物,什么时候结束要看对方的兴致,而且,现在伊海涛的心情不好,范亦兵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提出來还沒个准,这等着的时间太难熬了。
犹豫再三,楚天舒给简若明打了个电话。
听说楚天舒回到了青原,简若明很是吃惊,她想了想,说:“天舒,你先去青莲会所,我尽快赶过來,”
楚天舒让马国胜开车去了青莲会所,然后让他回凯旋大酒店住宿。
刚把茶点好,简若明就到了。
一见楚天舒,简若明那涨红了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连一声客气话都沒说,便冲着他问道:“你……谁让你回來的,你回來干什么,”
楚天舒抬起头,盯着简若明那苍白的脸看了半天。
简若明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僵硬的塑像,颀长挺拔的身材,站在楚天舒的面前,显得那么娇柔,又让人感到几分威严。
简若明沒有说话,轻轻地挥了挥手,将跟进來的服务员打发走了。
以前在国资委,简若明虽然不止一次地批评过他,但都是出于爱护、帮助,在楚天舒的印象中,还从沒看到简若明如此严肃而凝重的面孔。
室内死一般的寂静,简若明看看楚天舒,竭力平静一下烦躁的情绪,轻声说:“坐吧,”
楚天舒坐下來,给简若明面前的杯子斟上茶水:“明姐,我來汇报一下情况,伊书记沒空,我先听听你的意见,”
简若明面无表情。
楚天舒先向她汇报了高大全之死的前后情况,尔后就详述了常委会上的争论和交锋,最后又解释了不能全盘推翻定编定岗工作的理由。
简若明听后,问道:“既然你答应了庆平市长,怎么突然又变了,”
楚天舒犹豫了一下,说:“我怀疑我的办公室里被设了机关,怕当时说太多了不合适,只好先答应了下來再说,”
简若明虽然觉得楚天舒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同意他去找伊海涛,因为这么一來,伊海涛的“四不方针”就失去了意义。
她又把握不准该不该明确地把这个告诉他,只能说:“天舒,你绝对不能去找伊书记,指示是庆平市长下的,定编定岗工作也归庆平市长分管,只能找庆平市长解释,越级汇报,这是官场上的大忌,千万不能贸然从事,”
既然简若明的态度如此坚决,楚天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和她谈一谈下一步工作的具体设想。
诸如,准备进行医疗体制改革,争取解决各个乡镇老百姓缺医少药的难題;打算集资修桥修路,打通山区通往县城的通道;有意接手先锋客运,打破客货市场的垄断,建立公平竞争的经营秩序;着力开展招商引资,引水养鱼,拉动南岭经济发展等等……
对于楚天舒的这些工作设想,简若明非常的赞同和支持,但她也听明白了,这些举措的实施又依赖于此次定编定岗的成功,如果全盘推倒重來,会带來人事安排的动荡,贻误时机不说,也将影响各项举措的实施。
简若明就一些细节提出了很多的建议和意见,但还是反复做楚天舒的思想工作,要他按叶庆平说的办。
时间过得飞快,楚天舒与简若明在青莲会所谈得热火朝天,范亦兵也在青苑宾馆伺机向伊海涛报告楚天舒当面汇报的请求。
今晚上接待的是省里的一个检查组,带队的是一位副省长,伊海涛陪着喝了不少,把副省长送到酒店之后,回到青苑宾馆已经是九点多了。
伊海涛洗完澡进了书房,范亦兵送上了新泡的茶。
“小范,你怎么还不回家,”伊海涛接过茶杯,问道。
刘春娜怀孕到了临产期,沒有太重要的事,范亦兵一般都是把伊海涛送到青苑宾馆之后就会回家。
范亦兵问:“老板,您今晚上喝了不少,不要紧吧,”
“沒事,”伊海涛突然抬头,问道:“小范,你是不是有事,”
“嗯,我……”范亦兵偷眼看了看伊海涛的脸色,欲言又止。
伊海涛摆摆手,说:“有事就说,沒事赶紧回家,别让小刘等急了,”
范亦兵迟疑着说:“老板,楚天舒回來了,”
“是吗,”伊海涛眉头跳了一下,但马上又沉静了下來,说:“他想干什么,”
范亦兵吞吞吐吐地说:“他想……见您,”
伊海涛一摆手,说:“不见,”
范亦兵沒想到伊海涛会一口回绝,他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來,伊海涛迅速回头,大步來到书桌旁,一把抓起手机,热情地说:“你好,我是伊海涛,哟,是老蓝啊,我的蓝主任,你终于忙出空來了……”
范亦兵听出來了,是省纪委监察室的主任蓝光耀,今天,伊海涛在工作的间隙,给他打过好几次电话,却不是占线,就是无人接听。
很显然,蓝光耀不接伊海涛的电话,就是不想听他的解释。
可是,蓝光耀这会儿又主动回过來,又会有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