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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这就是云霞阵法的真谛。”台上一位老者捻须颔首,道:“今日到这里吧,散了。”
底下一群年轻弟子纷纷起立行礼,退了出去。
老者正要起身,就见一个白衣少年过来,道:“前辈,我有疑问,能否赐教?”
老者上下打量他,道:“你是哪个?”
那少年道:“散修江鼎。”
老者哦了一声,道:“听说了。你如今是风云人物。”
江鼎苦笑道:“非我所愿。见招拆招而已。”
老者道:“天字一号么,自然引人瞩目。看你能不能闯过这一关,若闯过去,将来还大有可为。好吧……”他将自己的玉简放下,道,“我本来不负责解答疑问,不过既然是你,我就听听你说什么。”
江鼎道:“多谢前辈,我的疑问是……”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的功夫,殿内人都走空了。但那些弟子们并没走远,反而三五成群,聚集在门口,往殿内看去。
有人指指点点,道:“就是他么?连续被人挑战了六日,每天至少几场。”
旁边人道:“就是他,天字一号。这几日就算好的了,也就每天三五场,前几天才夸张,从天亮到天黑,除了讲课的时候,一点儿空隙没有,简直是车战。”
后来人道:“就这么挑战,没把他挑下去?”
旁边人道:“当然,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挑战的人越来越少了?他的剑太利,出手不容情,一旦出手非死即伤。那些挑战的人知道自己的斤两,便不敢轻举妄动了。说起来,你是后来的吧?”
那人道:“是啊,昨天才到的。”
旁边人道:“那你应该感谢他。倘若不是他,这殿里人早就坐满了,还有你的名额?就是因为他帮你淘汰了一大批人,你才能补上后来的缺位呢。”
那人笑道:“也是啊。不过也可惜我晚来了几日,看不到他的剑如何锋利了。”
旁边人道:“你能看见。虽然现在挑战他的人数量少了,可是越来越强了。真正的主角,都是要在好戏的最好才出场的。据我所知。今日就有几个最强大的要挑战他。实力和当初的无名小卒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是他,恐怕也难以招架。”
那人道:“你说他留下来问问题,是不是也是不想迎战了?”
旁边人道:“那倒不一定,他每天都会留下来和师长们探讨,那几个前辈居然也愿意和他聊,要知道其他人就算去旁听,也会被赶得远远地,大概是真有疑问吧。何况这又哪里是想避战就能避战的呢?外头有人等着他,今日是必有一战。”
门外,一群人摆好了阵仗,正在等待。十几个修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个青年公子一样的修士。那修士神色倨傲,双手背后,露出不耐神色。
旁边一人见这公子不悦,立刻道:“公子,那小子太不像话了,想他是什么东西,散修一个,不名一文,值得庞公子等他?”
那青年公子冷笑,道:“他让本公子等多久,回头自然跟算清楚帐。”
旁边人纷纷起哄,有人道:“公子,那家伙不值得你动手,等他出来,我们一拥而上,把他大卸八块,给公子出气。”
那青年公子摆手,道:“用不着。本公子若倚仗人多,岂不是弱了一头?这里还有其他人,也有几个我认识的等着看笑话,别给我丢人。”
旁边又有人道:“那么不用群殴,一个个上去挑战,公子压轴,或许用不着您出场,他就死了。”
那青年公子没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众人立刻得了指示,摩拳擦掌,只等那小子出来,一个个教训他。
这时,大门中走出一个白衣剑客,相貌英挺,眉目如罩了一层寒霜。
旁边有人道:“是他么?来了,来了,教训他。”便有几个向上围拢。
那青年公子一见那人,脸色一变,喝道:“滚回来!”
这一声叫的也算及时,大部分人停步,但有几个腿脚实在麻利,已经到了那人身边,甚至往那人身上抓去。
只见剑光一闪,鲜血直飞,一人的胳膊被削下一截,惨叫不已。那人身形如同鬼魅,已经向前数丈,从呆若木鸡的人群中穿过去。
那青年公子怒道:“宁邪真——打狗还要看主人,你凭什么胡乱伤人?”
宁邪真冷冷道:“狗若不拴好,被人宰了,总不能怪别人。”
那青年公子愤愤然瞪着他,见他神色如止水一般平静,泄气道:“好,我不跟你这活死人斗。你起开,我正要挑战那个江鼎。”
宁邪真道:“我正是为此而来。”
那青年公子道:“哦?你要观战?你要插手?”
宁邪真道:“那看你的了。你若和他一对一的动手,我只观战。倘若有别的不长眼的出来多事,我只好插手。”
那青年公子冷笑道:“哦,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戒律长老?还来维护公平了。你算那条道上的,哪有你这一号?”
宁邪真道:“有没有我,看你如何选择。”
那青年公子瞪着眼,过了一会儿,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他身边那些人,见他如此反应,便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人,一时间鸦雀无声。
“多谢前辈指点。”江鼎躬身行礼。
那老者点头道:“你的见识很不错,简直不像个后辈,我几乎以为你是个和我平辈轮道的金丹修士。难怪其他门派也有看好你的人。”
江鼎道:“晚辈还差得远呢,如何敢和诸位前辈相提并论?”
这话倒也不是谦虚,若论修为,他之前就是金丹期,也确实足以和金丹期修士平辈交流,若论见识,他从小在天心派长大,有名师指点,天心派也有藏书万卷,底蕴非凡俗宗门所能想象,他又好学,悟性奇高,因此见识追上甚至超过这些外面的金丹修士不足为奇。
但见识和感悟还是两回事,他也就是这几年大起大落,才渐渐将道书上的道理与自己融合,真正融会贯通,若要真正和这些老牌金丹修士平齐,还缺多少年的沉淀。
那老者正要离开,突然道:“我看你心平气静,虚怀若谷,是个有道心的晚辈,怎么听说你出手狠辣,出剑非死即伤?这非我道家修养。但若说你是人前假装,其实心狠手辣,恐怕也想当然,你应当不是那样的人。你为什么不手下稍微留情?”
江鼎笑道:“小慈乃大慈之贼。我这么出手,还有人契而不舍呢,何况不出手。”
那老者缓缓点头,道:“还是你狠得下心。我倒是很看好你这样的性子。有见识,是实力,已经不错,纵然天资……怎么样,要不要来我天姥岭?”
江鼎道:“多谢前辈厚爱。晚辈还没有决定,天姥岭我也一直向往。”
那老者道:“我天姥岭在八大福地中排名第一,进来你是不吃亏的。就这样吧,等你过了天荒观这一关,我会点你的。反正也只有一天时间了。”
江鼎一笑,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出了大门,便见对面一群人堵着,其中一个青年公子气势汹汹瞪视自己,就差将“挑衅”两个字写在脸上。远处还有更多人在围观,黑压压一大片,仿佛在等什么好戏。
这种阵仗,这几日每天都在发生,江鼎举止如常,走了出来,并不理会那青年,反而对旁边独立的宁邪真道:“宁兄,你也在这里?”
宁邪真道:“等着看你的剑。”
江鼎笑道:“定不让宁兄失望。”他侧头看了一眼那青年公子,道:“这位是……”
那青年公子头一仰,正要报名,宁邪真道:“庞修。那个什么四大公子,排名第二。”
庞修一句话被堵住,只好接着道:“不错。我是来取你天字一号的名位的。”
江鼎点头,又问宁邪真道:“记得宁兄也是四大公子之一,不知比这位怎么样?”
宁邪真道:“三年之前,我曾三剑击败过他。”
庞修大声道:“且慢,那是你占了修为的便宜,如今我和你的修为一样,也不次于你了。”
江鼎笑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几剑击败他?”
庞修尖声道:“什么?”
宁邪真回答道:“你应该比我三年前强。”
江鼎道:“那就……两剑?”
宁邪真竖起一根指头,道:“一剑。”
庞修怒道:“宁邪真,你说什么?”
江鼎沉吟道:“有点困难啊。”
宁邪真道:“你在剑痕前,不是有所领悟么?我想看看。”
江鼎笑道:“那就没问题了。”
庞修喝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看见我了么?”
江鼎转过身来,笑道:“我先解决他,我们再说话。”说着微微欠身,道:“请道友出手。”
庞修只觉得自己这一口气都要泄了,兴致大败,又想将此人大卸八块,又想草草了事,咬着牙道:“好,你给我看法器——”说着,一个小钟祭起。
话音未落,就见剑光一闪。
刚刚宁邪真的剑光动时,他什么也没看见,但当江鼎的剑出,他却觉得看见了全世界。
剑光来时,他眼前仿佛有天花乱坠,无数绚丽的色彩闪过,那些色彩与其说来自外界,不如说来自心底。
心底,多少年积沉下来的情绪一瞬间翻涌而上,各种回忆,甜蜜的、心酸的、恼怒的,五味杂陈,五彩缤纷,喷薄而出。这些色彩将他包围起来,从内而外,让他陷入了迷醉。
这一切的美丽景象都是短暂的,他的目光被迷惑了片刻,骤然肃清。[]
世界黑了。
在外人看来,江鼎一剑,甚至还没刺中庞修的身体,他已经变成土偶,全身僵直,仰天就倒。
扑通一声,人体落地,江鼎收剑回鞘,对宁邪真道:“幸不辱命。”
宁邪真点点头,道:“走吧。有这一次,一般人不会找你麻烦了。明天就是第七天了。进入天荒观,登上点仙台,就让这件事告一段落。”
江鼎点头,两人并肩扬长而去,果然没一个人敢阻拦。
“幻术……”远处,一个青年神色森冷,咬牙看着这边,“我还倒是个剑客,不过仗着幻术投机取巧。唬得住别人,唬不住我。”
“算你熬过这几天,天荒观里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