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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灼烧宝塔的火焰,已经很明亮,然而这一次的光焰,却比之前耀眼百倍,人站在其中,连眼睛都睁不开。=乐=文=小说
更别说那恐怕的温度,仿佛要把土地烤的干裂,在院落中的枯草瞬间自燃,化为一堆灰烬。身处其中的三个金丹修士也觉得口干舌燥,头发都要被撩着了。
而那些火焰迅速的合围成一个圆环,将院落圈在里面,就是圆圈之外,不过数十丈的地方,有欣欣向荣的草木,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与汗流浃背的其他人相比,江雪涛在其中神色自若,他肤色本来白皙,在滔天火光中,仿佛冰雪雕塑一般,卓尔不群。
王澄望大声道:“不好,是真火……真火囚天阵!”只听砰地一声,他的雷柱子上燃起火苗,本就暴虐的雷光霎时间被火焰点燃,形成张牙舞爪的火雷蛇,四处窜去。有一条火蛇险些反噬,王澄望连忙收起法宝,将火雷驱逐一空。
彩嘉身上的红绫也越发干燥,有自燃之态,她忙用真气护住,道:“崇哥,这怎么好?”
崇清博倒还沉稳,道:“不要慌。区区火焰而已。天下火焰的克星也太多了。”
江雪涛道:“你可以试试。你道我看不出你的图谋?王澄望和你都是心机诡诈之辈,既然敢来赴约,必是胸有成竹。可我也设下了决死之阵。你道大哥为什么离开?不是中了你的调虎离山计,只是为了避开这火焰。若他也置身火焰之中,恐有误伤,我便不能放开手脚,烧死你们这些奸贼。”
崇清博冷静道:“我记得你的真气五行属水,这么多年,竟然改修火行了么?水火不相容,小心烧了你的根基。”
江雪涛淡淡道:“干你何事?反正你今日就要死。”
崇清博道:“好,不干我的事,我却不要你的命。要你把我想知道的,老老实实说出来——”突然一指宝塔,喝道:“落!”
巨大的宝塔当空砸落,轰的一声,砸的地面摇晃,半个庭院被一砸之间,下陷数丈,竟把宝塔门都掩盖了。
宝塔落地的劲风,如山呼海啸一般往外吹去,如此狂风,把院墙和建筑吹成了碎片。然而那些火焰被风吹过,却不过微微晃了一下,火势丝毫不减,依旧如移动的墙壁一般向中心合拢,似乎要将中间几人挤压成平面。
王澄望道:“好火焰,不怕风,定是天地间几种异火之一了。那可不是一般修士能掌握的力量,强大时能焚天灭世。”
崇清博突然转头道:“王兄,知道你渊博,但不必老替他解释。”
王澄望干笑一声,道:“是,是。崇贤弟想必有脱身之法?”
崇清博道:“闭嘴,自然平安无事。”
王澄望果然闭嘴。虽然两人修为相仿,他在朝廷的官职还高过崇清博,但两人相处,绝对以崇清博为首。
江雪涛神色漠然,负手站在火焰中央。以他站的位置,想必火焰碾压而过时,必把他也卷进去,但他丝毫不闪避,似乎早已准备被火焰吞噬,玉石俱焚。
又或者,他根本不怕火焰,而是置身于火焰中,也化为一朵火苗,释放着灭世之能。
他是火焰之子!
崇清博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想给你留个体面,看来只好你死我活了。七宝浮屠,给我——开!”一张口,一团精血喷出,霎时间喷到了宝塔上。
宝塔第一层镶嵌的宝石,瞬间亮了起来。
第一层的宝塔上,镶嵌的是琉璃,大块大块的琉璃,映照着变幻莫测的虹彩。精血喷上,琉璃的光芒越发耀眼,比火焰纯粹明亮的刺眼又有不同,看起来五光十色,动人心魂。
连一向不动声色的江雪涛在五彩的幻光中也不由眯起眼睛,显然十分不适。
王澄望一面闭眼,一面喜不自胜道:“不愧是崇贤弟!竟然能驱动七宝浮屠的宝术神通,连舒庸国的皇室都做不到。神宝有灵,我看这宝物将来必是你的。”
崇清博道:“我刚刚叫你闭嘴,你忘了吗?”
王澄望立刻再次闭口,神色中不怒反喜,显然是对崇清博有此神通能救命感到庆幸。
江雪涛眯着眼睛,道:“纵然是七宝浮屠,难道我这真火那么容易灭……”
话才一半,便戛然而止。
但见幻光所过之处,明艳的火光先是黯淡,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了下去,不片刻,就化作一团青烟消散。江雪涛大骇,忙调动真气,催动阵法,却觉得阵法和自己仿佛失去了联系,火焰已经成一团死灰,再无法复燃。
彩嘉喜出望外,道:“崇哥,你真厉害!比那小子强百倍。”
这虽是她鼓吹之言,但也不算夸张的太厉害,以那宝塔离降火焰的强大,差距近乎碾压,不说百倍,恐怕十倍八倍总是有的。
江雪涛脸色一变,就要动手,崇清博微笑道:“不要挣扎了,定!”伸手一指,江雪涛竟立刻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实力远超同辈的江雪涛,在开启了宝光的七宝浮屠下,竟毫无还手之力。现在落入崇清博掌中,已经是回天乏术。
最可怕的,只有江雪涛自己知道,他感觉身体动不了,身体上下没有一处听他使唤,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一个木偶,他只是附着在偶人身上的意识而已。
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恐怖,身体与魂魄剥离,等于让他不再作为一个“人”存在,即使他心志坚定,也难免陷入了恐慌。
崇清博道:“不用挣扎了,七宝浮屠镇压一国,岂是你区区金丹可以螳臂当车的?你现在生死由我,现在我该问你了。那宝镜,你藏在哪儿了?”
江雪涛眼睛一闭,不理不睬。
崇清博道:“我知道那宝镜留在你手里,她对你偏私太过,纵然被那位捉回去,终究会把宝贝给你留下。现在你交出来,我饶你一命。性命和身外之物哪个重要,不用我说了吧?”
江雪涛闭目不理,崇清博继续道:“你不说吗?你不在乎自家性命,儿子的性命也不在乎了?”
江雪涛眼皮一动,没有睁眼。
崇清博道:“你想必以为我在虚言恫吓,但其实你藏得并不好。我有一个同门师弟左河,跟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前年点仙大会,洞真墟收了个嚣张的小辈,好像也姓江……”
江雪涛骤然睁开眼,目光中寒光湛湛,紧接着,再次合上,道:“你有本事打上洞真墟,那么就去吧。我看你没这个本事。”
崇清博啧了一声,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孤家寡人么?大派的前辈,要为难一个小派的晚辈,方法多着呢。两派交涉,只要好处到位,一个弟子算什么?更别说他还有很多机会出门,我要取他性命,方法太多了。”
江雪涛默然,崇清博道:“怎么样?说出来,纵然你自己死了,你儿子还能活着,你这么多年亏欠家人很多,临了还要害他一条性命么?”
江雪涛沉默片刻,突然瞪眼道:“滚!”
崇清博脸色一沉,道:“好,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请君入瓮。”说罢凌空一指,宝塔的大门打开。
江雪涛便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往宝塔中走去。
宝塔敞开的两扇大门,仿佛野兽的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的投入。
明知道前方必是死路,或者囚禁牢笼,不见天日,或者化为血水,魂魄不得超生,江雪涛倒不觉得如何恐惧。他只是很遗憾:原本指望报仇之后,再去洞真墟见他,现在看来,竟是永远也没机会了。
带着遗憾而死,纵然尸骨无存,也算“死不瞑目”吧?
眼见离着宝塔越来越近,宝光也是越来越耀眼。江雪涛眼帘垂下,似要屏蔽这炫目的光华。
就在他合上眼的瞬间,他眼角仿佛瞥见,有一道强光闪过。
那光芒如此强大,比火焰更明亮,比宝光更炫目!
那是剑光!
不知从哪里来的剑光,穿过了重重夜幕,如白虹贯日,直刺宝塔而去!
那剑光快的连影子也没有,只在每人瞳孔深处,留下一道彗尾,便听咔嚓一声,碎玻璃的声音响起。
宝塔第一层镶嵌的琉璃,给正面刺出一个大洞,大洞周围,裂缝四处蔓延,霎时间布满了琉璃表面。
哗啦啦——
大块的琉璃瞬间粉碎,纷纷落地。
随着琉璃破碎,炫目的宝光为之一清,众人都觉得头脑也清晰起来。
紧接着,另一种刺眼的光芒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火光。
四周的火墙依旧在闪烁着,一点点如墙壁一般推进,离着几人已经不过咫尺之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压得人气都喘不上来。
彩嘉惊叫一声,道:“这火哪里来的,不是灭了么?”再一低头,发现自己披的彩帛竟已经烧着了,离着胳膊只有几寸,大骇之下,手忙脚乱的把披帛扔了出去。
江雪涛瞬间恢复了行动力,一时莫名其妙,转向四周,发现情景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宝塔发光前的状态么?
他恍然大悟,喜怒交集,喝道:“好狡猾的崇贼!刚刚那一切,竟都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