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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鼎奇道:“完了?”
谢彦道:“就这样。”他微微低头,道,“如果你是想问我怎么来朱天的,那可就远了。我卷入了一场大能的大战。”
他转移话题,江鼎岂有不知?但谢彦既然掠过,他自不会追问。他直觉觉得,谢彦的那道题还没有答完,后面还有他更不愿为人所知的答案。
谢彦道:“还记得在甄家把我抓走的那青衣的前辈么?”
江鼎知道他说的是叶清圣,道:“当然记得。”
谢彦道:“我就是卷入了那个级别的大修的战斗,才被带到这个世界来的。”
江鼎咂舌道:“那你运气不错啊。还能全身而退。”
谢彦道:“也就是丢了半条命。来到朱天之后,不知怎的,糊里糊涂和这里望仙台上一律残魂撞上,得了它的托付,接掌了望仙台,也就成了最后一任天官了。”
江鼎道:“你这个糊里糊涂,也是莫大的机缘。”
谢彦展颜一笑,神色恢复了几分潇洒,指着前面道:“前面就是望仙台。上去看看?”
江鼎一抬头,就见已经到了花园尽头,尽头处,一丛丛灿烂的花树堆在一起,形成一个朝天而上的巨树,如火炬,如宝座。
然而巨树虽遮天蔽日,却不见望仙台,谢彦道:“请。”走上前去。
江鼎与他并肩而行,从清溪中走上花丛,但觉香风扑面,却不觉繁杂过郁,依旧有一股天然清灵之气。
到了花丛下,谢彦往前便走,丝毫不以周围花树横斜路中为异,走上几步,便见眼前花树一动,向旁边让出路来。
真的是让路,花在让路。
那些花儿明明原地不动,却偏偏向退潮一样退开两边,让出一条路径。
那路径并非石板路,而是青石大道,路上铺就整齐的石砖,雕饰精美,打磨光滑,两旁是玉砌栏杆,灵珠装饰,另一种天家庄重瑰丽气象。
从百花园到康庄大道,转变不可谓不突兀,但两者相距咫尺,竟不觉如何违和。或许是都算的完美,自然之美和人力之工,到了极致也有殊途同归之象。
再往前走,大路尽头,就是一道盘旋而上的石梯。
那石梯弯弯曲曲,九曲十八盘,仿佛一条石龙直入青云。但这等石梯,都该是依山而建,至少也要依靠巨柱。那石梯却是凭空建起,盘旋围绕的,仿佛是一束无形的巨山。山高不见其形,只从依附其上的石阶,知道它高耸如天柱。
谢彦指着石阶,道:“那就是青云梯。你跟我来。”
江鼎跟上,一踏上石阶,便觉周围景色一变,姹紫嫣红的花海褪下,只见两边青山隐隐,绿水悠悠,仿佛到了世外桃源。
再上一步,景色又是一变,青山还是青山,绿水却不再风平浪静,冲出山谷,白浪滔天,汇成大江河。
及至又上一步,江河再阔,化为一片汪洋,一眼望不到头。
每一步走上,景色都不同,不但风景不同,时辰也不同。刚刚还明朗的天色,随着脚步登上,渐近黄昏,接着夕阳落下,坠入西山。夜幕降临,月升而落,星亮而黯,再到凌晨熹微,红日再升,又是一个新轮回。
沧海桑田,日月更替,也不过又上一级台阶而已。
江鼎轻叹道:“真是好地方。近乎道意。这是天生的洞天?还是……”
谢彦在旁边道:“是灵宝。”
江鼎讶道:“能开天化地的先天灵宝?”
谢彦嘴角一挑,道:“你可知道天一榜?”
江鼎笑道:“大名鼎鼎,谁人不知?”
谢彦道:“跟我来看吧。”拉着江鼎连上两层。
到了这一层,天光一黯,已经到了黑夜,唯有一弯明月当空而照。明月虽亮,却不是满月,新月如钩,挂在天空,照出一片森寒。
除了明月,视界只有孤峰一座,凸起莽原,孤高难攀。孤峰上,刻着一排排金字,铁画银钩,笔锋犀利,仿佛大家写就。
江鼎运足目力,方看到山峰上第一排的金字,“宁邪真”。
“这是天一榜!没想到在这里。”
谢彦道:“准确的说,是天一榜人榜的生灵榜。天一榜占了九层,你跟我上去,每一层都能看到同一座山,字却不是那些字了。”
他笑道:“人都说天一榜是裁判天下的至宝,仿佛我望仙台只有天一榜似的。可是你也看见了,望仙台百丈,一步一世界,一级一时间。天一榜不过其中九层,纵然比其他几层高些,也不过是青云梯上的世界之一,哪里能和望仙台相比?”
他说到望仙台时,神色飞扬,和之前说的种种沉重往事已经相隔十万八千里,也没有回头的意思,江鼎自也全抛一边。虽然听得谢彦自剖难得,今日半途而止,不知何日才续上结尾,但还是以谢彦的意愿为先。
江鼎笑道:“这样的造化,你走过路过,随随便便就捡到了?谁说是天上不掉馅饼呢?”
谢彦道:“这倒是不必谦让。望仙台是天下至宝。当年古阐国倾举国之力建造,堪比先天灵宝。能得它认可,倒是我的造化。事实上我怀疑,这灵宝还是天生成的,只是假借了古阐国之手,做了雏形。据说最开始的古阐国望仙台只有九层。后来凡有天地变动,望仙台自己升高几重,也有时会崩溃几层,来来去去,已经有百层之高。每一层都堪比福地。”
他突然叹道:“不过有造化必有约束。如今我是绑死在望仙台上了。这也是一桩苦恼。”
江鼎道:“绑死了?一步不能离?”
谢彦道:“自然不是,你不是常看见我在外面浪荡来着?只是不能离开古阐国的范围。似甄家在东阐国,点仙会在北阐国,那都是可以去的。若去舒庸国、陈国,修为就会受限。再往远,恐怕就要受到天谴。”
江鼎皱眉道:“这岂非是个枷锁?”
修道一途,虽然艰苦,却推“逍遥”,若没有自由,再大的好处也抵不过。
谢彦道:“这是我修为还不够。等我元婴了,便可以在朱天随意来往。等我化神了,就不是它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反而是我在哪里,它就要跟去哪里。我倒想看看,若朱天众人看见望仙台被拔萝卜一样□□,是什么样的表情?”
江鼎道:“这一竿子支得不近啊。”
依谢彦所说,要他化神才能掌握望仙台,那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修为上升一层,修行的时间是翻了几个平方的往上涨。这还要谢彦天资奇高,机缘足够,不能半途卡住,不然元婴都有可能止步,别说化神了。
谢彦自己倒是信心十足,得意道:“我当然知道元婴艰难,化神更是难于上青天。可是我不是踏着登天的梯子么?别说没有望仙台,我也有信心在几百年时间化神为真人,现在有了望仙台,我看渡劫飞升也指日可待。”
“最多,最多一百年,我将望仙台收起,便可转战万里,纵横九天了。”
江鼎吁了口气,觉得只有祝福了,道:“那祝你早日飞升了。”
谢彦道:“所以我说,你跟我一起来啊,在望仙台修行,咱们携手飞升不好么?”
江鼎用手扶额,道:“我也说了,时候未到,我还有洞真墟的事情未了。”
谢彦好奇道:“什么事?”
江鼎随口道:“多了,现在主要是整理一下下院的事情,眼前就是一场下院弟子的大比。”
谢彦摸了摸下巴,道:“听起来蛮有意思,我也去一趟如何?”
江鼎一怔,道:“你要去?我那地方在舒庸国,你不是……”
谢彦道:“没关系,舒庸国而已,我去了最多修为受到压制,可我本来就是金丹巅峰,就算压上一压,至少也不逊于你。我又不是去闹事,观礼而已。”
江鼎眉头略皱,虽然没有大碍,总觉得让他去不好。谢彦道:“我去给你撑场面嘛。不是我说啊,你们洞真墟的排名可掉的厉害啊,下次说不定掉出榜去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我给你撑撑场面,有益无害。”
江鼎摇手道:“撑场面不必,我洞真墟头小,可不能戴那么大的帽子。你要去也行,答允我一件事。”
谢彦喜道:“你说吧,一件有什么要紧,一百件,一千件都行。”
江鼎摇了摇头,道:“不是大事,你要去,只能以私人的名义,不要说是天官降临。”
谢彦先是,诧异,接着道:“好。”
江鼎松了口气,又往上走,和谢彦走上几步,眼见石梯到了尽头,模模糊糊看到一片云雾。
谢彦道:“那上面,就是真正的望仙台。你看了不要太吃惊。”
江鼎笑道:“开玩笑,我怎么会……”
便听嗡的一声,江鼎的耳边仿佛传来一声炸雷。一股悸动从他怀中发出,霎时间传遍全身。
猛然抬头看去,云雾深处,似有金光一片。
江鼎难以置信,从心底泛上不可遏制的激动,颤声道:“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