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晏珩到了广华楼,却发现今日莫识根本没有来过。
到此时,晏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他已无暇去想他们诓骗苏禅衣的目的了!
他只想知道,苏禅衣被带去了何处?是否平安!
醉云楼还未到一日中最繁忙的时辰。
后院里,鸨母徐昔正捏着鸡毛掸子教训两个不听话的姑娘。
一旁两个龟奴搬着酒坛子路过,见状嘀咕道:“徐妈妈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另一人忙示意他噤声,免得被徐昔听到,反而凭白招惹了灾祸。
待到放下酒坛离开后院,这才与他说道:“听说今日傅家公子来见莫识,不知怎的,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竟不顾徐妈妈的反对,硬生生的把莫识给接了出去。”
“到这会子还没送回来呢。”
“原本莫识今晚是定了客的,这会子不见人影,徐妈妈只好让娉婷顶了上去,结果事儿没平了,反倒挨了一通训斥,连娉婷都给撵了出来,这会儿正躲在房中哭呢。”
“徐妈妈素常里过的是顺风顺水的,今日冷不丁的受了两回憋屈气,可不就火气大些嘛。”
这人听言了然的点点头,还要再问,余光瞧见一庞然大物从门外飞了进来。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跟了过去,认出这飞着的庞然大物竟是打手李散。
要说着李散可是一众打手里身手最灵活的,这会子怎的被人当成沙包丢了?!
打手都被打飞了,足证明楼外是有人砸场子。
谁敢砸醉云楼的场子呢?!
还未想出个子丑寅卯,就听“嘭”的一声巨响。
李散砸在了戏台上。
这巨大的声响让不甚热闹前厅彻底的冷寂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惧是不知发生了何事。
而这时,一人自醉云楼的大门外走进来,此人身着布衣,极是简陋。
可眉宇间的冷傲与睥睨却彰显着此人的不凡。
晏珩站在入口处,视线在厅中巡睃一遍,未看到徐昔的身影,他垂眼看着倒在脚下的打手,语调寡淡的道:“徐昔在何处?”
这打手正要拖着几乎断了的腿悄悄开溜,如今被看定,顿觉小命不保。
磕磕绊绊的道:“我就是个看门的,哪里能知道徐妈妈的行踪?”说着就看此人眸光骤然变厉,他吓得差点一嗓子嚎出来,一手捂脸,一手指着后院:“她在后院。”
晏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瞧见了一脸悚然的站在前厅与后院相连的翠青绣金帷幕后的徐昔。
他径直走过去。
徐昔一眼就认出这人。
一时仿若见了鬼,慌不择路的就要逃上楼去。
这几日莫识起了赎身的心思,赎自己的还不算,竟还要帮晏珩赎。
徐昔自然而然的就认为他们二人是要双宿双飞了。
而晏珩这会子满身煞气的找来,约莫是知道了莫识被傅琅带走的事情。
一日未赎身,莫识就是醉云楼的人,接客那是天经地义的,但徐昔哪敢与晏珩讲道理?!
晏珩见她要逃,踮脚一跃到了她身后,一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阻了她上楼的动作。
这一掌并不重,可徐昔却觉得自他掌下,这半边身子都僵麻了。
她暗道一声命苦。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扭头看着晏珩道:“什么风把晏公子给吹来了。”
晏珩可没工夫与她寒暄,直接了当的问道:“我东家呢?”
徐昔一嘎。
谁?
他东家?
她倒是听说过他那位要钱不要命的东家的憨名,可徐昔不明白,他找东家,为什么要来醉云楼找?!
她这日理万机的,哪里又能知道他东家的踪迹!
最初有多么惶惧,徐昔这会子便就有多么的无语茫然。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砸她的醉云楼,这是什么道理?!
但这些话徐昔也就敢在心里想一想,一句都不敢说出口的。
晏珩确实是虎落平阳了,但她并不想去做那只犬。
在京中呆了这些年,起起落落的事情她可看了太多了。
君心难测,谁能保证不久的将来皇上不会念及旧情呢?
更不用说晏珩自身便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晏公子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的一句都听不懂呢?”徐昔极快的压下心头种种情绪,陪着笑,小心翼翼的道:“您东家去了何处,我如何能知道呢?”
晏珩盯着她的神色,并未从她面上看出半分的隐瞒之态来。
人不在广华楼,也没被接来醉云楼,究竟在何处?
他心头惴惴难安,皱眉又道:“莫识呢?”
秉着和气生财,笑面迎客的徐昔,这会子听了这三个字,脸上立刻像是带了一张木头的面具。
嘴角的笑要多么僵硬有多么僵硬。
她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神泛虚的觑了眼他的神色。
刚刚不是还在找东家,这怎的话头一转又落到了莫识身上?!
他到底要找谁?
斟酌着,她笑道:“莫识今儿身上不爽利,在房里歇着呢,明日她好些,我让她...。”
晏珩打断她的话,道:“带我去见她。”
余下的话哽在了徐昔的嗓子眼里,她面皮有些难看。
顿了顿,她陪笑道:“这,这么多人看着呢,怕有些不合适吧?”
晏珩不解道:“怎么不合适了?”
这语调温吞,可这掌力却横暴。
徐昔受不住,几乎是立刻就弯下了身子,疼的龇牙咧嘴:“我说,我说,晏公子手下留情!”
“莫识她不在,一早就被人带出去了。”
“被谁带走的?带去了何处?”晏珩说着松开了手,冷眉冷眼的盯着她道:“你最好如是说,若敢让我去而复返,我拆了你这花楼。”
徐昔自然知道他有这个能耐的。
一句也不敢遮掩了,捏着帕子抹着泪道:“莫识是被傅琅给带去了,傅琅那人您也是知道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傅琅!
傅家!
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晏珩自然清楚傅琅仗着傅家的权势,在京中有多么的无法无天。
平民百姓在他眼里,连蝼蚁都不如。
为了他,苏禅衣宫门求见皇上的事情京城都知道,此举说是坏了傅仲的计划也不为过,而傅琅纵然再纨绔不问正事,这事也不会没听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