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韬这种霸气侧漏的豪言壮语,姜田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只要看看历史就能明白,这个问题如果能够简单的靠屠杀来解决,那早就不是什么问题了。不过干这种活的人肯定不是自己,所以他也不在乎皇帝陛下有什么打算。眼看着进入了农历十月份,无论从历法上还是天文意义上都已经进入了冬季,小冰河时期的北京城气温能降到零下二十度,所以姜田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过冬的问题。不过他自以为事情结束了,却没想到日本人出其不意的找上了门来,刚从宫里回来就听下人汇报,说是有个倭人已经恭候多时了,并且还带着丰厚的“礼物”。
究竟是谁呢?一头雾水的姜田在偏厅接见对方,那个日本人倒是很恭敬,一进门也不管地面脏不脏,直接就跪了下去,并且还是那种三根手指并拢放在头前的大礼:“小人平三拜见上邦大人!”
这几句话说的拗口非常,再加上他口音的问题,姜田仔细的琢磨了一遍才听明白:“起来吧,你找我有何事情?”
虽然姜田示意让他坐在一旁,可是这个人并不敢就座,而是依然恭敬的回答:“小人受藤原大人差遣,特意来拜访阁下,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看他死活不敢在自己面前坐下,姜田也没有再坚持,其实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任何一个与他没有亲属关系的平民都不能在其面前落座,只是姜田平时没这么多规矩,和他接触的也主要是宋懿这帮官宦子弟,所以他才没有那种上位者的威严。
“这条约已经签了,你们几天后也要返程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这个……”平三左右看了看,屋子里只有几个丫环,然后他小幅的向姜田挪了几步:“实不相瞒,我家大人想求您帮个小忙。”
“什么忙要如此隐秘?”姜田似乎猜出了对方一部分想法。
“这个忙对于天朝上邦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我国来讲却十分的重要,当然如果阁下能促成此事,我家大人也有重礼相谢。”
姜田把脸一板:“有话直说!”
平三赶紧做出一种惶恐的样子弯腰低头:“我家大人希望天朝能帮天皇陛下铸造铜钱,当然是不能被德川家知道的。”
姜田心说你果然还是走出这一步了,被自己一提醒,这家伙已经不甘心只进行舆论控制了,尤其是幕府那边也买了一套铅活字,真要是双方比财力对着印书,还不一定谁能赢过谁呢。于是又想起了金融的手段,如果天皇能靠着优质的铜钱重新赢得铸币权,的确是在软实力上稳压了幕府一头。
姜田故作为难的皱起眉头:“这件事若是天皇的请求也无不可,但是你家大人可有天皇的命令?”
平三赶紧裂开嘴用一种令人反胃的笑容说:“只是铸造一些有皇家纹饰的铜钱罢了,若是没有天皇的允许哪能流通呢。只是这件事必须保密,而且我家大人听说整个中华也就只有您能办成此事,所以才冒昧的来打扰您。”
说了半天其实就是先斩后奏,不过就算天皇知道了也不会不同意,反而还会举双手赞成。可是他们谁能明白一个国家货币被别人掌握是个什么滋味?也许在另一个时空的日本人能够给他们讲解一番,只可惜现在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全球只有两个,还全都在中华这边。对于人家能如此热诚的将自己命脉交到中国手里边,姜田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可答应的太痛快恐怕又会让对方生疑,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拖一拖再说。
“这件事不是我一人能够决定的,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使用中华的铜钱嘛,就算是前明的铜子我们也是承认的,不过明年可能会全部回收重新铸造,你们届时再换一种铜钱又有什么关系?”
平三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音,那就是不久之后中华朝自己也要重新铸币,可能没工夫管日本人用什么钱。但是身负艰巨使命的他绝对不会这么放弃,以前那些难缠的红毛番都和自己纠缠不过,他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官只是没见到能打动他的好处。
于是这个小矮子换上了猥亵的笑容,悄悄地又靠近了一点之后小声说到:“我家大人这次来的仓促,没有什么能孝敬您的礼物,只是为了解除旅途疲劳,随身带了两名歌舞伎,若是不嫌弃,就送给大人您消愁解闷吧!”
“歌舞伎?”姜田脑海中浮现了脸上扑满二斤白粉的样子,心想你个藤原色鬼,出差还带这种东西?
姜田一愣神的工夫,平三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对方的心思,连忙伸出手来朝着门外啪啪的拍了几下,没过一会工夫,一个小厮像看动物一样领着两个穿着盛装和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姜田一看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这俩人煞白的脸膛画着畸形的红嘴唇,双手放在身前,一溜小碎步的走进房门,低眉顺眼的朝着姜田鞠躬行礼。
这时平三又凑了过来:“大人,这两位平时甚得藤原大人喜爱,因为还是完璧轻易不舍得送人啊!”
“唉……”姜田真的是无奈啊,没想到自己做官也有几个月了,除了那天晚上丘田登门道谢之外,第一个向自己行贿的竟然是日本人。
可能是觉得对方还不满意,平三又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们运来铜,天朝只是负责铸造成钱币,当然这损耗也是由我们来出,最后只要给我们八成的铜钱就行,至于剩下的嘛……”
“这火耗自然是有的,不过那也是朝廷的火耗。”姜田正色说到:“这件事你容我运作运作。”
“是是是,小人无礼了。那么……”平三一回头朝那两个女人看了一眼,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微笑着转过头来:“小人就不打搅大人休息了……”
日本男人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俩身高不足一米五的女人,姜田站起身差点一米八的个子和这俩人一对比,显得那么可笑。客人在的时候下人们还注意着不能坏了规矩,等平三一走,可就都忍不住来看热闹了,尤其是心月领着清幽姐妹,后边还跟着夕芸,远远的还有玲珑在冷眼旁观,围着这俩女人看了半天。
“你们别吓着人家!”除了夕芸之外其他人的身高都比这俩人多出去不少,姜田看她们那样子的确是可笑至极:“这下有的瞧了,外边还指不定怎么传闲话呢。”
夕芸大着胆子走到姜田身边:“哥哥,这俩人看着够吓人的,她们真要成为你的侍婢吗?”
这个问题屋里的女人都关心,自己这老爷除了那天酒后乱性收了清幽姐妹之外,还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姑娘。原想着可能是老爷脸皮薄所以大家都没着急,现在又来了俩抢食的,所以一瞬间眼光都瞧着姜田,就连被围观的俩人也抬眼偷瞄这位中国的大人,还别说论年纪论长相,都比日本那些胡子拉碴的武士大人强多了。
姜田还能怎么说,只能揉着太阳穴嘀咕着:“我今天晚上还得进宫一趟。”
这北京城里谁不知道日落之门要落锁,听自己老爷这么一说,就好像进宫如同逛自家后花园那般简单,虽然大伙不敢质疑,却还是将车夫找来赶紧带着老爷朝紫禁城跑去。等到了宫门口姜田才知道落锁之后的确是谁都不能进,正准备折返回家,却听见守门的大汉武士小心的问:“来人可是姜田姜大人?”
“正是本官。”
“原来的确是大人您啊,陛下有过旨意,无论何时只要您求见都要通传,不过还请您稍待片刻,我们这就去请旨。”
过了好一会,姜田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才有几个太监举着灯笼跑到门前:“圣上有旨,传姜大人觐见!”
赶车的马夫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闷了一小口之后目送着自己老爷竟然深更半夜的进了皇宫,这份恩宠哪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这会他竟然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轻了二两。
等姜田见到了张韬说明了来意之后,皇帝陛下很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老乡:“就为了这事?”
姜田点点头:“这事还小?”
“你明天再说不行啊?”
“这不怕夜长梦多吗?小鬼子都让出两成利润了,咱们只负责来料加工,这每年光铜就能截留多少?再说,只要他开始使用咱们的铜钱,就等于将自己的金库交给了咱们,以后他们的金融体系就是咱手中的刀,想怎么砍他都行。搁在咱那个时空,各金融大国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人家自己送上门了。现在只是个来访的大使私下透露,无论如何咱们都要让生米煮成熟饭。况且人家还打算送你俩鬼子妞,这总能见到诚意了吧?”
张韬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你先回去,明天朕自有旨意。”
“那两个歌舞伎怎么办?要不我连夜送过来?”姜田是真的想将她们赶紧甩出去。
张韬瞪了他一眼:“明天再说!还有,下回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别大晚上的来烦朕。”
回到家中之后,发现厅堂之中灯火通明,本来正在角落中坐着的两日本人看见姜田进屋急忙站起身形,却又碍于其他女人在场,不敢太过靠前,只见一个气度比自己见过的花魁还高雅的女人走过去。
“老爷进宫去有何旨意?”心月不知道该拿这俩人怎么办,只好让她们跟自己一起等着,看见姜田进门就赶紧迎过去。
姜田叹了一口气:“你们吃晚饭了吗?先让我吃饱了再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也坐在这里的玲珑皱起了眉头:“哼!怕进宫是假,想留下女人才是真的吧?”
有一段时间没听见玲珑和自己耍脾气了,姜田反倒是有点怀念,听她这么一说好整以暇的反问:“怎么,吃醋了?”
玲珑刷的一下子站起来,两道眉毛差点拧到一起:“吃你的醋?笑话!”
看她拂袖而去,姜田也没有出声辩解,只是转头看着心月:“给她们找个房间,别太寒酸了,具体怎么安排,就只能等着皇上下旨喽。”
这个晚上注定是不平静的,姜田吃过饭正在舒舒服服的泡澡,虽然浴桶不如后世的浴缸,但是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也算是不一般的享受。就在他闭着眼睛舒缓一天疲劳的时候,一双玉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老爷……”
姜田一个激灵差点蹦出浴桶,回头一看只见幽兰只穿着一个红肚兜就站在自己身后:“你……你干什么来了?”
幽兰也被他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恢复了那种甜腻腻的笑容:“奴婢来服侍老爷!”
冷静下来的姜田看着幽兰,又瞟了一眼她身后,只见清霜同样只穿着肚兜端着一大盆热水走了进来:“老爷若是乏了,奴婢替您擦擦背。”
姜田心想你们还嫌不够乱是吧?你们以为我天天忍着那股无明业火很容易吗?这家里至少还有七八位姑娘没走,只要一开头就甭想收住,自己可哪有那么多钱养活你们?再说心月那丫头明显是脸皮薄不敢这么开放,让你们这样一挤兑,说不定她哪天也投怀送抱了,到时候你们一个个争风吃醋的,这个家就算是没法待了。其实也是姜田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这年头妓女从良之后在有身份的大户人家里连个小妾都算不上,只能靠着青春年少多攒点私房钱防老。无论是心月还是清幽姐妹都很清楚,自己这老爷的仕途远远没有升到顶点,在这样的人家里,自己根本不敢奢求什么,只是看在姜田为人和善也比较念重感情,希望在主母进门前能多少分点宠爱,今后就算遇上个刁蛮的夫人,也好在老爷面前说上话,若是再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就算有依靠了。今天就连素来同老爷不投脾气的玲珑都忍不住了,她们又怎能继续等下去。
“你们……你们不用忙了,我自己会洗。”
本来十分热切的目光逐渐暗淡了下去,清霜走到失落的妹妹跟前极力的想克制住自己颤抖:“老爷可是嫌弃我们身子不干净?”
“不是……难道说你们在这个家里就非要服侍我才能安心吗?”姜田才不相信就凭这么几天相敬如宾的生活,就能让哪个姑娘疯狂的爱上自己。
幽兰忍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妾身知道自己配不上老爷,也不求有什么名分,只求能跟在您的身边,不被人戳脊梁骨……”
清幽也随着她说到:“我和妹妹都已经失了身子,若是连老爷都嫌弃,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容身之处?到了别的府上只怕连个善终都得不到。”
听了两个姑娘剖明心迹之后,坐在浴桶里忘了出来的姜田沉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旧社会一个女人若是出身不好将会有着怎样悲惨的一生,自己一味的躲着她们反倒是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我……”姜田犹豫着组织着措辞:“我虽然官位很高,但是俸禄仅仅刚够花销,没办法给你们锦衣玉食,也让你们穿不上绫罗绸缎,我一直怕害了你们。”
清霜凄然一笑,挽着同样落寞的妹妹肩膀:“先生不嫌我们卑贱就是最大的恩典了,若是将我们推出门去,最终也免不了成那乱葬岗上的孤魂野鬼。”
这一刻姜田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老家的太祖爷,那位中国第一位结束一妻多妾制并彻底取缔性交易的思想家,那个喊出并贯彻实施无产阶级翻身做主的革命者,那个彻底推翻中国根深蒂固的宗族特权与人身禁锢陋习的千古一帝。再想想自己这边的前辈,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于是,当天晚上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清幽姐妹再次走进了姜田的卧室,幽静的夜里那婉转的呻吟撩拨的让人无法入睡,也不知是放下心结后让这俩姐妹花销魂欲绝,还是故意的让全府上下都知道这是改变身份的一个夜晚。总之多少姑娘都在这天晚上失眠了,她们的心随着那起伏的节奏无限哀怨。
第二天,一直坚持进行早锻炼的姜田很难得的睡过头了,同样喜欢找哥哥一起吃早饭的夕芸也没有出现,一种难言的气氛在府中蔓延。虽然同样酸懒无力,但是清霜还是挣扎着在姜田前边爬起来,然后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准备伺候老爷起床,她的妹妹就没这份自觉,只是抱着姜田的胳臂在梦里傻笑,搞得已经清醒的姜田都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
这时候就看出姐姐的重要性了,清幽走过来伸手朝着幽兰的额头戳了戳:“死丫头不许装睡缠着老爷。”
幽兰闭着眼睛扑哧一笑撒娇到:“姐姐……过了今天还不知道老爷什么时候疼爱咱们呢,就再睡一会呗。”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个小厮轻声问:“老爷可起床了?有个公公说是来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