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真是好手段,小弟我钦佩之至!”
孟大丫此时穿着一身上好的苏绣衣裙,可是气质上还是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让人觉得很违和,不过她听见姜田的反讽之后到没有表现出情绪上的波动,反倒是站起身为姜田斟上一碗茶:“弟弟说的可是今早之事?姐姐我做的不对吗?”
姜田哂笑一下:“对!按常理咱们羞辱对方也无不可,按律法她们如今是府上的奴才,就算打杀了官府都管不着。可是这都是小弟我的私事,姐姐就不用掺和了!”
孟大丫还是一连微笑,就如同一个溺爱弟弟的好姐姐那般:“好、好、好……是姐姐多事了,不过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一说起这件事,姜田也有点头疼,本来他打算过两天等郭二将自己做好人的名声散播出去,然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给些银钱将她们遣送回原籍,可谁想到头一天就能出冒出麻烦事:“今日我还有课要上,下课后再去寻那苏夫人询问一番。”
说着姜田也没喝表姐斟的那碗茶便转身出门了,看着弟弟的背影,本来还一脸微笑的孟大丫逐渐收敛了笑容,扭头看着桌上的茶水若有所思,却又突然会心一笑:“你呀……真是给我出难题……”
出了门的姜田也有点无奈,自己本来是兴师问罪而来,怎么说着说着就忘了目的被表姐给岔开了话头?他突然发现自己这表姐的麻烦程度不比苏家那帮女人少,最要命的是自己还没理由将她赶走。想了想只好摇摇头叹口气,自己惹什么不好非要惹女人,三个女人就一台戏,自己这后院里……还是别想了!姜田原想着让郭二去散播一下自己的善名,估计也得过上几天才能有效果,可是他没有认识到对于八卦新闻的热衷程度,是不分古代、现代这种区别的,尤其是娱乐匮乏的古代,对于名人轶事就更是热衷。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当他走上讲台之后,发现所有的学生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点不同以往。
“你们这是怎么了?”姜田看见所有的人都朝自己行注目礼,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和以前还不太一样,总觉得这帮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我穿错衣服了吗?”
作为向来没有弟子觉悟的色狼,很自然的替全体同学问道:“听说先生昨晚大发神威,让那苏小姐今日早晨还啼哭不止?”
学生中间已经有几个露出“我懂得”的表情,一连的猥琐样不比色狼差多少,心月在一旁羞红着脸也不好出声替姜田辩解,只剩下对这种事懵懂无知的张环看着众人纳闷,难道说姜先生昨天训斥了苏小姐整整一个晚上?
姜田扭头看着吴远,对方赶紧摇头示意这事和自己无关,再看心月那羞怯的样子,肯定也不是她编造的谣言。先不管这是谁在胡说,至少要将留言扼杀在萌芽之中,毕竟辟谣也是讲究时限的,说的晚了就算句句属实也没人信。
“既然你们都如此好奇,那我就跟你们说说这里的来龙去脉吧。”于是姜田也不急着上课,就把今天早上的冲突简单扼要的讲解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若是往简单里说,就是两家人的生活习惯不同所引发的误会,那苏玉娘本想替自己母亲询问早餐如何着落,却不想被幽兰冷言冷语的顶了回来,让她们自己去食堂就餐,寄人篱下嘛,苏玉娘倒还不至于为此而发生争执,关键是她不明白姜府的习惯,便问起为何府中男女可以同席而坐?这又遭到了幽兰夹枪带棒的好一顿抢白,不曾如此受辱的苏玉娘一时气不过便回了几句,恰好就捅到了幽兰出身问题,而更要命的前边她如何受到挤兑没人看见,反倒是这句不该说的话被闻讯赶来的众人听了个清楚,这一府上下都是倚红楼的转正职工,可算是犯了众怒,于是就有了后边的事情。当然姜田在和这帮八卦青年解释的时候,是不会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自己那个表姐,也不知孟大丫使了什么手段,让没心机的幽兰就这么容易的上了圈套,心甘情愿的为她冲锋陷阵不说,还自以为替姜田报仇雪恨了。气得青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劲的在姜田面前替妹妹赔不是。
一听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而且又听姜田说明,赎买苏家人完全是自家老爹不计前嫌,过几日便会安顿到府外之后,那几个无聊的青年也是自感没趣。当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对于传播小道消息的人来说并不重要,可是姜田严令这些个不安分的家伙,自己虽然和苏家小有龉龌,但毕竟不可落井下石,再说自己也没有纳妾之意断不可辱人名节,若是胡乱编排致使苏家小姐清誉有损,闹出人命来他姜田绝不会放过乱嚼舌根的家伙!
一般这种恫吓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可是等那几个小子看见张环一连憧憬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绝不能顶风作案。给一品大员编一点花边新闻无所谓,反正也查无实据,可是既然太子都知晓了事情真相,自己若是再不开眼为了逞口舌之快而遭到未来皇帝的厌弃,那才是缺心眼缺到极致的表现。所以这件事就被压了下来,反倒是姜田那几句可有可无的警告被传扬了出去,衬托得他姜大人是如此高大、仁慈。
一上午的课程无事,这些高级班的学生已经开始涉及高中知识了,不过大多都是囫囵吞枣,能搞明白百分之一的内容都算是天纵英才。除了什么都好奇的张环之外,学得最好的就只有宋懿和心月俩人,但是宋懿偏重于实践,更多的是将工作中不懂的地方用学到的理论去反证,而心月则空有理论,搞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与定理都能干什么事。反正姜田越是讲得晦涩难懂,就越是让人觉得高深莫测。有时候姜田也暗中吐槽,好在自己不用教授英语和语文,要不然真不知这课该怎么上了。唯一令他欣慰的就是那些御教院的教师和研究员们,已经能熟练的教授小学和初中的部分内容,有研发经验的更是可以应付初学者的各种提问,所以姜田的工作量其实比一开始少了很多。
转眼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肚子有点饿的姜田习惯性的朝后院食堂走去,好在他还知道将学生的食堂和府里的食堂分开,所以到现在留学生们没出现什么令人尴尬的情况。可今天当他走到食堂门口时,却看见苏家老夫人带着一帮女眷正站在门口,她们见姜田走来二话不说齐齐的到了个万福,然后就将一脸不情愿的苏玉娘给推了出来。
“我等并不知姜府规矩,以致今早逾越犯上,老身携女特来向姜大人请罪,该打该罚全凭府中规矩便是。”苏老太太言辞恳切,表情上也不像作伪。
姜田心想:多大一点事啊,古人就是麻烦。可是嘴里赶紧就接口说道:“苏老夫人言重了,也是晚辈疏忽,忘了我这里没什么长幼尊卑,平时对家人管教不严,以致今早冲撞了苏小姐,还请您不要过意才是。不过我不是已经命人将饭食送入您的宅院,何必在此久候?”
听姜田这么一说,又想起今天上午的所见所闻,苏老太太不由得一声长叹:“实不相瞒,昨日自打知道是贵府上赎了我等,心中便不觉姜大人能如此宽厚待人,不曾想原来这姜府之中果如世间传闻,对任何一个仆役都能平等视之而绝不轻贱,您贵为当朝一品尚能与民同乐,我等戴罪之身又如何自命不凡?方觉老身是以小人之心度那君子之腹,更觉我家老爷真是白读了圣贤书,思及至此特率全家前来请罪。”
姜田一听就明白了,显然有人将他在课堂上说的那番话给传了过来,再一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明明是寄人篱下受人挟制,如果早上幽兰说话不是故意找茬,这场冲突都未必会发生。关键是自己那个多事的姐姐真是麻烦,一开始自作聪明的替自己出气,当发现猜错了姜田的心思之后,又巧妙的将他包装成了悲天悯人的大善人,搞得苏家人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这样看来那个凭空出现的流言蜚语也是她的杰作!不过别看孟大丫手段简单粗暴,可是这效果当真是立竿见影,她只是以姜田表姐的身份出来调解,领着苏夫人在府中转了转,又将她带到了教室的门口。本想让老太太见识一下那么多勋戚子弟都拜在姜田门下,你一个犯官家眷就算将女儿嫁过来,也的确是没资格讲条件,却不成想刚好听见姜田申斥那些纨绔。苏老夫人见姜田不仅不计较早上的事情,反倒如此维护自己女儿的名节,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回想当初若是没有悔婚,哪怕姜田没有如今的权势,只是在乡下做个耕读传家的小地主,如此正直豁达的胸襟也足以和自己女儿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哪会落得如今的下场,说来都是那该死的老头子心思不正,天天想着攀龙附凤做那食言自肥的蠢事,可当真是报应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