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禾回来时,沈灼洗漱好,正从洗手间出来,素面朝天,身上穿着宽松的t恤。谭思古则在客厅拿手机刷邮件。
王嘉禾看看他俩,走过来,在谭思古身边坐下来,也招手让沈灼过来。
沈灼心道,王嘉禾有话要说。
果然。
王嘉禾说:“你齐叔刚刚在的时候,我俩有些抹不开脸跟你们说,其实我们已经准备领证去了。这事儿我今天白天也打电话跟沈烨说过。虽然说……我们是做长辈的,倒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沈灼道:“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她看看谭思古。
谭思古直接说:“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办酒席就交给我来负责。”
王嘉禾忙道:“不不不,我们不办!我们就打算一家子去餐馆吃一顿就好了,都是半百的人了,不讲究这些!”
谭思古应下来说:“那你们定下时间后告诉我,我来安排。”
王嘉禾开心地笑,内心里也是欣慰。
想这几年,谭老爷子走后,沈灼也不在北城了,她几乎是把谭思古当自己儿子了,这孩子聪明懂事,做事周到,事情交给他的,能让人放一万个心。
深夜降临,也都各归其位。
第二天,天还未亮,沈灼便辗转醒来。
身边睡着的小姑娘还在闭着眼睛,并没有像谭思古说的那样醒过来。大概,时间还早。
沈灼始终挂记着那句话,动不动想起来,就睡不熟了。
她拖着头,看了会儿孩子卷起的睫毛,心里不是不骄傲的,真想告诉全世界,瞧,这漂亮的小姑娘是她女儿……
等了一会儿,窗外的天空越来越亮,沈灼躺回去,正有些困意时,觉到身边的动静。
小丫头果然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沈灼觉得好玩,看她伸手,她也伸过去,和她的小手碰了碰。
谭久咯咯地笑起来,攥住她的一根拇指。她刚睡醒,声音比平时更不清晰,但能听出来她说:“爸爸?”
沈灼说:“爸爸在隔壁睡觉,妈妈陪你……”
谭久嘟嘟嘴,心情却也没有受到影响,仍是握着沈灼手指,摸着沈灼光滑的指甲。
沈灼觉得,光是这样看着她,什么也不干,已是足够了……
再后来小丫头打了个哈欠,一翻身,就又睡着了。
她刚睡着,沈灼的房门就被人轻轻敲响。
沈灼忙坐起来,踩着拖鞋,轻手轻脚把门打开——竟是谭思古在外面。
他身上穿着沈烨的t恤,黑色的,倒挺适合。
沈灼轻声问:“怎么了?”
他往里看了眼,说:“她还没醒过?”
沈灼身子蹭出来,轻轻阖上房门,看着他:“醒过了,又睡了。”
“没有哭闹吧?”
沈灼未答,过了会儿,她说:“你是不是担心我没办法照顾好她?”
谭思古神色淡淡,倒没有别的情绪,只说:“我不大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沈灼说:“你去睡吧……”
谭思古多看她一眼,轻咳一声说:“不睡了,等会儿出去跑一圈,一起么?”
沈灼垂下眼睛,说:“我不去,你去吧。”
重新回来,沈灼躺在孩子身边,却再也睡不着了。
就这样睁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直到她听到王嘉禾在厨房忙碌的声音和谭思古从外面回来的声音。
她起床到外面,探头看了眼,正看到谭思古坐在餐桌前,面前已经准备了早餐。
王嘉禾看她出来,问她:“久儿醒没?”
“没醒。”沈灼直接去了洗手间。
洗漱完了,出来,在谭思古的侧对面坐下来。
王嘉禾也给她端了一份,煮好的鲜牛奶,上面还带着一层奶皮,还有煮的茶叶蛋几个清淡的小菜。
沈灼一边磕鸡蛋皮,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问谭思古:“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谭思古抬眼道:“嗯,要去的。久儿就在这里,晚上我过来接她。”
话是这么说,可谭久这一住,沈灼就不舍得让她走。
沈灼没说什么,等谭思古走了,她瞧瞧问王嘉禾:“妈,要不然,让久儿在这里别走了吧?”
王嘉禾白她一眼说:“让她在这里,谁看呀?我是要上班的,看一会儿还行,整天看,班还上不上了?”
沈灼说:“我呀,我来!”
王嘉禾说:“你不出去工作了?这几天给你打电话的人也没少吧?你不能一直不工作的!而且,不是说一直陪着她就好的,你得慢慢来,别着急!”
沈灼沮丧,也不再说了。
等下午,她的手机又进来几个电话。
王嘉禾倒说的没错,她回北城后,很多画廊和圈内人士来联系她。
有些是无关紧要的,有些却是必须要应付的。比如说吴宵,还有她的经纪人!
吴宵那边电话来了,说北城这里的展览会,她最好抽空去一趟,画廊那边,诸跃然也会去。
沈灼该怎么应付呢?说她想在家陪孩子,不想出去了。
吴宵非笑话死她不可!
后来她还是去了,在王嘉禾的建议下,带着谭久。
一开始给谭久换衣服穿鞋子的时候,小丫头还有些胆怯,后来在楼下与前来回合的诸跃然母子,她便像蝴蝶看到花,撒欢了飞快奔过去,和诸跃然家的儿子抱在一起。
诸跃然道:“这丫头还是这么精神,看起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沈灼道:“那是因为她爸没在,不然还是跟她爸亲……”
诸跃然闻到她话里的醋味,笑说:“你才回来多长时间呀,要慢慢来嘛。而且呀,我跟你说,这向来都是女儿跟爸爸亲,儿子跟妈亲,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儿子是妈妈前世的守护神,你看我家这个,他爸也经常犯郁闷吃醋,说儿子整天跟着我,像个小尾巴一样!”
沈灼笑笑,她带谭久一起坐上诸跃然的车,几个人就前往了展览会。
展会其实也挺无聊,一些画作早是之前就看过了,只不过这次来了几位当地画派的画家,经吴宵引荐,沈灼与人认识,攀谈的过程中,她眼睛却离不开在旁边跟秦思颜玩耍的谭久。
吴宵早看出来她心不在焉了,等人不多的时候,沈灼说她就先走了,吴宵拦住她手:“别急呀,你孩子爸一会儿也过来。”
“啊?他过来干嘛?”沈灼下意识问。
吴宵说:“还记不记得在香港的时候他买的那幅风景画?就短短这几天,那个画家的势头开始往上走了,今天这个展览上那系列还有几幅画,他说要一起买进。你说奇怪不奇怪,他怎么眼光就这么好呢?”
沈灼问:“能涨多少?”
吴宵笑:“干嘛?你也想买呀?”
沈灼撇撇嘴:“我要买,你给我留么?”
吴宵说:“那当然不能给你!搁你手里可没有搁在你孩子爸手里利润大!”
沈灼被他气得大喘一口气。
吴宵又说:“而且,他这次来,还是为了买另外一幅画。”
“那幅?”沈灼好奇。
吴宵故意搞神秘说:“一幅你绝对不陌生的画。”
沈灼皱眉,这会儿倒不气他故弄玄虚了,她说:“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就不听了。”
“瞧你这傲娇劲儿!”吴宵道,“画就在后面,你跟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沈灼叫了谭久和诸跃然母子过来,请他们在休息室喝东西,她则跟着吴宵进了休息室里面的隔间,在里面看到被幕布盖着的画。
吴宵撩开幕布,画容露出的同时,沈灼惊在原地——
这的确是一幅她一点不陌生的画,更准确地说,是她非常熟悉的一幅画。
当年做这幅画的时候,她怀着对某个人的深深爱意,当那人离开,她将这幅画一并卖给他,一刀两断,断了爱,也断了牵挂。
辗转反侧,她从来没想过,再见,竟是在这样一个场合。
她走过去,轻轻抚摸上面凹凸不平的油料。
“你怎么弄到这幅画的?”
吴宵在她身后,说:“冉氏的大小姐冉琦卖给我的。这幅画是她丈夫之前跟你买的。”
是了,卫渠已经跟冉琦结了婚,就在去年的冬天。
光是娱乐新闻已是铺天盖地,无孔不入,所以沈灼并没有错过。
吴宵又说:“我不知道她丈夫是不是同意的,但这幅画卖给我的时候,手续正当,我想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纠纷。谭先生那边听说之后,就向我预约了时间来看画。说实话我不肯卖的,但是谭先生出价可不低。”
沈灼看着他:“他买这个……为什么?”
吴宵笑着耸肩:“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谭先生是懂画,也是会看人的人,既然他要买,肯定是有理由的。或者欣赏画,或者……欣赏作画的人。”
从里间出来,谭久还在外面乖乖坐着跟秦思颜玩游戏。
沈灼到她跟前,小姑娘扭过头看她,继续低着头摆弄起桌子上的玩具手办。
沈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敲门的声音。
一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对里面的吴宵说:“吴总,谭先生来了,正在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