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唇被他咬住,这厮竟然还用了力气,疼得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任世语狠狠在他后背来了一拳,呜咽出声:“混蛋……吴——吴宵你——”
男人轻笑着放开她,用不算大但足以让餐厅附近的人听到的声音对她说:“宝贝儿,你现在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了吧?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么?”
任世语大脑嗡嗡作响,未及反应,便又被他抱住脑袋啃上来——
呜……刚刚是啃,现在却真的是吻。
他闭着眼睛,柔软唇瓣紧紧吸附着她的,吞吐气息,推送,又收回,灵巧的舌头在她嘴巴里搅拌,缠得任世语喘不上来气。
这一吻,越来越动情……
四周闻声看过来的人,看热闹的居多,有的竟然还鼓起掌,吹起口哨来。
任世语羞愤欲死,回过神后,要把这人剁吧剁吧的心都有了!趁着他松懈的空档,她猛地推开他,却没有逃出他的怀抱。
吴宵望着她,狭长的眼睛弯起来,像一只狐狸。任世语生气地想,早知道他这人死皮不要脸,没想到能不要脸地这么彻底!
可现在四处都是看热闹的人,连同不远处的高研也在——她不用看,就能想象到高研的表情——一定是难看至极!任世语撇开红透的脸,不敢面对众人。
吴宵却准备做戏做全套,求她说:“你现在还不原谅我么?我真的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任世语在没人看到的角落狠狠瞪他一眼,再不敢回到座位上,忙拉着吴宵往外面跑。
到门口时吴宵停下来叫服务生,把名片递过去说:“跟你们经理说是我,今天这桌让他直接记账,哦对了,”他指了指角落,高研所在的位置,“连同那个先生的那一桌,也都记在我的账上。”
服务生愣愣的手下他的名片,吴宵身子一歪,被任世语拉出去了。
街上天色已黑,车水马龙,彩灯耀眼。
到没人的地方时,任世语回身,用了大力气,“啪”得一声,手掌甩在吴宵脸上。
“无耻!”
吴宵疼得半边脸都麻了,龇牙咧嘴一顿之后,脾气上来,看着她:“你他妈真动手啊!”
任世语一点不甘示弱,反瞪他回去,又重复了一遍:“无耻!”
吴宵愣了愣,“扑哧”一声笑出来。
任世语气的胸口都快炸了,真是太不要脸了!他竟然还敢笑!
她气呼呼地甩开他,要走。吴宵微一动力便又把她拉回来,他们在外面的停车道上,任世语被他压着,靠在一辆车的车门上。
吴宵冲她身后看了眼说:“你那个同事出来了。”
任世语一惊,忙回头看,果然,高研出来了。
吴宵把她拉起来,这会儿倒不怕她跑了,他低着头,从兜里摸出了支烟点上,然后问她:“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生气了?”
任世语白他一眼,“我有什么气可生的?”
吴宵摇头叹息,分外无奈道:“任世语,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三年了?”
任世语对他冷眼道:“你想说什么?”
吴宵撇撇嘴装可怜:“我想说,你这不把人当回事儿的习惯能保持三年之久,还真是本事!”
任世语不想理他,却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她伸手问吴宵:“还有烟么?”
吴宵挑眼看了她一会儿,乖乖从衣兜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给她。
“火呢?”
任世语咬住烟,凑到他跟前。
吴宵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任世语抬眼瞪他,又极其谄媚地为她点上烟。
烟是好烟,只是男士烟味道大,劲头足,任世语抽了两口就觉得头脑发昏,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劲儿还没过去。
她夹着烟,一边注视高研离开的方向,看他找到自己的车,坐上去,却没有发动车子。
她手机响,高研给她发来了短信,说:你的包忘了拿了,我帮你带出来,明天到公司记得找我拿。
她今年大概行运不好,遇到的不是豺狼就是虎豹。
而此刻,就有只豺狼正盯着她呢。
“我的车也在那边儿,等他走了我送你回去吧?”吴宵说。
任世语不想给他留情面,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吴宵说她:“别矫情,平常叫车去接送你下班回家也没见你拒绝,今天拿这做派给我,还敢说没生气。”
他这话一说,任世语火气更大了。
她言语带着讽刺:“那我真的要多谢吴总过去那些日子的照顾了,昨天您没来,我不是一样也能安全回家么?您工作这么忙,以后就不用麻烦了!”
吴宵头疼起来,心想这女人的嘴巴还是一样的厉害,刚刚他就该下嘴再重些。
可拐回来又想,重了也舍不得,追人多年了,哪下得了狠口?
他摇摇头,说:“我跟你道个歉好么?昨天我去外地了,把老周带走了,中午喝多了,睡了一觉起来天都快黑了,也没来得及提前跟你说。”
任世语心里烦躁,她是气,但并不全是气他。
她更多的是气自己,昨天竟然会因为他突然断了来接她回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个自己让她觉得陌生,更觉得羞耻。
她不想再跟吴宵耗下去,见高研把车开走,她就拨开吴宵去路边打车。
四月天,晚风透着未去的凉意,她在风中打了个激灵,狠狠甩头。
吴宵看着女人站在路口,她身上亚麻长裙在风里吹起来,长发飘扬,招手拦停一辆出租车后,便坐上去,消失在他前面。
吴宵摇摇头叹息,往后退一步,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他绕出去,找到自己的车,敲敲车门,司机老周猛的醒过来,忙下车给他开门。
“吴总,您吃完饭了?”
吴宵摸摸空肚子,苦笑一下:“给气饱了。”
老周笑:“又要应酬了。”
吴宵说:“不是,但比应酬更麻烦……”
他拿出来手机,给刚刚一块儿进餐厅吃饭的那帮人打电话,让能散的散了,能留的跟他去换场。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还真是饿得慌。
挂了电话,吴宵让老周开车到西城酒吧。
他路上了叫了以前特别喜欢的一家水煮鱼,送过去酒吧。没等人到,他自己一个人吃个痛快,吃饱了,往沙发上一躺,按响服务铃叫人收拾东西。
服务生来,那帮夜猫子没家没口的也都呼啦啦来了。
跟他关系好的有俩,一个从小玩到大,现在跟他公司签约的小艺术家杨晨,一个是他的半个合伙人陈佳煦。
两人刚刚就在餐厅跟他吃饭,也是目睹了那一幕“重修旧好”的戏,这会儿走进来,陈佳煦就问他:“我还以为你今晚有美人吃,不吃饭也行呢,这又是演的哪出戏?”
吴宵啐他道:“不揶揄我你会死啊?别挡道儿,让人把东西收了。”
陈佳煦哈哈笑,坐在靠近门的沙发上,点了支烟抽。
杨晨也跟着笑,“我说阿宵,你这功力不行呀,眼瞧着人都让你带走了,怎么现在又给放走了?你倒是说说看,人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吴宵叹道:“是个屁!红颜难求,只能陪她逢场作戏。你们要是可怜我,就别跟我提这茬了,快过来把刚刚没喝完的酒喝完吧!”
杨晨说:“这可不行呀,我给你算算,你跟人姑娘也认识那么久了,你怎么就一直拿不下呢!哪儿出问题了?”
三年前吴宵认识任世语,他被人姑娘勾魂了,但到底是三十岁的人了,不会像小年轻一样闷着头上。一番琢磨,慢了远了,人就跑了,急了近了,又怕她嫌弃。
吴宵心想,你要不给我面子,我也犯不着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外面世界精彩,哪会有不比你漂亮的姑娘!
但就奇怪了,自从他遇到任世语后,看再美的姑娘,都觉得不如她好看……人啊,有时候就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惦记。
有时候吴宵自己在家照镜子,看自己模样,不丑啊……
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黄金年龄,搁外面,也不少小姑娘跟在屁股后面跑,但怎么就到了她面前,成了讨人嫌的呢?
折腾来折腾去,中间再有些别的事发生,就拖到了现在。
吴宵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早些年忙事业,家里人催了可以找理由,现在事业稳定了,人也都三十三了,空窗期这么多年,让人看到总觉不正常。
某一天吴宵他爹竟然来问他是不是身体有毛病,他心想,真是日了狗了……
杨晨见他闷闷不乐的,给他出馊主意:“烦什么呀,我说你呀,就是以前太墨迹了!对付女人你要快狠准呀!要我说,那一号儿的,你就该甭管三七二十一,先睡了再说!一睡百了!”
吴宵拿起手边的手机要去砸他:“滚你妈蛋的!”
陈佳煦挡住他,笑道:“杨晨也是开玩笑的,你生这么大的气干嘛?来吧来吧,别说这些了,咱们喝酒吧。”
洋酒啤酒一股脑的上来了,杨晨赔罪,说敬吴宵酒。
几个人认识时间不短,彼此了解,玩笑还是真话,喝了酒一股脑吐出来。
杨晨搞艺术的,感性人,用那大舌头唱粤语歌,唱不好,把词念出来:“可会知,在我心中你是那么美,可会知,存在我心里的一片痴……”
吴宵恨不得跟他打一架,骂着:“丢不丢人!大老爷们儿,什么情,什么痴!”
杨晨说:“你他妈懂什么,你都不懂爱情,怎么回追得上人姑娘!”
吴宵也喝了不少,最后舌头打结,趴在桌子上,胡言乱语说:“杨晨你说得没错……女人,就应该先睡了再说!”
杨晨跟他一起发酒疯:“没错没错!老吴,阿宵!你就上吧!”
吴宵说:“上!”
杨晨说:“上她!”
陈佳煦:“……”
这俩人喝到最后都成了一团烂泥了,好在陈佳煦酒量好,稍清醒一些,末了叫来人,把他们各自塞到车上,吴宵有司机跟着,陈佳煦就把话交代给他司机,自己则送杨晨回去。
晚风妖娆,城市渐渐进入沉睡状态。
吴宵在车后座上躺着,胃里难受,他翻了翻,蜷起身子。
老周正在开车,看到他这样,担心地问:“吴总,你没事儿吧?胃疼么?要不要我去买点儿胃药给你?”
吴宵坐起来,沉着声音叫了几声,嘟囔着说:“老周你不知道,这不是胃疼,这是心里疼……”
老周有点儿懵,说:“吴总您心脏不好么?那干嘛还喝那么多酒啊,我送您去医院吧?”
吴宵闷着声音自己笑起了自己,他对老周说:“老周啊……你带我去任小姐家吧,也就那儿能治好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