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地想要想起她如同休克那一刻,他不停在她耳边说下的话,可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一着急,脸色煞白,额头上密布了一层汗珠。
他到底说了什么?
她竟然如此想知道。
是叱责吗?
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墨色的天花板,好迷眩的感觉。
她立马镇定了心神。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她的身体里的睡美人发作了,就在她闭上眼睛,要永远睡过去的那一刻,他珍爱万分地揽着她,搂紧她,坐在那里,窗外的月光慢慢地淌入他的臂弯,他一动也不动,仿佛惟恐惊醒了她。
她就那样睡着了,她睡得极好、极沉,这样安静地任由他端详,任由他拥抱,任由他凝视——
看着他眼里的惊恐绝望,她忍不住想要轻声安慰他,“放心,应该不会有事的。”
可是这一句话,哑在那里,怎么都说不出口,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再努力,再努力,还是一句安慰的话说不出,只是无力的抖着唇,什么话都说不出。
那种感觉就像灵魂和身体要分离了一般,灵魂站在那里看着被他抱着的身体。
这种感觉就像天人永隔。
眼前的场景急速的变化,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却是个佣女模样的人,端着茶盘给她沏上了茶,她却不敢喝,只端着杯子站在那里,仍旧是惊恐地互视着,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而她眼前佣女时而变成林晓珊的模样,时而变成尤氏的模样,时而变成顾念念的模样,时而又变成林晓莲,最后又变成林晓菱一个劲的冲着她笑。
然后他来了,她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羽化,一点点消失在他的眼前,想要伸伸手,什么都没了,没了…………
她惊慌的睁开了眼眸,屋子里的暖气管子烧得极暖,只一小会儿,整个人麻木的血脉都像是活过来一样,虚弱而无力地半倚在墙角,身子在微微发抖,额头上、脸上、身上全是虚汗,就像浸透了一样。
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沉睡了,是林晓菱!
是她!
要不昨天,自己怎么会狠狠地闪她一个耳光,就是因为她将日本研究出来最新的病毒睡美人植入了她体内,好毒好狠的心。
睡美人,顾名思义会睡到天昏地暗,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就像是一个童话,只是因为缺失了王子而变得不怎么美丽。
“怎么了?”
一身银色面具的男子突然出现在门口,冷冷的说出一句话。
她恍若未闻,银色的面具下露出神秘而诡异的笑,阴寒如刚出了冰穴的蟒蛇一样,笑的尽头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倏地一下惊过神,看着他!
突然心思万千,似乎要找到一条线索,却被拦腰斩断。
这一刻,身体是虚弱的,心思却转的飞快。
到底是哪里错了?
哪里出了问题?
一时间找不到出口,脸色更加惨白,虚汗连连,浑身一颤,整个人摇摇欲坠,嘴唇发乌。
“何必发怵?”
银面男子凉飕飕的声音带着一股寒意飘入她的耳间。
她抬眸看向他,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始终一言不发。
一回来就险象环生,多少和眼前的男子脱不了关系吧!
他和白墨城又有什么样的恩怨呢?
突然她问了一句,“倾墨是你伤的?”
银面男子阴生生的笑,笑得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是么?我怎么觉得是你?就算是我,那也只能是误伤,你不躲,那一枪就打在你的身上。”
她声音极淡,却透出一股子冷冽的气息,“你算的真准!”
“多谢夸奖。”
银面男子单手拖住下颚,若有所思的看向顾倾城,半天缓缓出声,“都不问问我带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吗?”
她淡淡一笑,“你想说自然会说,又何必我去问。”
他似乎在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你果然自有一股魅力,知道吗?女人越是像一个谜,越是引诱男人忍不住探索下去,你也是一个谜。”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人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可是她和这个故事有关系吗?
他不再说下去,转身去了外面,
她静静的思考着,愁绪也缓缓地流淌,到最后,是不是人永远无法和命运抗衡?
譬如外婆,譬如娘,再如她,三代人,都逃不了这样的厄运,被自以为亲近的人出卖,再送上死路。
说来外婆,竟然死于自己亲生女儿之手,被自己昔日保护的好姐妹算计终身。
再如娘,一世深情,错负半生,落了个什么下场。
而她,活了两世,两世错负,两世都害死了自己的娘亲和晓年,命运到底为何如此弄人!
对于白墨城,前生欠他的,今生也还够了,两清了,但愿此生不再相见,要不当时她宁可死在车里也不会跟这个银面男子到了这里,可是有些事情,终是无法逃脱的。
睡美人的发病时间,压制的再好,也是无法避免的。
黑色的短发,缠绕在周遭压抑的空气里,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黑暗。
北平的另一角,黑色的夜里,白墨城将长指深深地插入短发中,他竟然用那种语气和她说话,她不见了,他的心焦灼的无可适从,马上要收网了,倾墨哑了,她没了,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翌日神采奕奕的钟离,这几天也老了很多。
白墨城知道他是爱着倾墨的,而倾墨也属意于他,要不是父母的反对,他们早就修成正果了。
白墨城站起来,拍了拍钟离的肩膀,“我对不起你和倾墨!”
钟离红了看着白墨城,“公子,如果你是我,再见了那个女人回怎样?”
白墨城一晃神,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承诺,谁敢伤他的命,他就要了谁的命!可是他做到了吗?
钟离的脾气他也清楚,可是当有一天,钟离拿着枪对着倾儿的时候,他能坐视不管吗?
不能!
他知道他不能!
可是他能对钟离说不要记恨倾儿吗?
“钟离,我会尊重你。”
白墨城许久才缓缓地说,而他也会拼劲全力去实现自己对她许下的诺言,有些情就像毒药,一旦沾惹上,一辈子都无法戒掉。
他转身出了外面,点燃了一个根雪茄,狠狠地抽了一口,除了苦还是苦,竟然除了苦什么滋味都没有。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的心也不由得惊跳起来,是找到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