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拒绝呢?”温婉难得也硬气了一回。
但江承宗一开口,立马把她打回原形:“那也可以。你回家去,小柔我带着就行。”
除非温婉是白痴,否则那话里浓浓的威胁意味,她不可能听不出来。那一瞬间她想到的不是生气,而是之前母亲意味深长的话语。
“那毕竟是她亲爸,孩子从小没有父爱够可怜了,你就不要阻止他们见面了。”
她突然觉得,那个秘密已经快要包不住了。
然后她环顾四周,开始挑刺:“可这么多人怎么住得下?”
一共两间房,阿姨带宝宝住一间,江承宗住一间,那她和小柔要住哪里?就算小柔可以勉强挤进阿姨的房间,那她呢,总不能真的每天和江承宗同床共枕吧。
“我可不睡客厅。”
她这么来了句。
“可以,那我住客厅。”
“那也不合适。家里全是女人,你一个大男人住在客厅里,我们进进出出多不方便。再说你还是个病人。”
还是这家的主人。主人伤了腿住在客厅里,客人们一个个霸占着房间。说出去多不好啊。
温婉自认为这刺儿挑得相当完美,简直让江承宗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她忘了一点,江承宗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连一块钱的早餐都吃不起的贫穷美少年了。他现在有钱,而且是非常有钱。所以这世上几乎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有节奏地拍了拍轮椅扶手,不经意地开口:“楼下有一套三居室空着,我们正好可以搬进去。”
“什么意思,你又租了一套?”
“不,那本来就是我的。”
温婉瞬间睁大眼睛。但接下来的话令她更为吃惊。
“这个小区是恒运开发的物业。当年卖了一部分,我父亲他留了几套自用。现如今他们都在我的名下。本来这三居室我是想拿来放租的,如今正好拿来自己住。你不会有意见吧?”
温婉双腿一软,差点就给他跪下了。从前看电视里土豪拿钱砸人的时候她总觉得充满了侮辱与不屑,但今天她实实在在想说一句,有钱真t太好了。
江承宗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几分钟内变了几次,不由觉得好笑。他一个用力把轮椅往旁边挪了小半米,直接搂住温婉的脖颈就冲她的嘴咬了下去。
这霸道又狂野的一吻害温婉不小心叫了出来,正看电视的小柔立马转过头来,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被女儿看到自己让人强吻,这令温婉十分不好意思。她狠狠瞪了江承宗一眼,想要推开他却怎么都挣脱不了。那四片嘴唇就跟沾了强力胶似的,紧紧地贴在一起。
江承宗放肆地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快速搅了一圈,退出的时候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才放开温婉冲小柔道:“不好意思小柔,以后咱们住在一起,这种情况可能会经常发生。你要习惯。”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幼儿园也经常吻小风的。”
“小风,小风是谁?”温婉立马警觉起来,丢开自己方才的窘迫,冲到沙发边揪着女儿盘问起来。
江承宗则拿起水杯,悠闲地喝了几口后,随即打电话叫人来搬家。
他家里东西并不多,又只是从楼上搬到楼下而已。几个小伙子一起来帮忙,很快就把活儿全干完了。江承宗又顺便让人送了一套床和柜子过来,填满了多出来的一个房间。
看着那些年轻人热火朝天地干着,温婉小声嘀咕了一句:“唉,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江承宗听到后从轮椅里抬起头看她,似笑非笑回了句:“反正要一起的,早点在一起不是更好?”
温婉尴尬地笑笑没说话,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
那天晚上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把这里的情况说了说。温母倒是异常平静,反过来劝温婉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硬要逆天行事也是没有用的。”
温婉不安地应了几句,又让妈妈把她和小柔的衣服整理出一包来,说一会儿江承宗会派人去家里拿。听到这话温母又来了一句:“承宗现在过得比从前好多了。其实小柔有个这样的父亲也不错。这个世界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有钱总比没钱过得容易些。”
温婉已经听出来了,妈妈的心思有点活络了。她不能说老人家贪财,毕竟她也不是为了自己。只是在看到江承宗如今的经济条件后,出于对她和小柔的考虑,她应该也希望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吧。
只是有时候,看似是摆在面前唾手可得的机会,当你伸出手想要去抓的时候,却未必能轻易抓得住啊。
温婉住在江承宗家的第一晚,不出意外地失眠了。
江承宗睡在她一墙之隔的另一间里,也睁着眼睛清醒了大半夜。但他想得比温婉要多得多。
第二天起来后,他接到了任波的电话,是关于他们派去的人在牢里和宋小美谈话的结果。正如冯小虎猜测的那样,这个女人是朝哥的手下,曾经还是他的情妇。在被他玩腻之后就和其他人一样,被当作工具去勾引各种各样的男人。
冯小虎在朝哥眼里原本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甚至连名字都记不大住。但因为他做了一件在帮里挺轰动的事情,倒一下子成了名人。
怪只怪冯小虎太贪心,也或许是为了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一个美好的将来。他在给朝哥运一批货的时候手脚不干净,贪了一小玉牌。这块玉牌乍一看十分不起眼,来头却不小。据说是当年慈禧太后用过的一块挂件,目前在黑市上有人喊到了三十万的高价。
三十万在专做文物走私的朝哥心里算不得什么大数目,但冯小虎这种吃里扒外的行径却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派出了宋小美,去接近冯小虎。
在看守所的时候,江承宗曾问过对方:“既然朝哥知道是你拿的,为什么不直接朝你下手?”
“因为我们家小区爆炸了。”冯小虎显得相当懊恼,“都怪我,这都怪我。我本来想卖了玉牌就带着珍珍跑路的。可正巧这时候有朋友来拉我入伙,说要做炸药生意。他说得天花乱坠我觉得肯定能发财,所以就进了一批货。因为没地方放仓库一时也租不到,我就租下了我们家楼上一户人家的空房用来放炸药。谁想到炸药炸了,把我们整个楼都快炸没了。朝哥一开始不知道是我拿的玉牌,后来他知道的时候小区已经爆炸了。我们家乱成一团全是警察,他也没办法去搜。找不到玉牌他也不好发落我,再说我一开始就给自己留了后路,我把责任都推别人身上了,除了朝哥身边的几个人,大家都以为是那人拿的玉牌。朝哥找不到玉牌又没有直接的线索指向我,他也不能明日张胆对付我,所以就派了宋小美过来。”
“那这玉牌究竟在哪儿?”
“没了,真没了。我们家炸了后我冒死回去翻过,真没见着这东西。我估计真给炸碎了。我现在在牢里又是个快死的人,朝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就是担心他会朝我老婆孩子下手。江主播你帮帮忙,把朝哥这个混蛋给揪牢里来吧。老子不怕他,进了这种地方,老子和他单挑,未必就会输。”
江承宗斜他一眼,眼神里尽是轻蔑的表情:“都到了这里了,还想着用你们那一套方法解决问题?”
冯小虎让他骂得脖子一缩,到底没敢回嘴。
反过来再看宋小美的那套说辞,和冯小虎说得差不多。朝哥的意思不见得是非要拿回玉牌去换那三十万。他只是想要惩罚叛徒。玉牌是证据,宋小美的任务就是从冯小虎的嘴巴里套出玉牌的下落并找出来,让朝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对冯小虎实施帮规。
可冯小虎真的不知道玉牌的下落,宋小美任务没完成惹怒了朝哥,成了替冯小虎背黑锅的人,于是就这么被轻易地抛弃了。
江承宗也无法从她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但多少有些收获。比如他知道了朝哥的本名张忠朝,知道了他常去的那些地方,也知道了他们这个走私团伙的老巢。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是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还是为民除害一锅把这个组织给端了?
如果是五年前的他,或许根本不会在这两个答案之前有所犹豫。但五年过去了,他变得成熟也变得圆滑了,这种越界的事情他想不好要不要插手。恒运毕竟是做正当生意的,和这种类似黑道的人物扯上关系,或许对将来有所不利。
他现在不仅要顾及自己,还要顾及父亲和集团的利益。他说过不会继承恒运,既然如此他也不会大肆利用它的势力去打击另一股势力。
唯一令他的犹豫的只有一个,范珍珍和孩子。如果朝哥不除,她们两人个或许永无宁日。
江承宗挂了电话坐在那里闭目沉思,许久后掏出手机翻出里面的一条短信。那是他刚出车祸的第二天收到的,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一句充满威胁的话语。
“这只是一个警告。下次,不,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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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伤了腿,江承宗暂时无法回电视台上班。
尽管徐朗天天哭爹喊娘抹脖子上吊的,到底不敢惊动这位大爷。台里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只为把没有江承宗的晚间新闻收视率扛上去。倒是江承宗有了难得的悠闲时光,每天除了在家里养伤外,逗孩子成了他目前最主要的工作。
宝宝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后和他慢慢熟悉了起来。吃饱睡足的时候她喜欢赖在江承宗怀里让他抱着,然后冲他又眨眼睛又挤鼻子的。连阿姨都说这孩子和他亲,好像天生就带着缘分似的。
江承宗就想,这孩子可是他陪着接生出来的,她来到世上见到的最初几个人里就有他,那缘分自然是不浅的。
除此之外就是照顾小柔。如今他在温婉面前也不再遮遮掩掩,完全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因为怕温母劳累,他特意多雇了一个阿姨每天接送小柔上下学,同时兼打扫家中卫生。
有时候看他花钱的样子,温婉总在心里感叹,原来男人有钱也是一种魅力,特别是当他为你花钱的时候。
小柔因为江承宗的关系,每天都特别着急放学回家。一到这里先看一眼宝宝,然后就拉着江承宗叽哩咕噜和他说一堆话。说的大部分都是学校里面发生的事情。比如今天她又揍了谁,和谁分享了冰淇淋,又有谁不知死活欺负她的好朋友,让她一嗓子给吼得没了影子。
看着这孩子越来越向女汉子发展,江承宗心里竟有些隐隐的担忧。所以有时候他就会哄孩子:“别太凶了,以后他们都怕你,长大了谁还敢娶你?”
“有江叔叔在啊,你娶我就好啦?”
“你这么凶悍,我也怕你啊。”
“会吗,江叔叔你这么厉害,是怕打不过我吗?”
“等你长大了江叔叔也老了,到时候当然打不过你。”
小柔立马搂着他的脖子讨好道:“不会的,江叔叔再过一百岁还是这么漂亮。”
所有人似乎都挺满意现在的生活,除了温婉。江承宗住的地方和她原来的家在两个方向,原先下班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和许苗一起走,现在却完全不敢。精明如许苗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何况是换公交这么明显的事情,最后肯定得让她打破砂锅问到底。
江承宗见她苦恼总是“好心”劝她:“想这么多做什么,水到渠成的事情,你想躲也躲不了。”
“那都是你设的圈套。”
“是吗?你仔细想想从竹园小区爆炸到现在,我们碰到的那些事情难道不是命中注定?有哪一桩是我刻意安排的。你难道想说我这腿是自己撞断的?”
看着对方打得厚厚的石膏,温婉不免有些担心:“真的不要紧吗?虽然顾元技术很好,但我还是有点担心。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撞上去的呢?”
“我说过了,主要是太累了。精神有点恍惚,所以才……”
对于这个问题,江承宗一直都是这个答案。温婉也从不怀疑。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事情远不是那么回事儿。事故发生的第二天,关于他车子的检查报告就出来了。很明显有人在刹车上动了手脚,才会引发那起事故。
加上不明人士发来的那条威胁短信,江承宗清楚自己肯定惹到了什么人。对方以此作为警告,希望他就此收手。
或许他们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当他是个当红主播罢了。在有些人眼里像他这样被粉丝追捧的人是一钱不值的。只有权势和金钱共有的人,才令他们足够畏惧。
江承宗恒运未来掌门人的身份毕竟没有公开,外头流言纷纷他却从不回应,久而久之这流言反倒让人起了疑心,怀疑的人竟比相信的人还要多。
江承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那个张忠朝还真是心狠手辣,但凡惹到他的人下场都不会好。江承宗不担心自己,倒不由担心起范珍珍来。
他现在倒觉得,宝宝在他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比在范珍珍手里安全。
也是因为这条短信,让他重新燃起了将朝哥组织连根拔起的决心。
但他的决心显然下得没有另一个人快。
在江承宗发生车祸的第二天,任波接到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他脸色一变,一言不发走出办公室,连外套都忘了拿。
他直接开车去到西华医院,见到了一直住在里面疗养的连文雄。
连文雄的这个冬天并不好过,旧病缠身时时发作,他每日里都要打针吃药挂点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但即便如此,他那一双眼睛依旧充满了精气神,恒运的人一见到他这个样子心里都发怵,忍不住就想把心里知道的和盘托出。
任波在连文雄手里职位并不高,反倒和江承宗关系不错。因为这一点连文雄这几年倒对他慢慢器重起来。他坐在轮椅里看着面前额头冷汗直冒的任波,不由笑了起来。
“紧张什么,坐下吧,我有话要问你。”
任波哪里敢坐,恭恭敬敬回了句:“董事长有什么话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行,那我就不拐弯抹脚了。你跟承宗最近在干什么,搞到出车祸这么严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任波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那个朝哥下手这么狠,连他们家少爷也敢动,简直不知死活。一个走私文物的贩子而已,也敢跟恒运硬碰硬。
他不敢隐瞒什么,将江承宗交代他办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跟连文雄说了:“……其实少爷就是想查查这个朝哥的底。我们什么也没干,可那个姓张的太狠了,一出手就差点要了少爷的命。”
“这样的人出手当然狠。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赚钱的人,哪个不心狠手辣,你们为什么要沾染这样的事情?”
“少爷说要管,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您也知道少爷的性格,他从前是当记者的,还是战地记者,正义感比较强,遇到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放过。”
“正义感强?”连文雄似笑非笑,鼻子里流露出一丝冷哼,“做大事的人,最要不得的就是两样东西,同情心和正义感。我这个儿子算是全占上了,真不知道是随了谁,跟我竟没有一点相像。”
任波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听着。片刻后就听连文雄吩咐道:“算了,把那个张什么的资料交给阿宏,让他去处理。”
阿宏是连文雄最得力的助手,眼下他身体不好,恒运的很多事情都是这个阿宏要操作。
任波立马答应,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董事长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儿子惹的事儿还不得我这个老子替他擦屁股。一了百了干干净净最好。”
“您的意思是……”
连文雄微微一笑,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薄毯,看似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表情:“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敢动他的儿子,就要知道阎王殿的门往哪儿开。
任波心里一凛,不由为张忠朝和他的手下默哀。董事长年轻的时候不是个善茬,现在自然更不会心慈手软。这次这个朝哥,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还在那里想心事,连文雄又开口道:“小任啊,你们前一阵子救的那个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什么?”任波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您是说那个醉汉?”
“是,这人倒在你车前,你们送他去了医院。现在是死是活?”
任波心想董事长的眼线果然多,连这种小事他都知道。看来那人什么情况他也早就清楚了,现在这么问,倒是有提醒他的意思了。
于是他老实回答:“还在晕迷中,医生说这人是酒精中毒,还吸毒成瘾,恐怕不大好救。”
“不好救就不好救,无所谓。承宗有查过这人的背景吗?”
“查过,但我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连文雄冷冷扫他一眼,冲站在不远处的马护士挥挥手。对方转身离开,很快又拿了点东西走了回来,递到任波手里。
连文雄冲他一点头:“待把这资料拿给承宗,就说是你查到的。该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清楚,别让他看出破绽。别太心急,缓一缓再做。”
任波不敢多问,只能点头应下。连文雄又问了他几句,随即摆手让他离开。
待任波走后,连文雄叫来马护士,吩咐道:“再拿一份资料,找个机会给温医生送去。告诉她,好好看背熟了,回头别说漏嘴。”
马护士是个聪明的,也跟任波一样半句嘴也不敢多,听话地照办去了。望着马护士走远的背影,连文雄眼里流露出一丝狠戾,却是一闪而逝。
江承宗对此却一无所知,他甚至都快将那个酒精中毒的男人给忘了。结果就在车祸案过去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他突然接到了林森的电话。对方语气略显沉重,抱歉道:“对不起承宗,你送来的那个人我没能救活。”
“什么情况?”江承宗拿着电话眼睛微微一闭,心里不起一丝波澜。
“今天他病情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