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宛末如此说,阿久稍稍放下心来,安静地挑起了自己需要的书。
但或许是宛末对药材方面的事没有兴趣,整个书架上阿久只找出了一本上面写着《大齐民间药草》的书。可是往里面翻了翻,阿久大喜过望。再看一下书封,这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两个字——图经。
也就是说这本书里不但对中草药有详细的介绍,还画出了每一种草药的模样,以供人们区分。
毫无疑问,阿久开口借了这一本,可宛末却告诉阿久这是从绿俏那里拿来的,可以让她先拿去看,但随时要可要随时还回去,而且切忌,不能有任何损坏。
在阿久的再三保证下,宛末才将那本《大齐民间草药——图经》借给了阿久。
喜滋滋地捧着书,阿久挑灯夜战仔细地区分了几种草药的模样,才将它压在床下。
第二日一清早,阿久早早起床,便出了薛府,而且左思右想后,她还是决定带上了那本草药书。因为宛末再三叮嘱这草药书的重要性,鹤鸣居有那么多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万一在这书上给她下一个绊子可就不值当了。所以带在自己身上最安全。
将草药书揣到怀里,阿久又一次从后门出了府。在薛府,只有正经主子才能从正门走,便是连姨娘们都要从侧门或者后门进出。阿久一个三等丫鬟自然不例外。
守门的婆子一向很和气,阿久很轻松便出了府。谁知刚走没几步,便被躲在树林里的一个身影所吸引。
细细一看,阿久顿感无语。见那人蹲在地上将头埋入双腿间,阿久便想趁机偷偷溜走。不成想那身影的主人似乎脑袋上长了双眼睛,还没等阿久靠近他便‘腾’地从树林中窜出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是无尽的欢喜,那种表情就好像他看见肉时两眼放光的模样……
感觉他好像是黏上自己了,阿久有些生气。刚准备出口斥责几句,好想他知难而退,却发现那青色的褂子上隐隐渗着鲜血,而且已经结痂了。视线上移,阿久这才看到那黝黑的面颊上,也青青紫紫的满是伤痕……
哪还有心思再骂他了,阿久连忙走到他身前,紧张地问道:“昨晚回去挨打了?”
赛尔神色先是黯然,随后咧开嘴对着阿久傻笑道:“一夜……等你……摔了……”
“你在这里守了一夜?!”已经不仅仅是吃惊了,阿久连忙朝四周看看。这里离薛府太近,根本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向后退了几步,压低声音道:“跟着我,不要太近。”说完便提步离开。
赛尔似乎是明白阿久的顾虑,也是左右看了看,等阿久的身影已经走远的时候,他才踉跄的从树林里走出来。
阿久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庞大的身躯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每走一步看起来都是如此艰难。
不忍心见他如此,阿久绕到人烟稀少的深巷,等他终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来时,才耐着性子再次询问道:“你昨夜挨了打,然后半夜偷跑出来,一直在那里等着我,是不是?”见他又裂开嘴,阿久正色道:“不许说谎!否则甭想跟着我……”
似乎被这话吓到了,赛尔连忙摆着手,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是……我挨打……等你……”
这回答让阿久更是不解,只能皱着眉反问道:“为什么等我?你挨打我根本帮不了你,那些打你的人我都惹不起,你还是去找刘姑姑吧。”
“不要!她坏……丢下我……”赛尔毫不犹豫地拒绝。待阿久又要开口时,他伸出宽厚的手掌,拉着阿久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道:“陪你,回家……我……陪你……”
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地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是如此纯净,像一汪清泉,清澈见底。阿久第一次发现,这个昆仑奴其实并不丑。
人都说昆仑奴黑如锅底,鼻如牛宽……可眼前这个单纯的家伙除了皮肤黑了点,细看起来倒是比中原男子还要俊俏几分。
凹陷的双眼皮让那双清澈的眸子看起来更加深邃,直挺的鼻梁似是刀刻出来的一般,鼻头上多了点肉,所以让他看起来憨憨的,微厚的嘴唇并不似阿久前世见到的昆仑奴一般占了小半张脸,他的则是轮廓清晰,上薄下厚,笑起来露出一口特别晃眼的白牙。头发又浓又密,身形高大宽厚。除了长得比中原人黑了些,阿久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出任何一项缺点。
当然……除了有点缺心眼……
阿久看着赛尔,赛尔也同时在打量阿久,从来不知脸红为何物的他,竟然开始不知所措了起来。
那副慌张地模样和昨日初十追着他的时候一个样,阿久忍不住唇角上扬。又一想今日还要上山去采药,带上他似乎也没什么坏处,便率先迈开脚步从深巷走了出去。
一开始跟在阿久后面赛尔还是很乖的,可是走到了中街的时候,他变连跑带颠的来到阿久身边,可怜兮兮说道:“我饿……”
又是这两个字!又是这两个让人崩溃的字!
阿久实在不敢再带他去吃好的了,今日她拿的这些银子可是要给郭氏买酿酒器具的,怎能随意乱花。
站在路中央巡视了一圈,最后阿久的目标锁定在了一家卖窝头的摊子上,拿出二十文钱竟然足足买了十五个窝头。
照昨天的那样,阿久依旧把窝头垮在了赛尔的脖子上,一路上也够他啃的了,否则再去家中吃,郭氏还不得杀了他……
赛尔倒是容易满足,只要见到吃的,只要能填饱肚子给他吃什么都行。等走到下街的时候,十二个窝头已经被他活活吞到肚子里了。
看着那狼吞虎咽的吃相,阿久暗暗打了个寒噤。这人上辈子一定是饿死鬼投胎,否则也不会吃这么多。十五个窝头啊!就是让她对付吃半个月也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到了他这,就成塞牙缝的了。
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走着,赛尔一边吃一边都在前,阿久嫌他丢人,便保持着五步之遥跟在后面。奇怪的是这家伙竟然还认得路,领着阿久很顺利地便走到了尾胡同。
阿久好奇问赛尔,他却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我记得……味道……你的……”
记得她的味道?阿久拾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好吧,的确有一股子檀香味。这是在鹤鸣居当丫鬟无法避免的事。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阿久往家中走去。方才在集市里没有见到郭氏的身影,想必她知道自己今儿要回家,没有出摊吧。
阿久是这样想的,可来到了尾胡同口,却发现陈家的大门前围了一圈的街坊四邻。
心下大惊,阿久抬脚就要往里跑,可是步伐刚刚迈开,她又忽然想到那些人都认识自己,根本不能在这时候靠过去。
在那窸窸窣窣的闲言碎语声中,阿久还是分辨出了郭氏的哭声。伤心欲绝,似乎比每一次都要严重许多。
守在巷子口,阿久急得不得了,可是赛尔太过引人注目,又不能让他独自过去。一直等了半个时辰门外的人才渐渐散去,阿久也顾不上赛尔,自己低着头便跑了过去。
房门大敞四开着,院子里跪着哭到断肠的郭氏,初十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站着……
见到初十的那一刻,阿久总算舒了一口气,她方才还以为是陈大把初十拿去卖了,所以郭氏才会哭成那样,但似乎不是这样的。
阿久稳住心跳往里面走,在郭氏抬起头的时候,她轻声唤了一句,“娘……”
只见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郭氏似乎又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上前一把搂住阿久便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直将阿久哭的心慌意乱。
“娘,您先不要哭了,能不能告诉我家中究竟出了何事?”
只见郭氏眼神里透着绝望,撕心裂肺的哭喊道:“你爹……你爹蹲大狱了!”
阿久似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就听郭氏继续哭诉道:“你爹抢了人家的祖传之宝,还将人家的头打破了……今儿一早他回来弄了一身的血,还没等我问清缘由,官兵便闯进来将他抓走了。还告诉我他得罪的是凤阳城的恶霸杨家少爷!怎么办!阿久怎么办?你去求求薛老爷!将你爹放出来吧!”
陈大蹲大狱了?不同于郭氏的悲切,阿久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是一脸欢喜,就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她从地上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对郭氏说道:“娘,您太天真了,阿久不过是薛府的一个小丫鬟,哪有那么大权力对人家薛老爷指手画脚。再说,若是他真的犯了错就该去赎罪,你哭成这样做什么?”
别说她没权利,就算是有权利她也不会为陈大说半句好话。非但如此,她甚至有心在添上一把火,让陈大一辈子关在大牢里永远别出来才好!
看到阿久恨恨的表情,郭氏愣了,随后她哭天抢地哀嚎道:“老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一个是这样!两个都是这样!我养你们来有何用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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