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做手术,所以曼文不能吃早餐,毛妈抱着个保温桶进来,离烟正在给曼文擦脸,曼文说:“都说了不能吃你还带?故意气我吗?我现在胃口很好的。”
毛妈得意地递给离烟:“谁给你啊?我给烟烟买的。”
毛毛机智接过话题:“阿姨,等您好了,我给您包几个,哎呀我包的包子真是……真是特别好吃呢!”
曼文一脸不信,离烟特别护她毛哥:“真的真的,可好吃了!”
曼文无奈的看着女儿,这是女大不中留了吗?丫头啊你这样以后婆家看轻你怎么办?老娘好不容易给你撑起来的格调全完蛋啦!
离烟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笑盈盈地把热乎乎的毛巾盖在曼文因为长期点滴而青紫的手背上,软软的说:“妈妈,我们在外面等你哦,你乖乖出来。”
乖乖?曼文真是不习惯,她和女儿的对话里什么时候出现过乖乖这个词?她再看看一旁的毛毛,长叹一声:真是被惯坏了。
不过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离烟丝毫不知前一晚妈妈和她毛哥的谈话,只觉得妈妈越来越好,她越来越喜欢妈妈。
想到妈妈,就会自动想到爸爸,离烟的眼神暗了暗,爸爸已经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来看过妈妈。妈妈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其实心里很难受吧?
离烟抱着包子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自从四年前她失忆后,曼文就再也没见她这样爱吃过什么东西了。她上下打量离烟,问她:“重了多少?”
离烟满不在乎:“没注意。”
曼文想劝劝她,女孩子太胖了不好,以后穿婚纱难看。可转念一想,她那时候那么胖人家都不嫌弃,现在这种小体格再怎么吃都没关系吧?
这边离烟吃得香香,那边盛爷带着医生进来了,团子过来握住曼文的手,和离烟一边站一个,真像两个都是她闺女。曼文仰头问团子:“书言书俊谁带?”
团子笑着弯下腰:“妈妈,他们,今天上学啦!”
曼文先是一愣,上学?两个软乎乎的小家伙这么快就上学了吗?他们在学校好不好?有没有哭?会不会被其他小朋友欺负啊?
然后曼文又愣了愣,转头看另一边的离烟,歉疚地捏了捏她的手。因为她不记得离烟上学第一天有没有哭,有没有被欺负。
毛毛慢慢挪过来,小小声问团子:“哪个学校?哥哥待会儿抽个空过去一趟。”
团子忙摆手:“不用不用。”
毛毛:“要的要的。”
爷是过去给宝贝们撑场面的,谁要是敢欺负爷的小宝贝,爷就吃了他!
盛爷抬手,不耐烦地把这家伙拎走:“要你费什么事,你觉得爷的儿子会被欺负?笑话!”
毛毛拉着他家阿赞的手:“那等等我俩一起去接他们放学好不好?他们肯定很想我了。”
盛爷更加不耐烦的甩开这家伙的手:“喜欢就自己生,抢我儿子算什么事!?”
毛毛幽幽回头看离烟,毛妈毛爸也看离烟,团子也看离烟,离烟……低头玩曼文的手指头。
大家一起把曼文送进手术室,刚才的欢笑一下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担忧。
“肯定没事的。”毛毛对着空气傻里傻气地说。
三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摘除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几天后还要进行化疗。曼文的麻药还没醒,一直沉沉睡着。离烟一直握着她的手守在一旁,她对毛毛说:“我从没有这样长时间跟我妈妈呆在一起过,毛哥,其实我现在有点开心。”
毛毛揉了揉小妹儿的脑袋:“傻丫头。”
趁着曼文还没醒,毛毛出去了一趟,却不是去幼儿园给书言书俊撑场子,而是拐进了玉城最繁华地段的其中一条小巷。
冒记就是开在小巷里的,所以毛毛将第一家分店也选在了小巷里,他喜欢这种感觉,闹市中有一处地方,带着家的味道,疲惫的旅人停下脚步,进来坐一坐,吃一碗热乎乎的食物,满足地出去再次迎接风霜。
这家冒记闹中取静,虽然在小巷中店租却一点也不便宜,毛毛在看过店面后直接买了下来,房主原本不肯卖,说什么都不肯卖,他才不怕这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子!
可下一秒,小巷外停下一排黑车,黑车上下来许多人,那些人各个孔武,排列整齐地走进来,站在了店门外面,齐声声地喊道:“大哥!”
店主顿时软了态度,半卖半送地把手续给过了,想跟这个小混混一样的男人交个朋友。男人一甩他那火红头发,递了一张卡:“以后来我店里,价。”
那架势,风骚到没了边了!
原店主诚惶诚恐地接过卡,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里,出来后才反应过来:嘶,这不对啊!一张卡就打发我了?我还没搭上交情呢!
可他不敢回头去,因为惹不起。
只不过几天,店里就有模有样了,毛毛一头扎进厨房,叮叮咚咚一阵响,然后拎着两个保温桶出来了。
“又拿包子来气我吗?”曼文瞪大了眼,这些人一个个真是太讨厌了,明明知道人家不能吃!
毛毛嘿嘿笑:“专门给您做的,等医生说能吃了我给您热热。”
其实等曼文能吃了再趁热拿过来也行,可毛毛就是不放心留着他家小妹儿一个人对着她那整天黑着脸的哥哥。
曼文有些吃惊,看着毛毛:“你做的?”
毛毛特骄傲,又带点晚辈的小腼腆:“嗯。”
刚做完手术的人其实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曼文却有些饿了,她稍稍坐起来点,问毛毛:“里面是什么?”
毛毛蹲在地上给曼文摇床,笑呵呵的:“包子,还有点儿鸡汤。”
床摇到正好的位置,他看曼文靠着舒服了,站起来再接着说:“鸡汤我滤过油了,只放了一点点盐,喝起来很清淡的。”
曼文十几年如一日的保持好身材,不用说肯定是在饮食上下了很多功夫,毛毛怕她不爱喝,所以提前报备一下。
“那包子呢?”曼文倒是不在意了,经过了生死,谁还会非要滤过油的鸡汤才肯喝?她倒是十分在意那传说中的包子。
说到包子那就更有话题了,毛毛索性搬了张小凳坐在曼文床边,掰着手指跟她数:“时间不够啊,我怕面发得不好,就烧了一锅热水,想用热气发一下。”
曼文皱眉头:“太热了面都死了!”
毛毛倒是大吃一惊:“阿姨您这是深藏不露啊!”
曼文哼了哼:“这辈子谁还没蒸过两个包子!继续说!”
她的伤口疼,只能这样转移注意力。
这个热气啊,不能太热了,温度要刚刚好,所以我就跟守祖宗一样守着它。毛毛把一对大拇指伸到曼文眼前,“我一直捧着面盆呢,都烫红了!”
曼文看了看,是挺红的。
毛毛又说:“我看着那白花花的面团发起来,就知道这包子皮口感一定错不了!阿姨我不知道您爱吃什么馅儿,就做了最清爽的青菜馅儿,青菜碎里放点生姜沫沫,吃起来就会特别好……”
“我爱吃三鲜馅儿的。”曼文突然说。
“……”毛毛呆了呆,然后笑了,“您现在不能吃那个,以后我专门给您包一锅。”
“包子几个褶子?”
“没数,反正特别漂亮!”毛毛一甩头,意思是,我都这么漂亮,我的包子肯定也漂亮啦!
就冲着毛毛刚才说的那些,曼文就对他另眼相看了,她没想到隔壁冒家的小儿子会有这一手,他这样,有点像某个人,那个人也是,会做全天下最好吃的卤味。
二十四小时后,曼文吃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第一个包子,高级病房里什么都有,毛毛用电饭煲把包子加热一下,用个漂亮的小碟子盛起来,放在了曼文面前,也正如他保证的那样,包子很漂亮。精巧的褶皱一层叠一层,旋到最后扭成一个眼儿,包子不大,看起来很秀气,白胖胖的面皮肥嘟嘟的令人喜欢,远远的就能闻见面皮的甜味。
那边,毛毛还在忙着热汤,怕曼文没胃口就一直唠叨地劝她:“汤对伤口好的,阿姨您没胃口也多少要吃一点,如果这个不爱吃,那我明天送点别的来,我知道您肯定说不出想吃什么,没关系,我多做一点,您每个都试试,吃不下的就给烟烟,烟烟最近也瘦了,也要多补补身体。”
说完这一大番话,鸡汤也热好了,毛毛一转头,发现曼文已经把包子吃完了,问他:“还有吗?”
毛毛笑了,颠儿颠儿找不着北,老老实实过去说:“没了,烟烟说您肯定一个吃不了,剩下的她和团子分了。”
曼文:“……”
毛毛一看她要生气了,忙出去喊人,姑嫂俩在走廊上凑着头吃包子,毛毛一喊两个人都鼓着脸转过来,特别萌。毛毛心里欢喜,喊她们过来。离烟在前,团子在后,两人努力咽着包子,特别滑稽,曼文倒是没说什么,默默地喝鸡汤。离烟小小声怪她毛哥:“毛哥你就不会多做几个吗?”
毛毛笑着大声说:“是我错了,明天咱不吃包子,吃面线怎么样?用鱼汤吊味道,下一点面线,滑滑溜溜吃着爽口。”
那边,曼文淡淡地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