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小时,舒健昔接了好几个电话,A市商业巨鳄忙碌起来依然云淡风轻,大约是最后一通电话事情急,他挂断电话后便起身告辞了。
姚东光戴着口罩坐在这里如坐针毡,原本和温邵坐的沙发之间有一道狭窄的空隙可以容她过去,但刚才温邵坐过来,摆正了斜放的沙发,那空就小得过不了人了。
温邵也不说话,沉着脸看节目,偶尔摆弄一下手机。
大过年的,温邵脸冷得结了霜似的,明晃晃的给她看。他以前不这样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走,还不成吗?
有了底气好办事,姚东光站起身凑过去,礼貌疏离的说:“借过一下,谢谢。”
温邵摆弄手机的手滞了一下,抬头对她笑得真诚又帅气,“好啊,再见。”
姚东光:(╯‵□′╯)
他是怎么了?间歇性抽风?神经性紊乱?抽象性失忆?变脸变得好快
晃悠到楼下,姚振云刚刚打完三圈麻将下桌,正满世界找她呢,终于逮到孙女,“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东光摸摸口袋,坏了,落在放映室了。
姚振云心想好不容易抓到孙女,怎么好再放她走,透亮的眼睛精光乍现,“一个手机而已,一会儿让你哥给你拿,走走走,我带你去芳华厅今天人来的可不少,你放开了挑。”
芳华厅】在一楼西厅,早些时候是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在这里吃饭的宽大厢房,破败古旧。卫斯理住进来以后,觉得这么大的屋子闲着瘆人,于是重新装修一番,成了年轻人娱乐开Party的宴厅。
梁南秋没有夸大,人真是没少来,不过,这些姚振云战友孙子辈的青年气度也的确不凡,举手投足,都能显露出多年的教养。
这些都是数得上名头的公子哥,长到这么大,谁没个自己的心头好,能来到这里也大概都是迫于自家老样子的淫威。
上来和她寒暄也温和有礼,不亲近且疏离地有分寸,也有两个是真心冲着联姻来的,被东光浅笑着岔开话题,自觉没趣也就不再纠缠。
姚振云刚才本是坐在上厅的太师椅上眯着眼侦查情况的,但是长辈,还是爷爷辈的在这里,年轻人怎么放得开,稍坐片刻自己也找理由走了。
许是人多,虽大家都是轻言细语的交谈的,姚东光也觉得吵,空调开得足,屋子里闷热不已,她便系严了衣服,到院子里透气。
姚家是复式老宅,依稀可见明清时期的建房骨骼,后来奶奶嫁进来,重新修葺,加了点西方元素,两层越式楼,布局见方,院子里的假山园林也修缮成平易近人的园林式开放花圃。中西合璧,竟然丝毫不显俗气,反而平添亲近和端庄。
门口摆着两株芭蕉树,姚东光就坐在左边芭蕉树下的石凳上,低着头想心事。
这时天已然全黑了,屋子里忙忙碌碌的准备开晚席,有不少人依旧进进出出,等着给爷爷拜年。
一双灰色牛皮马靴走过去又走回来,堪堪停在她身前,她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上方淡声说:“你怎么在这里?”
姚东光慢慢抬起头,怔了怔,冲着来人笑了笑,“屋子里太吵,透透气。你呢?”
温邵的眼里终于肯对她含点真诚的笑意,“吵得我头痛,想溜。”大手伸进棉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你电话落在放映室了,给你。”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六点三十分,时间不算早,她收进手里,腿冻得透凉,站起来都有些发麻,温邵轻轻地扶了下,她才保持住平衡。
姚东光说:“挺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最近还好吧。”
温邵笑着点点头,半开玩笑说:“你过得也挺滋润。”
又是相亲,又是相亲的。
东光被他逗笑了,眼睛亮晶晶的,“你也越活越年轻了嘛,这身衣服穿起来一下子就年轻十岁,像大一新生一样鲜嫩。”
“我才比你大6岁,本来也不老吧。咳有李敏镐好看吗?”
此话一出,东光惊呆了,惊呆过后,开心大笑,连带温邵都止不住地笑出声来。
老宅芭蕉树下,一对丽人倩影珠帘,相谈甚欢,让人艳羡。
姚东光那彪悍的铃音响起来时,她恨不能把手机摔碎,这铃音尼玛要多丢人有多丢人,阿左这种人的品味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她红着脸看了看眼睛亮亮,笑意盈盈的温邵,接下那串没有存根的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键的一刹那,她瞬间想起谁最愿意以这种方式给她打电话,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冲起来,“你又打电话干嘛?”
结果,出乎东光意料的是,电话那端并不是一贯死皮赖脸的汪西苑,而是一个端庄的女性。
对方明显一愣,随即才试探的问,“是姚东光,姚小姐吗?”
谁啊?她一头雾水,对着电话边点头便说了句:“我是。请问你是?”
对方笑了,语气温婉柔和,“我是温邵的妈妈邵月梅。”
姚东光不争气的又懵了,捂着话筒,瞪着圆圆的眼睛对温邵说:“是你妈妈,她怎么给我打电话?”
温邵抿着唇,目光沉沉,“你先接吧。”
东光带着疑惑,见温邵不说索性接了电话,“哦,伯母您好,祝您新年快乐。”老温家这是唱的哪出啊。
邵月梅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娓娓的说,“你也新年快乐。嗯东光,阿姨这么问可能不太合适,但是,不问又实在不放心,阿邵是个闷葫芦,最会惹女孩子不高兴。我瞧你们最近不常打电话,他出趟公差回来后,回家早出早归,不见他出去约会,你们最近吵架了吗?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呢?”
东光听完以后,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捂住话筒,“你没和你家说咱们分手了?”
温邵沉默的点点头。
东光简直难以置信,想了想,“你得说啊!这怎么不和你爸妈说?早晚得说,骗自己家人多不好啊。”
温邵的神情常人一贯看不懂,喜怒哀乐都那副表情,就连笑,有时候都让人分不清那笑里藏着个什么意味。
只不过他的目光有些闪烁,琥珀色的光芒几闪,突然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碎发,声音清冷地说:“帮我,圆谎。”
那目光太坚定,亮得吓人,东光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温邵叹口气,“我爷爷和我爸爸身体都不太好了,这种事怎么能和他们说呢。不知道她的事情还好,若是知道,依我爷爷的性子恐怕”
姚东光明白了,探出雪白的小手拉住温邵垂在腿侧的大手,轻轻的说:“行,我帮你。”
她又接起电话,那头明显担忧更甚,“东光,你还在吗?你们确实是吵架了还是已经分手了?还是他外头那个女人”
东光智商就是不太高,一听他妈妈这么说,又捂住电话,“你妈妈好像知道你外头的女人,怎么办?”
温邵也略微差异,她和静姝独处不过半月,还十分隐秘,她是怎么知道的?“不能提静姝,你自由发挥,自然点。”
东光的目光一暗,不能提静姝吗?静姝在你心中好重要,你甚至要在你妈妈这里大费周章保护她。
她对着电话那端说:“阿姨,我们没有分手,就是吵架了。他又抽烟又喝酒,说他几句就跟我翻脸,我一时气不过。”
邵月梅明显一愣,可阿邵从不抽烟喝酒啊!
不只邵月梅,连温邵都愣了,他磨着牙,姚东光,你可以再蠢一点。
邵月梅和蔼地说:“阿邵新接手他爸爸公司,可能压力比较大,你要多体谅他一点,权当给阿姨个面子好吗?”
姚东光在这头颇为贤惠的说:“嗯阿姨,我知道了,其实,离开他的这段时间,我才发现我爱他深入骨髓,离开他的每一分钟都是种煎熬,我能包容他,体谅他的。”
不知是灯光使然,还是姚东光眼晕,她眉飞色舞的像温邵显摆时,后者的脸居然微微泛红,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邵月梅温温地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阿邵在你们家吗?他今天替他爸爸给姚老拜年的。”
东光点点头,笑呵呵地说:“嗯,就站在我旁边呢,刚刚他用甜言蜜语哄我,我答应和他和好了,阿姨,您别担心奥。”
邵月梅想象自家爱耍酷爱黑脸的儿子说甜言蜜语会是什么样,也不由得哈哈笑起来,“嗯嗯,我不担心,你们家人很多吧,方便来我家吃顿饭么,今天阿邵临走的时候,我叫他邀请你回来,他也没个准信。阿姨只能亲自问问你,饭菜都做好了,只等你一个。阿邵爷爷也想见见你,我和阿邵提了好多回,他支支吾吾的,说多了就走。那个儿子,木头一样,伤透了我们做父母的心,哎”
姚东光想拒绝,但是一想到妈妈这个温暖的概念,父母这个窝心暖心的词汇,温爷爷这个和她爷爷一样的古稀老人,顿时心软下来,“我知道了,阿姨,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带我回家,要是愿意我就跟他走。”
“傻孩子,他怎么会不愿意,那说准了,阿姨在等你们哦。”
放下电话,姚东光巴巴地凑上去邀功,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温邵,“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偶像派加演技派?很酷对不对?”
温邵长久的看着她,不知为何,那眼睛里仿佛含了一层深意。
“你干啥?这么看我很瘆人的!”说罢作势往后退,温邵眼疾手快地拉着她的小手,肉呼呼的捏在自己手心里,他目光破天荒的带着点邪气,“很好,那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跟我回家再演场戏。”
姚东光:“可以说不吗?”
温邵:“你刚刚答应我妈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姚东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