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怀真抵死不招,受尽折磨,还如此嘴硬,岳大人的手下,是一个个都傻了眼,包括岳大人在内,也是服了。
对方就是不招,这可怎么办?殷柱他们是没有法子的,但是岳大人思量片刻,便有了主意。这个主意,叫作精神折磨法,说白了,就是不让你睡觉,折磨的人精神崩溃,最后无奈招认。
这个法子看似不是很厉害,但却是万试万灵,不管是什么样的犯人,都很难抵御。因为人都是要睡觉的,不让你睡觉,又有几个人能承受的了。
岳肃望了眼被折磨的体无完肤的古怀真,说道:“调五十人看着他,不准有丝毫闪失,还有,不准让他睡觉,只要他敢睁眼,就给我打。实在不行,就找个东西,别住他的眼皮,让他合不上眼。还有,就是别让他给我死了,出了什么闪失,本督拿你们是问!”
“是!”
殷柱等人不明白岳肃的意思,但是大人既然这么吩咐了,那大家伙就这么办吧。反正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
接下来,古怀真被严密监控,身份重伤的他,除了身体疼痛之外,是精神萎靡不振,很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负责看守的人,哪个他这个机会,大家伙分头看着他,只要古怀真敢合眼,那就是一鞭子,肯定让你睡不了觉。即便不打鞭子,也是一盆凉水泼上去。到了后来,看守的人都有些累了,干脆按照岳大人的意思,找了个小木棍,把古怀真的眼皮给支住。
这等刑讯逼供的方法,可以说是明代人闻所未闻的,但似乎很是管用。只两晚下去,古怀真就被折磨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一心想要闭上眼,可就是闭不了。
另一方面,岳大人第二天早上,仍是例行升堂,不过这一回,他审的不再是唐记货行的人,而是李忠那帮人。反正也不动刑,就是磨嘴皮子,问完这个问那个。李忠他们早就有了岳大人的授意,是满嘴胡说八道,谎言一次次被揭穿,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付到下班,也就完了。
外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还以为总督大人在认真审案,谁知道,这只是表面功夫,正主正在受折磨呢。
当然,也有人花钱打听古怀真的情况,总督行辕里的人是照常拿钱,但给出的回答只是,“唐老板”正蹲在牢里呢,大人要怎么发落,咱们也不知道,你们先等着吧,或许明后天就能过堂,那时便见分晓。
今天的堂审过去,被折磨不行的古怀真还是没招,第二天岳肃还是提审李忠他们,凑合一天,接着等古怀真的口供。到了第三天晚上,古怀真真的受不了了,如果说肉体的折磨,对付不了意志坚定的铁汉,那精神上的折磨,怎是摧毁铁汉意志的不二法宝。
遍体鳞伤,三天三夜没合眼睡觉,这个世上,估计还没有人能够受得了。古怀真现在,一心就想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法。但是想死,也不是你说死就能死的,四肢被绑着,牙齿都被打没了,你还能怎么死。想不吃饭、不喝水,那是休想,每天都有人把好吃好喝往古怀真的嘴里塞,老参汤都喝了好几碗,就是不让你死。
这天晚上,古怀真终于无力地说道:“我招。”
守在他身边的人一听到这话,一个个是兴奋非常,立即前去通知岳肃。别看古怀真这几天没合眼,岳大人也没怎么睡觉,心事重重,哪有那么容易睡去。一听殷柱前来禀报,说古怀真愿意招供,岳肃高兴的连外衣都没穿,便匆匆的赶往值房。
来到房内,岳肃看到被绑在木桩上的古怀真,说道:“唐龙,你愿意招了。”
“小人愿招,招完之后,只求一死。”古怀真无力地说道。
“好,只要你如实招供,本督会成全你的!”岳肃大声说道。
“多谢大人。”古怀真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在下本名古怀真,唐龙只是我对外的名号。我是斩龙帮的人,隶属青龙堂堂主,上次向荷兰人购买火器,乃是奉主公之命行事。大人还有想问的,就一并问了吧,古某一定知无不言。”
古怀真的声音有气无力,但凭岳大人的直觉,完全可以确定,古怀真所言,绝对属实。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古怀真,本督现在想要问你,你们的总舵现在何处,你们口中的主公,姓甚名谁,多大年岁,相貌如何?可有其他什么身份?”
“我们的总舵在湖州府、孝丰县外的集贤庄。整个庄子,都是我们斩龙帮的人。要问我们主公姓甚名谁,这点我也不知,至于相貌,他每次召见我等,都是带着一个面具,若说年纪,从他的声音之内,大概还能听的说,应该是在五旬开外。在我斩龙帮内,知道我们主公姓名和真正相貌的人,估计只有左护法米可和她的丈夫右护法简让,因为米可是我们主公的大女儿,简让是主公的女婿。”古怀真如实答道。
“哦……”岳肃从古怀真的语气中确认此言无须,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总舵集贤庄那里能有多少人。”
“整个庄子都是我们斩龙帮的人,男女老幼加在一起,能有五千多口子。”古怀真说道。
“这么多人……”岳肃惊讶了一声,再次问道:“我和你们帮里的两个有来头的人物打过交道,一个是叶先生,一个是南宫朔,他们两个在你们帮中任何职司,现在可在集贤庄内?”
“他俩都是我们帮中的护法,而且都是足智多谋,属于主公的心腹。至于说,现在是否在集贤庄内,我也不敢肯定。”古怀真说道。
“在杭州城里,还有多少你们斩龙帮的人,整个浙江,又有多少斩龙帮的聚点呢?”
“杭州城内,青龙堂的总坛设在金牛胡同的大宅子里,下面还有两个分舵,一个在嘉兴府,一个在苏州府。现在杭州城里的帮中骨干,几乎都被大人一网打尽,嘉兴府的分舵,其实就是唐记货行的分行,大人已经派人查封,不知那里的人有无落网。苏州府的分舵,打的旗号是马记货行,骨干帮众,都在货行之内。”古怀真无奈地答道。
“我听人说过,你们斩龙帮一共四堂,其中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堂的堂主都叫什么名字,现在何处?”
“白虎堂的堂主叫作刑鸣安,当年在太行山和大人交锋的人马,便是白虎堂的主力。经此一役,白虎堂损失惨重,大多骨干,全部阵亡。现在的白虎堂,和一个空架子没有什么区别,刑鸣安正在着手招兵买马,不过他在何处发展,我也不太清楚。朱雀堂叫作石连破,朱雀堂是当年在陕西起事的主力,后来虽然逃的快,但也受到不少的损伤,不过实力,还是要比白虎堂强得多。他们的堂口,乃是在陕西,现在陕西兵连祸结,有无变化,我也不太清楚。玄武堂堂主韩湘,堂口设在河南,他们的分舵主王启龙曾经和大人打过交道,后来死在大人手上。整整一个分舵,被大人挑了,实在打了些折扣,在陕西起事时,玄武堂也跟着去了,多少也有点损伤,但一个分舵的骨干仍在,现在应该还在河南。”
古怀真倒是知无不言。不过,他也只是限定于岳肃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岳肃没问的,也就不加回答。比如说,推背图的事情。
“你们斩龙帮现在都有什么打算,你们打量购买火器,想来是有什么图谋吧?”
“图谋是有的,我们主公打算让我多购入一些粮食、兵器运往河南、山东,然后等到流寇的声势再大一些的时候,便行起事,谋夺天下。”古怀真说道。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主公也是个人物,时时刻刻不忘了造反啊。古怀真,你也是条,为何甘心屈居人下,甘为走狗呢?”
“古某的父辈便是斩龙帮的人,世代为青龙堂堂主,忠于主公。古某今天出卖主公,死后怕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古怀真摇头说道。
“你们斩龙帮一心造反,惟恐天下不乱,实乃其心可诛。你堂堂七尺男儿,不思精忠报国,一心从匪,死后就不怕遗臭万年么?本督现在不愿再难为于你,你要你再回答本督最后一个问题,本督便可让你解脱。”
“古某已经招了这么多,大人还想知道什么,开口问就是。”
“你适才说,你是祖辈便是斩龙帮的堂主,本督想知道,你们斩龙帮已经有多少人的历史了?”
“听我父亲说,能有两百年的历史了吧。”说完这句话,古怀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在自己招认之后,历经两百年的斩龙帮,怕是要就此覆灭。
“这么久了,怪不得斩龙帮能有如此实力……”岳肃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将古怀真带到一个安静的房间,好好伺候,不要让他死了。”
一听这话,古怀真反而急了,大声说道:“大人,你不是说,在我招认之后,就给我一个痛快的吗?”
“我确实是这么说过,可也要核对你说的是真是假呀。本督这就派兵扫了集贤庄,如果你所言是真,一定会履行承诺,如果你所言有假,咱们还要继续来过。”
“岳大人,古某所言,绝对属实,绝无半分虚假!”古怀真鼓气最后的力气,大声吼道。
“古怀真,这么多天没合眼,你也倦了,好好休息休息吧。带他下去。”岳肃说完,摆了摆手,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