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萧皇后等人离去,那些服侍我的宫女们又活了起来,一边赞叹着萧皇后为我扮的妆好看,一边又赞叹着娘娘们送的礼物哪个好、哪个名贵。残颚疈晓
正在此时,秦妈妈低头凑近我耳边,“姑娘,紫萍来了。”
紫萍?
我抬眼看向那个缓缓走向我的人。
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手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至我面前,紫萍作福便拜:“长孙姑娘好,奴婢给长孙姑娘请安。”
“姑姑客气了。”我虚扶一把,示意紫萍起身。
一笑之下,紫萍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递到我面前,“贺喜长孙姑娘。这是公主送给姑娘的。说是姐妹一场,却偏偏在这个最喜庆之际生了病,公主担心病体抵撞了长孙姑娘的喜气,是以不能亲自来送长孙姑娘了。这不,公主懊恼得紧呢。”
心知肚明……我掀起嘴角,打开梳妆镜前的一个红木匣子,取出一支金簪递到紫萍手中,“有劳姑姑了,请替观音婢转告公主,说观音婢时刻挂念着她,日后定去看她。”
笑得极是柔和,紫萍伸手接过金簪,“谢长孙姑娘,奴婢一定将话带到。”
不再多言,我只是一笑,示意秦妈妈等人继续为我上妆。
紫萍却没有走的意思,她轻扶着我的肩,低头笑看着镜中的我说道:“真美,怪道长孙姑娘素来不穿这艳色的衣物,却原来是……”
不待紫萍将话说完,一个宫女急忙接口说道:“姑姑也是这般认为吗?我们方方还说长孙姑娘穿着这身衣物好生绰约多姿,竟似赛过了往日文献皇后的风采了呢?”
没有领会紫萍突变的神色,又一个宫女急急接口映证,“是啊,奴婢们可都是这样认为的,姑姑看看是不是……”
“文献皇后的名讳也是你们能够嚼舌根子的?若传到陛下耳中,小心你们的舌头尝不到明天的味道?”
听着紫萍的厉喝,众宫女吓得缩了手、噤了声的站在一旁,一时间方才和睦、热闹的场景不翼而飞。
“瞧姑姑说的。”秦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喜帕替我盖上,似笑非笑的说道:“陛下亲诏完婚,举城同庆三天,陛下说得明白,三天无大小、言谈无忌。姑姑是宫中的老人了,连陛下的口谕视同圣旨的道理和规矩也忘了么?至于在这里说教这些同为奴婢的人?”
我盖着喜帕,自是不知道紫萍如今的脸相如何,想必定是皮笑肉不笑的抽着筋,因为难得的,她的声音很是局促不安,“怨我糊涂、糊涂……秦妈妈说的是。”
秦妈妈不依不饶,又道:“再说,这些奴才言谈无忌,是因了我们姑娘亲厚。之所以和姑姑言谈无忌,亦是因姑姑是个可以亲厚的人……若是别人,就算想有这份言谈无忌的福分,只怕都要不来。妈妈我就羡慕得紧呢。”
听着秦妈妈十足遗憾的语气,我禁不住闷笑起来。想不到,秦妈妈说教起人来是这般的咄咄逼人。紫萍因了杨丝蕊的原因,在这宫中,是宫人都得礼让她三分,万不想如今被秦妈妈说教得只有点头的份。
“姑娘们,你们是因了喜欢我们家姑娘,是以才会这般开着玩笑,你们也是因了喜欢紫萍姑姑,所以才会说方才那言谈无忌的话,是不是?”
随着秦妈妈的话音落地,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是啊,是啊’的声音。从声音中可以听出来,那些宫女们不再似方才般胆战心惊。
“秦妈妈说的是。这段时日我们公主病了不是,我一急之下亦犯了头痛的病,方才犯了晕,这犯了晕就难免糊涂……确实说过了些啊。”紧接着,可以看见紫萍转了个身,面向着宫女们的方向,继续说道:“三天无忌,三天无忌……你们将姑姑方才说的话也当无忌之谈就是,姑娘们,姑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
“姑姑快别这样,折煞我们了。”这声音,出奇的一致,想来是那些宫女去搀扶紫萍去了。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鞭炮声,还有铺天盖地的鼓乐声传来。
“吉时到了。”秦妈妈的声音难掩兴奋,既而她又道:“是李家的姑奶奶来了。”
雪主赶到了?我心头漫起丝丝喜悦。
“观音婢,我来接你来了。”
随着李雪主清脆的声音传至我耳边,紧接着,我耳边响起她阵阵揶揄的笑声,以极细极轻的,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终于哦,当我李家的媳妇了,终没有逃脱二郎的魔掌啊。”
好在盖着喜帕,否则我的红脸肯定又会被她笑话。这李雪主,最喜欢戏谑李世民,小时候就不知让李世民红脸了多少次。看来,她这爱编派人的个性仍旧没有改多少。
“二郎能够娶到你,终是得偿所愿了呢。”
语毕,不再觉得她帖在我耳边,只听到她似银铃般的笑声阵阵传来,驱散了方才还沉郁的气氛。
“你们,将我带来的红包、吉利钱一一发下去。但凡这屋中的,一个不能少,人人有份。”
“是,姑奶奶。”
看来,雪主还带了不少丫头、老妈妈前来。
听着宫女们接过红包和吉利钱后喜庆的嘻笑声、道谢声,我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秦妈妈,累着您了,吉时到了,您可以放心的将观音婢交给我了。”
“是,姑奶奶。”说话间,秦妈妈小心翼翼的扶起我,将我的手交到李雪主手中。
一左一右,在雪主和秦妈妈的搀扶下,我缓步走向晋阳宫的送亲台。
这排场,大了些……
虽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但看得到脚底的路,那象征着皇家威仪的明黄之色在我的脚下延伸。
明黄的地毯从凤仪宫直铺送亲台。
地毯两旁,是数不尽的穿着军靴、官靴、宫靴的人。
除了宫乐坊所奏的喜庆乐章,四周静悄无声。
每行至一处,都有数不尽的鲜花花瓣飘落在我的脚下……
杨广真真是将我当女儿般的看待,一切均按公主出嫁的标准。
随着雪主、秦妈妈扶着我跪拜在地,众人皆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观音婢,来,快起来,快起来。”
随着杨广行至我身前将我急急的扶起,雪主和秦妈妈收回扶着我的手,站立两边。
“观音婢,好,好,真好!”
他的语气有些欣喜,有些颤抖,已脱了平日那阴戾之气。
只当杨广有话说,众人等了又等,却又不见他说话。高山凑近身边,躬身说道:“陛下,送亲的吉时到了。还要绕太原城一圈,可别误了成亲的吉时。”
似恍然大悟般,杨广直是说道:“哦,对,对,不能误了吉时,不能误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王,如今却是失了往日的沉稳。我心中一酸的同时,只听杨广的声音再度传来,“观音婢……保重。”
如今的江山已是英雄辈出、战乱四起,也不知这一别会不会是永远?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酸,再度跪拜地上,“陛下,保重。”
西域之行,他护我的一幕幕……
东都洛阳,他要杀我陪葬的一幕幕……
江都之行,他抓着我的手笑看大运河的一幕幕……
四明山上,他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将我一把抓起,往铁索桥上逃命的一幕幕……
碧云庵中,他说出‘父女’的一幕幕……
还有如今,他这语气中无处不透露着他真真舍不得我的一点一滴……
对于这么一个人,一个矛盾的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我要不要告诉他防患于未然,就算失了天下,是不是也应该保住他的命?
可若真保了他的命,那以后的历史会不会改变,世界格局会不会改变,21世纪的老院长,我那孤儿院的兄弟姐妹,我那法学院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还有怀真……他们还会不会存在?
眼见我的泪‘噼啪、噼啪’的滴在青石砖上,杨广急忙蹲下,伸手扶着我的双肩,“观音婢,怎么了,啊,不哭……”
咬了咬牙关,我捏紧自己的拳头,哽咽低声说道:“叔叔,保重!”
这是西域之行,他独要我、云昭训、高山陪他微服私访时,我对他的称呼。
杨广突地一愣,紧接着,他捏紧我的肩膀,似要将我的肩膀捏碎般,再也发不出一声。
“观音婢。”
熟悉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大红的衣摆和鞋子入我眼眶,李世民突地跪伏于地,“小民躬请圣安。”
李世民的出现,多少冲抵了些杨广的激动,他示意李世民起身,然后小心的扶起我,说道:“二郎,今日洞房花烛夜,它日金榜提名时,它年的武举,你可不许错过。”
听着杨广的叮嘱,知道杨广有意让他去朝庭效命,李世民再度跪下说道:“小民一定不负陛下厚望。”
“起来,去罢,不要错过吉时。否则……长孙将军在天有灵,会怨朕!”
“遵旨。”
随着喜庆的音乐再度响起,送亲的队伍、迎亲的队伍齐声和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我又一次听到《诗经》里的贺新婚之歌,第一次听到是雪主的出嫁之日,这一次,是我的出嫁之时。
终是拜别杨广,在李雪主和秦妈妈的搀扶下,我上了花轿。
在吉祥的鞭炮声轰轰隆隆响起的时候,花轿亦是抬了起来。
21世纪,但凡看到新娘坐花轿的镜头,就会出现那新娘在花轿中颠簸得左摇右晃的难受镜头。
而在现实中,这花轿不但一点不颠簸,而且平稳之极,我并没有觉得它在移动。但随着一路上不同的歌声、笑语传入我耳中,我知道,它已经经过了许多地方。
李渊做为封疆大吏,儿子娶媳妇自是头等热闹之事。杨广要嫁‘女儿’,亦是一等一的大事儿,两厢结合,这婚事办得就有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依杨广的指示,这花轿,必须绕太原城一周!
一大早起来就忙活着梳妆洗漱,午时又未进一点口粮,再加上要绕城一周,这身子难免疲乏,摸了摸唱空城计的肚子,想起21世纪的辟谷之术。
只是耐何,我再怎么运行辟谷之术,但因这具身子的体质较弱,我仍旧挡不住那袭来的阵阵饿意。
不再沉浸于方才离别之时的伤感,我的心神全部被饥饿吞噬。
轻掀了掀喜帕,看了看这花轿的四周,四面俱以大红的波斯毯装订,显得喜庆、豪华之极。而在软坐的角落处,有一个红色的瓷盘,用红色的方巾盖着。
这是什么东西?
我好奇的揭了头上的喜帕,伸手揭去那盖着瓷盘的方巾,眼睛不由得一亮。
小小的瓷盘中,有几块精致的榛子胡桃瓜子果仁糕,还有一个小瓷盅用厚厚的毛巾包裹着。
我敢肯定那瓷盅中装的是新鲜羊奶,这般包裹着,是为了保温的原因。
我知道,是李世民准备的。
不想他算定我今天会受饿,他细心如此……细细的吃着食物,我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呀,真的是李家二少爷。”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成亲啊。”
“龙凤日姿、天日可表啊!太原城中,有哪家的少爷能够有这李家二郎的风流倜傥、若树临风?”
“你只看到他风流倜傥、若树临风的一面,难不成忘了他纨绔子弟、顽劣不堪的另一面?听闻是长孙郎的女儿呢,可惜了可惜了。”
“他成婚了好,至少不再祸害我们太原城。再说我听说长孙郎的女儿大义守孝,才冠京中,应该能够约束这李家二郎的性子……”
呃……听着花轿外褒贬不一的说词,冷汗涔涔而下。
原来他果然是名动太原的人物!
一时间,那清贵派的纨绔子弟形象在我的眼前浮现!
但不知他着着一身红衣又是何等风采?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禁痒了起来,看了看轿帘,我知道,他应该在花轿的左前方。
轻掀起花轿左边的轿帘,仅露一条缝,我往前方看去。
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大红衣冠的新郎,而我仅只能见他精、气、神十足的、不时左右摇手和道路两旁的人打着招呼的背影。
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相。
我无奈的耸了耸肩,准备放下轿帘,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令我突地怔住。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般站在人群中,却能够叫人一眼就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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