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帝国的覆灭(长篇小说)(上卷)《血色夕阳》张宝同
降服了亚维里部族之后,基多大军在此地休整了三五天,便准备继续北进。没多久,就有恰士奇回来报告说,在离卡兰卡谷地东北约五十公里的山谷里有一个近千人的当地部落。这个部落不但原始愚昧,而且凶狠好斗,有很强的战斗力。
考虑到在深山密林中不利于大部队迂回和运动,阿塔瓦尔帕决定先派扎西古耶校官带三千士兵作为先头部队进行征伐。于是,扎西古耶带着三千士兵当天傍晚时分便由卡兰卡河谷赶到了离那个叫桑库村寨约五公里的一个比较平坦的山坳里宿营。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扎西古耶校官按照以往印加大军征服异族或部落时的那种通常的做法,准备派一名尉官带着一名向导和士兵,前往桑库村寨劝降。因为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杀戮和伤亡。
可是,正在这时,有个探子跑到他的营帐里,十分慌张地说,“报告扎西古耶校官,离此不远的地方,有数百名桑库族人正朝这里蜂拥而来。”
他当即让号手吹响了号角,集合部队,准备应战。队伍刚集合起来,就见小溪对面山坡上下来了许多赤身裸体或是衣不遮体的桑库部落人。他们手拿着弓箭或是标枪之类的兵器,一边高喊着一边三五一群,四六一伙地成群结队地渡过小溪要与基多军队交战。
扎西古耶校官便让三千士兵分成两队将渡过溪水的桑库人堵了回去,然后,让懂得当地方言的向导加沃对他们喊话。加沃就对桑库人喊道,“我们是太阳父亲派来的基多大军,不是来杀戮你们,而是要为你们造福,让你们摆脱野蛮禽兽般的生活,过着和基多人一般文明开化的生活。”
但是,桑库人并不听此规劝,他们一边打着口哨,一边起哄尖叫,怪声怪气地对基多人的好言相劝进行戏弄和嘲笑。士兵们气不过,就嚷嚷着要扎西古耶下达攻击命令,把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耻野蛮之徒好好地教训一番。可是,扎西古耶坚决不同意这种做法,因为他参加过许多次对外省异族和边远部落的征讨,深知兵不血刃的道理。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或是仁至义尽之时,他是不会下达这种命令。
这种忍耐也许给了桑库人某种错觉,以为基多人虽然人多势众,但却是胆小怕死,不敢与他们应战,于是,他们一边吼叫着,一边派出一小股一小股的人渡过溪水,进到山坳谷地来对基多军队进行挑衅。
这些桑库人真是自不量力,他们区区数百人就敢跟三千多人的基多军队进行挑衅和对抗。他们中有一二百人冲过了溪水,便挥刀拉箭地朝着基多人冲了过来,要和基多人进行厮杀。
可是,基多人的队伍一点也没有乱,也没有朝他们冲杀反击。而是只让瓦利扎卡一个小队的士兵进行了一下小小的回击,便将不可一世的桑库人打得大败,不但将渡过溪水的桑库人打了回去,而且还活捉了十多人。
瓦利扎卡尉官要士兵把俘虏带回兵营关押起来,但扎西古耶却让士兵给受伤的桑库人包扎好伤口,并对他们进行了一番解释和劝说,当即把他们给释放了。瓦利扎卡和士兵们都对扎西古耶的做法很不理解,甚至告诫他说他这样做非但不能感化桑库人,只能让桑库人更加地傲慢和凶残。
也许是领教了基多军人的厉害,桑库人见他们的人被打了回来,而且还有一些人被基多人抓住并放了回来,嚣张气焰一落千丈,于是,便一阵慌乱地退回了村子。
本来,扎西古耶心想桑库人已经领教了基多军队的强大,应该回心转意,罢兵求和了。所以,就一连两三天坐在军营里等待着桑库人来受降求和。
这天早上,扎西古耶还未起床,就听士兵来报,说溪水岸边到处丢着血淋淋的死人脑袋。扎西古耶赶忙来到山坳边沿的溪水边,就见溪水边的草地丢着一大片血淋淋的人头,少说也有二三十个,有的人头上的鲜血还未凝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头是刚被砍下不久。他蹲下身子,朝着人头仔细看着,虽然认不出是谁,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基多士兵。
扎西古耶不禁在想:除了他带着先头部队来到这里,其他部队的人还都在卡兰卡,这些人该是哪个部队的人呢?
瓦利扎卡尉官说,“会不会是给咱们送粮的队伍?”这句话一下了提醒了扎西古耶,因为他在前几天就派人去向大王请求送粮了。
这样一想,扎西古耶马上让瓦利扎卡集合队伍,带着五百士兵出了山坳谷地,到通往卡兰卡的沿途小路去察看。还没走出三五里路,就在一个两条小路交叉的地方,见到路旁和林边躺着几十具士兵的尸体,这些士兵都穿着红色的基多军服。路旁还有一些扔下的粮袋。显然,他们的运粮部队遭到了桑库人的袭击和抢劫。所有的粮食被抢,运粮的士兵全部被杀。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因为夜里下过一场大雨,所以,林中四周晨雾笼罩,雨气未尽。扎西古耶朝四周看了看,让士兵数了数地上躺着的死首,一共有四十五具,有些人甚至没了脑袋。
看着这种情景,扎西古耶痛心疾首,懊悔不已。他想如果他不是那样地宽厚仁慈,克制忍耐,也早就把这伙桑库人给收拾了,哪还会出现眼下这种惨痛的景象!
瓦利扎卡和士兵们也在对他请求着,“我的校官,对这些冥顽不化,凶残暴虐的桑库人不要有什么仁慈忍耐。对他们讲仁慈和忍耐,就是对我们自己的杀戮与残害,所以,对这些桑库人必须要斩尽杀绝,甚至要斩草除根。”
听着士兵们的话,扎西古耶就想,过去就是因为没有听他们的话才遭此大错,现在他不能再不听他们的话了。他怀着十分悲痛与恼怒的心情对瓦利扎卡尉官说,“我带着部队先去桑库村寨,你马上回去把大部队给我带过来,越快越好。”瓦利扎卡尉官应了一声,便带着几个士兵跑步回营。
扎西古耶带着少量的部队朝着通往前面的两条小路观察了许久,因为是雨后不久,那条通往桑库村寨的小路上可以看到很多赤脚的脚印,还有一些骆马的脚印。桑库族人本没有骆马,这些骆马都是基多军队用于运送粮食的。扎西古耶当即立断,带领队伍一边朝着这条小路走去,一边要士兵时刻做好战斗准备。
部队静悄悄地朝着前面走着,雨后的小路上湿漉漉的,十分地泥泞和湿滑。小路一直朝前延伸着,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山头上。从山头朝下看去,山坳里晨雾弥漫,只能听见鸡叫,却看不到村落和田地。而且,小路也至此到了尽头,再朝前走就是悬崖峭壁了。
正在这时,就见后面来了一支大部队。那部队不太象是瓦利扎卡带来的大队人马,而是人山人海,锦旗蔽日,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来。当扎西古耶看到队伍中间那乘熟悉的轿椅时,立即就明白这是基多大王从卡兰卡河谷那边赶来了。
他马上跑过去,向大王行礼,并要向大王报告这几天来所发生的情况。可是,大王摆了摆手,表示他已经知道了。看着大王阴沉的脸色,扎西古耶心里不由地一阵发悚。因为对于一个作战不利的军官,不管他是将军统领,还是王子王爷,只要大王的一句话,他的脑袋就会马上搬家。
阿塔瓦尔帕语气阴沉地问道,“找到那些桑库人的行踪了吗?”
扎西古耶马上把大王带到山边,指着雾气笼罩下的山坳下面对大王说,“这山坳里有鸡叫,肯定是个村子。可是,还没找到朝下走的路。”
大王就问,“那些桑库人是怎么下去的?”
一句话提醒了扎西古耶,他马上带着几个人仔细地查找着土著人的脚印。原来,在一片长满高大茂密的荆棘丛中有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从缝隙中一过,就能见到一条只能单人行走的陡坡小道。
扎西古耶便带着士兵慢慢地钻过荆棘,顺着陡坡小道一直走到一个高坡上。这时,天色已亮,雾气渐散,虽看不清村舍,却能看到山坳清晰的轮廓。
大王也在众多士兵的护卫下,来到了这里,朝着山坳下看了一会,便对扎西古耶说,“你带两千士兵下去把整个村子包围起来,不能让一人跑掉。我和大部队在这里等着你的消息。”
校官说,“是,大王”,便带着士兵朝着高坡下面走去。
鸡叫几声后,村里又静了下来,静得让人觉得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人似地。扎西古耶带着士兵下到坡底,才看清山坳里的一切。这是个三面环山的深谷,谷地不大,高低不平,高处盖着十多户屋舍,低处种着一些玉米和土豆。一条小溪发出着清亮明澈的流水声从谷底曲曲弯弯地流过。
扎西古耶校官指挥着士兵从两头包抄而过,不一会,就把整个村子包围起来。等把所有的路口和屋舍都把守住后。校官便带着人开始进屋抓人。因为所有的屋舍的门都是关着的,而不是闩着的,所以,把门一推,便可以直接进到屋里。
村子里的屋舍简陋而窄小,但所有的屋舍里住着满满的一屋人。当他们进到屋里时,从梦中被惊醒的人吓得尖声嚎叫。士兵们冲过去,抓着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们便朝屋外拉着扯着。不过几分钟,一块晾晒庄稼的平地上就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人全是女人、老人和孩子,大约有二百来人。他们不知是没有衣服穿,还是没顾得上穿,大多数都赤裸着身子,在清晨的凉风中用十分恐惧的眼睛在看着这些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红衣士兵,有的还被吓得在低声地哭泣着。
扎西古耶校官从人群中拉出了一位年长的女人问道,“你们这里的男人都去了哪里?”
身边的一个会说当地话的向导把话翻译给那个妇女。那个妇女说,“都去打仗去了。”
校官又问,“都在什么地方打仗?”
妇女摇摇头,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