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鲵不让洪涛好受,洪涛也不会让小丫头舒服,即便是他亲闺女,也忍不了。第二天凌晨,他的生物钟就响了,然后就谁也别睡了,全轰起来跟着他一起出去锻炼身体。如果你敢不起床,那他真敢拿着一盆凉水兜头带脸的泼下去。锻炼啥呢?跑步显然不现实,石板路面不太平,跑起来不安全。干脆骑马吧,正好可以让江竹意熟悉熟悉,看来以后的日子都得骑马度过了,皇城的道路都这个德性,想坐车真的不太靠谱。
“嘿嘿嘿……我一猜你就会早起的,去骑马?”还没走到一楼大厅,旁边突然钻出一个人脑袋,红毛黄胡子!
“我说你表哥这个日子过得也够紧吧的,就不能多点些蜡烛嘛?要不你去船上给他拿几罐子鲸油,多弄点油灯也成啊。否则时不时冒出一个你这样的活鬼来,还不把我我闺女吓坏了!”其实洪涛早就看见这个家伙了,只是城堡的楼梯上实在是太黑,看不清是谁。
“我表哥可没你那么富裕,我不是和你说过嘛,他自己的钱并不多,还没有德意志的公爵有钱,又得管理这么大一个国家,到处都是开销。这几年北边还在打仗……”卡尔顶着一对儿熊猫眼,一看就知道昨晚他也没睡好,睡没睡都是问题。听了洪涛的抱怨,他苦着一张脸掰着手指头给洪涛诉说表哥的难处,就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一样。
“得得得……不点灯就不点灯,别和我这儿哭穷,地主家也没余粮。我倒没觉得你表哥穷,昨天我给他展示了那么多可以挣钱的机会,他都看不上眼。也是,帝国皇帝啊,哪看得上咱这三瓜俩枣的。过几天我就把船开到威尼斯去,在码头上摆个地摊,挥泪大出血啊,卖完了筹够路费就回家!你就留在这里享福吧……”和洪涛哭穷?这是班门弄斧啊。他随时能把自己说成叫花子,还能空口白牙的说金河号是用稻草编的。
“我表哥不是不想和你合作,他有很多难处。就拿你说的威尼斯说吧,他们恐怕不会允许你摆地摊卖这些东西的。再加上我表哥和教皇的关系不太好,一旦触及到威尼斯城邦的利益,他就又凭空多出一个敌人来。那些威尼斯商人个个富可敌国,我表哥宁可和教皇国打仗也不愿意去惹他们。”卡尔和洪涛就知无不言了,把皇帝和他诉的苦衷都倒出来了。其实皇帝也正是这个目的。由他来当这个中间人最合适不过,把双方的底线探清楚才好正经聊,否则一旦聊不到一起去,就容易产生矛盾。
“那我带着船过去,把威尼斯炸平喽?它不是水城吗,我觉得还不够彻底,干脆全到水底下去如何?”洪涛翻楞着小眼睛开始胡说八道,他并不知道卡尔的表哥都和卡尔说啥了,更不太清楚目前这个神圣罗马帝国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没人来和自己讲啊。这个工作也得交给卡尔。
“等我画完了才可以炸!”小洪鲵一听还有建在水上的城市,立马也不困了,从江竹意肩膀上抬起脑袋阻止了洪涛的蛮干行径。
“对对对,先画、画完再炸!你别老让江妈妈抱着,下来自己走。”洪涛对孩子的要求有些地方很宽松,但有些地方很严格。比如不许让大人抱着这条规定,就是死规定,三岁以后必须自己走路,走累了休息可以,但不许抱。
“那样我表哥就该哭了。你成了整个基督世界的公敌,他是和你站一起反对所有人,还是站在基督徒一边组织十字军讨伐你?昨天晚上我又和表哥聊了一整夜没合眼,他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北边的伦巴底城邦一直都不肯屈服。教皇国暗地里还支持他的敌人,不光在伦巴底问题上和他作对,就连德意志公国那边也去动手脚。你能不能想个好办法帮帮他,算我求你的,我再给你做十年仆人怎么样?你好好想想……”有卡尔带着,几个人很快到了城堡后面的皇家马厩。卡尔一匹、洪鲵一匹、洪涛和江竹意共乘一匹,沿着昨天的石板路,慢慢的向城堡外面走。卡尔驭马走在洪涛左边,又抱拳又作揖的,拼命替他表哥求情。
“卡尔能说服他吗?”如果这时洪涛抬头向后上方看的话,就能看到城堡三层北面的一扇窗户悄悄打开了,弗雷德里希二世也顶着一双熊猫眼站在窗户后面盯着他们四人三马呢。那位伊莎贝拉皇后换了一身比较宽松的袍子,抱着皇帝的腰站在旁边,正抬头问自己的丈夫。
“这只有上帝才知道……不知道上帝还会不会眷顾我……”皇帝也把外面的长外褂脱掉了,头上没了王冠,长长的红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从后面看他们两口子,还真难区分谁是男谁是女,除了体型不太一样之外,其它特征都差不多。
“你信卡尔的话?赫尔曼和佩鲁济都认为卡尔受到了异教徒的蛊惑,过份夸大了那位艾特公爵的能力。假如他的东方帝国真的这么厉害,而且就在阿\拉\伯人东边,为什么不先去攻打阿\拉\伯人,却跑到我们这里来?”皇后不太赞同皇帝的决定,她觉得皇帝过于相信卡尔的话了。
“你不太了解卡尔,他从小就是个直性子,从来不说谎话,即使他把我的猎鹰弄死了,也会第一时间跑回来承认是他的责任。虽然他走了十年,很多地方变了,但是脾气并没变,我觉得他说的大部分都是真话。别忘了,他还是帝国的骑士,也一直没忘了他骑士的誓言。我问过吉奥吉奥,他和卡尔上过那条大船。根据他回来和我描述的细节看,这艘船应该非常结实,它的船舷至少有一个半肘尺厚,木质非常坚硬,速度还很快,这些和卡尔说得一致。能造出这样的大船、还能从遥远的东方来到这里,本身就说明了他很有实力。不管他是不是和卡尔说得那样神奇,都值得我们去试试,假如真的能从威尼斯人那里抢过一部分商业份额,那我们就有和日耳曼公国谈条件的余地了,那些伦巴底人会不攻自破。格里高利九世不过是个狂热的宗教份子,没有了威尼斯人和伦巴底人帮他撑腰,教皇国早晚也是帝国的。我要恢复祖父建立的帝国,不是由教皇和一群见利忘义者构成的肮脏王国的集合!”
弗雷德里希二世看着洪涛一行骑着马绕到了城堡左侧消失不见之后才把窗户关上。虽然是在地中海北岸,但早上的海风还是有些凉意,让他原本就比卡尔矮小的身材被宽大的罩袍衬托,更显得单薄。不过在这副单薄的肩膀上,却扛着一个世界上数得上号的庞大帝国,这还不够,他还想超越自己的祖父、霍亨施泰芬家族创始人、神圣罗马帝国第一任皇帝,号称红胡子的腓烈特。巴巴罗萨,重新把罗马帝国恢复起来。
说起教皇与帝国皇帝之间的斗争,得从弗雷德里希二世的父亲那一辈儿说起了。他的父亲亨利六世就打算把横亘在意大利半岛中部的教皇国变成意大利国王治下的领土,只留给教皇一个罗马城,而且还不是白给,是租,每年要从意大利所有教堂的什一税里扣除租金。当时教皇拒绝了,还没等亨利六世想办法逼迫教皇答应自己的要求,这位短命的皇帝只在皇位上待了七年就病死了,把一个巨大的帝国留给了只有四岁的弗雷德里希二世。
帝国皇帝并不是继承制,但亨利六世一直都在推动这件事儿,也和很多日耳曼公国甚至英格兰王国的王公们私下约定好了,他死后这些人要支持他儿子弗雷德里希二世当日耳曼国王。为此他还向教皇做了让步,以换取教皇将来支持自己儿子上位成为皇帝。不过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人一走茶就凉,这句话真是全世界通用的真理,在中国适用,到了欧洲一样。
亨利六世前脚死了,后脚霍亨施泰芬家族的世仇、萨克森公爵的儿子、英格兰国王查理一世的外甥,奥托四世就嚷嚷着要重新选举日耳曼国王。亨利六世的妻子,也就是弗雷德里希二世的妈妈康斯坦丝皇太后一看,得,咱孤儿寡母的在日耳曼地盘里打不过你们,日耳曼的国王我们也不要了,宣布放弃王位之后直接抱着小弗雷德里希二世回到了她的祖国西西里王国。为啥回西西里呢?因为这位皇太后也不是白给的,她嫁给亨利六世之前是西西里女王,她的儿子有西西里王国的继承权,所以小弗雷德里希二世不到四岁就成了西西里王国的国王。
这里多说一句,要不说欧洲的皇室非常乱呢,总共就这么几根支系上的贵族来回来去的通婚,各种继承权来回来去的倒腾。都不用到后世,中世纪结束之前,差不多欧洲各国各大家族之间就已经血脉相通了。如果真要论辈分的话,他们所有人都是一大家子,恐怕连五服都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