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
找剑之事,可说商议已定,司空志望了情玉一眼突然对众人说道:“诸位,现在公事已了,我想当着大家的面了结一件私事,也请大家明辨是非,为此事作个见证。”然后两眼放光直逼情玉。这里的人多数都参与了上次七星庄之会,知道情玉与孟太华的仇怨,来时便想到司空志绝不会放过情玉,因此并不感到奇怪,只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尽观事态的发展,这件事谁错谁对应该帮助哪一方,他们是作不了主的,也不愿参与进去。
司空志冷冷地对情玉说道:“情玉公子,在下大弟子太华同小女盈月一同到中原发送请帖,但回来时却只太华一人,听他说小女被你打落山崖,生死不明,此事可是真的?”
情玉道:“盈月落崖是真,但却不是我所为,是孟太华他加害于我,结果失手将孟月打落涯下。”
孟太华大喊道:“你血口喷人,根本就是你害死师妹的,从一开始你就在欺骗我和师妹,你的目的只是为了到天山来找剑。”
情玉不敢直迎其话锋,那件事的确是他作的不对,于是转而言其他说道:“盈月她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
孟太华说道:“你现在竟然还要骗人,真无廉耻。”双手成拳就要动手。
银涛和狂涛站了出来说道:“他没有说谎,盈月姑娘的确还活着。落崖之时,我们兄弟俩正好在涯下,便合力将她救下,当时她伤的很重,是我们用‘黑珍珠’保住了她的性命。后来遇到了情玉的爷爷风云戏世老先生,我们便将盈月姑娘交由他照顾,他曾向我们保证,会将盈月姑娘治好的。”
司空志问道:“此话当真?”
狂涛道:“我们不骗人,孟兄曾在谷口见过的两位老人就是情玉的爷爷和奶奶。”
孟太华长叹一声说道:“两位好糊涂呀!这小贼要害死我师妹,你们怎么能将师妹交给他的呀,这不是又一次将我师妹推进了火坑吗?”
狂涛道:“风云戏世前辈为人风趣慈和,他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加害盈月这样的小姑娘,更何况,她还身受重伤。”
这里年纪较长的一些江湖中人也自知道风云戏世的为人,附和道:“这少年说的没错,风云戏世行事虽然有些古怪,但也绝对称得上‘光明磊落’四字,不至于和一个生命垂危的小姑娘为难。”
孟太华还待反驳,司空志向他使个眼色,让他先别动气,以免犯了众怒,然后说道:“我也相信风云戏世老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我想请问情玉公子,我女儿受伤多久了,何时才能回到天山?”
情玉答道:“盈月姑娘受伤距今三月有余,至于她何时能够回到天山,要根据她的伤势而定,我也不知她何时能恢复。”
司空志道:“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了?”
孟太华道:“这分明就是托词,如果明年的今天师妹还未回来,他大可说伤的太重,要治个三五年方可。哼!我看他早就把师妹害死了,师父您不能再听他信口胡言。”
司空志道:“太华,为师自有主张。”然后对情玉说道:“情玉公子,我女儿到底何时能回天山,还望你给个准确的答复,我们也好有个盼头,只要她回到我身边,至于是谁伤了她我可以不追究。”
情玉摇头说道:“我不能确定,因为给她治病的不是我。”
司空志嘿嘿冷笑几声说道:“不能确定,就凭这四个字,怎能让老夫相信你,怎能确信你没说谎,而我的女儿还活着?”眼中杀机突现,随之仰头大声说道:“各位江湖中的朋友都听出来了吧,分明是这小子害死了我的女儿,现在却还编造谎言,妄图逃脱罪责,我今天要杀了他为我的女儿报仇,望大家在此做个见证。”
众人多知情玉的为人,但却私心作祟,一是怕得罪了孟太华下不了天山,二是怕以后找到神剑抢夺之时多了情玉这样一个劲敌,竟然没人站出来为情玉说话。
银涛和狂涛看不过眼了,说道:“司空掌门,你怎可如此武断地判定情玉害了盈月姑娘?要知道,到底是谁将盈月姑娘打落崖下而深受重伤,可还是有争议的。”
孟太华大怒道:“你们乱说什么?是谁害死我师妹这一点已经很明显了。”
银涛道:“一点都不明显,因为你没有承认,而情玉他同样也没有承认。”
司空志道:“太华是我从小抚养长大的,与我的女儿情同兄妹,怎可能害她。而我作为师父,不相信自己最为疼爱的徒弟,难道要去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这未免太也可笑。”
狂涛道:“如此只能证明你不了解你的弟子,孟太华他实在不可相信。”
司空志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狂涛道:“因为他已经入了悬月教,被任命为悬月教的‘破风大将’,而他回天山的目的则是要夺取你的掌门之位,将你除之而后快。”
众人一听齐声“啊”地惊呼一声,一时议论纷纷。司空志一会看看孟太华一会看看狂涛,不知该相信谁。
孟太华怒道:“狂涛,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如此陷害于我?”
狂涛尚未说话却听一个声音嘿嘿怪笑着说道:“这小儿没有陷害你,我可以作证,孟太华的确入了悬月教,回来是谋杀他师父的。”众人看时却见说话的人一头红发,正是自称大雪山主人的闫斩。
孟太华跪在司空志脚下磕头道:“师父,您千万别相信他们的话,他们是陷害徒儿的,师父自来待徒儿如同亲子,徒儿也当师父是自己的父亲,养育栽培之恩时刻铭记在心,徒儿便是与天下人为敌,也绝不会作出半分对不起师父的事。师父,您一定要相信徒儿。”一时间竟自哽咽起来,其他的天山派弟子也都跪下乞求司空志相信孟太华。
司空志将孟太华扶起,说道:“师父不相信你又去相信谁?”忽然转向闫斩,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一位?”
闫斩哈哈一笑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乃大雪山主人闫斩是也。”他一道出名号,倒有许多江湖中人对他怒目相向,概因他行为无耻残暴,害死了不少人,早已臭名在外之故。
司空志冷笑道:“就凭着你的名号,你认为自己说话会有人相信吗?”
闫斩道:“老夫的名头的确是臭之又臭,但老夫的个性却是从来不说谎,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孟太华被悬月教教主封为‘破风大将’,专门与风云氏为敌,这是老夫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他本来要将狂涛至于死地,对风云氏也自怀着一股莫名的仇恨,但今天却帮着这两家指证孟太华,全在于他认为孟太华才是他最为可怕的敌人,欲早除之而后快。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号臭极,以至于弄巧成拙,使得原本认为孟太华已入悬月教之人听到他的话后反认为孟太华是无辜的,是狂涛和他在陷害孟太华而为情玉开脱。
司空志怒指闫斩喝道:“你为什么要诬陷我的徒儿?”
闫斩哈哈一笑说道:“诬陷?我说的可都是事实,是为了救你老儿的性命,你有没有搞错?”
孟太华双眼寒光展现,低喝道:“死老鬼,你不但挑拨离间,竟然还对我师父不敬,今天绝不能轻饶了你。”众人一见他的眼神便知形势不妙,心中各自怯了三分,缓缓退后,让出了一片场地,只留闫斩孤身站在中间。
果不出所料,孟太华举手之间便是一济“碎石斩”向闫斩全力打去,闫斩自持内力深厚,虽然知道对方此拳劲风尖锐非同小可,但却不愿避开,在人前失了气势,双掌急运真力推上前去,只与对方拳力一触,但感如山压到,自己只若独木难支其一角,心中骤然大惊,急忙侧身同时内力尽吐。虽然避过主锋,却被侧锋触到,顿时双掌剧震全身生痛,接连退出五步,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瘫倒在地,脸色为之大变,冷汗滚滚而下。孟太华拳力不减,冲击出去,嘭的一声在一人脚下撞出一个大坑来,石硝分飞,众人尽皆色变。
孟太华一拳击退闫斩傲气顿生,指着银涛和狂涛说道:“妄我们相识一场,你二人竟然为了情玉那狗贼陷害我,好,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我天山派的朋友而是敌人,这就一起上吧,也免得我再多费一番功夫。”
狂涛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自己很清楚,现在既然你师父相信你,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但我们也绝不会和闫斩站在一起,他也是我们的仇人,我们欲杀之而后快。”
闫斩怒道:“不知死活的家伙,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和我计较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如果聪明的话,最好和老夫联手,只要能除了这小子保住性命,以前的账可以慢慢算。”他在交手之间,已感到了孟太华的恐怖,单靠自己的实力难以取胜,想起那夜在悬月教总坛,狂涛接孟太华一拳而不伤,且能逃过自己的追踪,想来必有什么奇遇,武功已很不错,正想拉拢,岂知孟太华先提出了让他三人联手,大为高兴。但狂涛恨他极深,不愿与他同处一线。若在平时,他必定暴跳如雷,狠狠地赏给狂涛几掌,但此时大敌当前,只能强忍怒气对狂涛以作提示。
银涛瞪了闫斩一眼,对孟太华说道:“孟兄,现在江湖中愿与你为敌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我兄弟二人自也不愿,因此绝无为了某人而加害于你之意,我们方才说的话只不过是在秉承一个事实,我相信盈月姑娘她现在安然无恙,不久就可以回到天山。我希望大家都能冷静点,给自己留些考虑与等待的时间。天山派和风云一体都是江湖中的两大门派,不要因为一场误会而彼此伤了和气,斗得两败俱伤,而当误会解开之时,又都互相后悔。”他用一个调停者的身份说出这番话,明白事理的人都能理解而为此罢手,但他却不知孟太华和司空志已是悬月教中人,天山派早与风云一体势不两立,司空志一味的相信孟太华,便是要找借口将情玉置于死地,自然不会照他所说,就此罢手。
司空志道:“若说是误会,那么请问我的女儿是怎样落崖的?你二人自称救过我女儿,那我女儿可曾告诉你是谁将她打落崖下,所为又是何事?”
银涛答道:“当时盈月姑娘还未醒过来,我们便已离开,原因到底何在我们也是不知。”
司空志冷笑道:“既然不知就请不要妄言,众人的论断最为准确,且听大家是如何评这件事的。”转头对众人道:“各位武林同道,我女儿被打落崖下,生死不明,我徒儿说是情玉公子打下去的,而情玉公子反说是我徒儿下的手,那么我想请问诸位,我徒儿与我女儿自小长大情同兄妹,而我女儿与这位情玉公子素不相识,你们认为谁更有可能害我女儿?”
他这般说,那结果自然很明显了,按常理推断自是情玉所为,但在江湖上,事物的真相往往错综复杂,一些看起来很明显的事实,人们看到的却都是假象。于是沉稳老练之人早就学会了冷眼看问题,除非当事人自己道出真相,否则绝不妄下论断。因此年纪较长之人都是沉默无言,不对此案作评论。年轻一辈中有些人虽然偏向于认为情玉害了盈月,但知道风云氏在武林中地位极高,自认得罪不起,秉着两不相帮洁身自保的观点,也是默不作声,唯有少数粗鲁无智之辈,大声议论,高声叫喊指责情玉所为。
虽然只是少数几人,也足以让司空志有理由对情玉出手,于是冷笑一下,对银涛和狂涛道:“二位可都听到了,大家是如何认为的,即便我偏向我的徒儿,大家的观点是不会错的,现在两位如何个看法?”
银涛道:“真相未明,无以定论。”他此时已看出司空志是有意刁难,欲对情玉不利。
司空志瞪了二人一眼,沉声道:“看来两位是有意护着情玉那小子,我们天山派也只好得罪了。”对孟太华道:“太华,这就为你师妹报仇吧。”
孟太华一指情玉,说道:“你这害死我师妹的狗贼,今天绝不会让你活着踏出这大殿。”一指闫斩、银涛和狂涛道:“你们既要帮他那便一起上。”呼的一拳打向情玉。二人相距虽远,但这一掌劲力实是不可小觑,情玉闪身让开,同时身后的人群也哗地一下向两边退了开去,各个倚墙而站,成了旁观者。孟太华一拳打出,身子已欺向闫斩,他知在这四人之中以闫斩的武功最高,只要将之除掉,其余三人都不足为患,双掌全力拍出。闫斩早已感到后悔,见他扑来也慌了,身形忽左忽右接连三闪,退出两丈方才敢正视孟太华。
孟太华并不追击,冷笑一下忽地转身,双拳连发袭向银涛和狂涛。二人知他厉害,早已有了防范,见他出拳,各出一掌全力拍出,两股掌力与拳力撞在一起,波的一声消于无形。众人齐皆啊的一声,惊异之情现于颜表。孟太华的内力何其浑厚,自神功天成之后,从来没有人接住过他一拳半掌,但二人却能凭着劈空掌的力道将他刚猛无比的拳力消掉,着实让人为之震惊。
孟太华也是一怔,他虽然不把两人放在眼中,只使了六成力道,但江湖上能挡住他这六成力道的人绝不存在,即使长白山上的两个古怪老头,武功高得异乎寻常,也是不敢直迎其锋,难道这兄弟俩的内力比那两个老头还厉害?这一点他却不信,冷笑一下说道:“两位的功力不差呀,哼哼!看来今天是有的玩了。”双拳一握又要攻到,林中月和肖珂双双抽剑与二人并肩而立。
银涛急忙抬手止住道:“且慢。”
孟太华道:“怎么,怕了吗?”
银涛道:“孟兄神功盖世,自是人人惧怕,只不过现在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孟兄已认为我们是敌人,除非我二人自食其言,否则这一战是难免了。可我兄弟二人所说句句为实,若是收回良心难安,唯有冒死一战。”
孟太华气道:“全都是废话,结论只有一个,就是打。”
银涛道:“在动手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办,请留给我时间。”
孟太华冷哼一声,问道:“什么事?”
银涛道:“闫斩作恶多端,我曾答应过别人,要将他除掉,今日与孟兄一战凶吉难料,因此想要先办这件事。”
孟太华原以为他要找什么托词,哪知却是要先杀闫斩,心中暗暗欢喜:“你这样做岂非为我除去一个劲敌?我何乐不为。”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个请自便,我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