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恩告完状,才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小孩子气。其实监考员也没说什么,是她自己听出了弦外之意,又被围观被窃窃私语,感到难堪罢了。
27岁来参加高考,站在一群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当中,是真的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江与城抬手,拂去她眼角要掉不掉的一颗泪珠子,“谁笑你了?”
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却让程恩恩感受到了一种被撑腰的底气。有人撑腰了,不委屈了,也就不计较了。归根结底是一个善良的老好人,她改口说:“也没有,是我自己小心眼了。”
江与城隐约猜到一些。擦完那颗眼泪,并未收回手,拇指在她脸颊上蹭了蹭。他手指上温暖的温度,温柔的力度,让人安心。程恩恩乖乖站着,最后一点委屈劲儿也散了。
然后开始感到难为情。
好歹也这么大人了,受了一点点委屈就跑出来找“家长”告状——跟个小孩儿似的,对得起自己27岁的年龄吗。
立刻心虚地拨掉江与城的手,往周围看了看,好在并没人注意他们。
“你一个清华北大的料子,在这里哭,让其他考生怎么办?”江与城道。
“我没哭。”程恩恩说,她都忍回去了。说完才意识到他的前半句话,有点不好意思:“你不要给我吹牛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自谦归自谦,江与城的这句话成功让她找回了从容和自信。她虽然没那么厉害,北大清华随便挑,但也是可以放手一搏的北大种子选手。
这人安慰人的方式总是角度清奇,但出奇地好用。
江与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走吧,我送你进去。”
程恩恩来得挺早的,但多跑出来这一趟,一下子便耽误不少时间,高考不容闪失,她忙重新提起精神。
“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行。”
又不是真的17岁,还要“家长”陪着。
江与城对她的拒绝恍若未闻,牵起她的手,抬脚迈上阶梯。
时间所剩不多,大部分考生已经进场,此刻外面的人也都正往各自的考场赶。一对成年男女走在学生当中本就显得特别,外形又过于亮眼,回头率很高。
收到第一个注目礼时,程恩恩还有点不自在,后来就彻底放任了。
反正她自己走在校园里也是要被围观的,有江与城在她底气还更足一点呢。
家长不允许进入考场,江与城只能送她到教学楼下。其他考生都在争分夺秒地跑步上楼,两人反而慢悠悠地停了下来,面对面站着。
“你去上班吧,我要进去了。”程恩恩说。
江与城淡淡“嗯”了一声:“没什么值得紧张的,考上北大就行,不用争清华。”
程恩恩成功被逗笑。
“去吧。”江与城说,“等你出来的时候,就会看到我在这里。”
程恩恩连点了四下头,转身跑到教学楼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六月份早晨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明亮,他挺拔的身影立在光下,从容镇定。
程恩恩一路跑到三楼,心情轻快不少。
她是最后一个进入考场的,两个监考员瞧见她便催促:“来,赶紧的,只差你了。”
程恩恩把证件递过去,接受安检、摄像头验证。走向座位的过程,大半个教室的人一路目送,这次她一点都不怯场了,坐下来,向窗外的篮球场望了一眼,香杉树叶郁郁葱葱,□□点钟的太阳映照大地,一切都刚刚开始。
语文一直是程恩恩的拿手项目,今年的题并不算难,一切都在射程范围内,没有任何需要担心和忧虑的地方。如果硬要忧虑一下以示尊重,大概只能在“距离满分究竟差几分”上稍稍纠结一番。
这一场考试对她来说,就是找自信的,离开考场时她心情很放松,下楼的脚步也是轻快的。
还在楼梯上她便开始通过大门向外张望,隔离线外拥堵着一层一层翘首以盼的家长,人很多,程恩恩一眼就发现了站在树下的江与城,手里还撑着一把与他十分不搭调的粉色小阳伞。
他答应她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
程恩恩心底漫上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满足。
她走得很快,有个小胖子更快,从她身后窜出来,冲着树下一头扎了过去——他的妈妈就站在江与城不远处。
“考得怎么样?”
小胖子妈妈背着一个足有两升容量的保温桶,倒出来一晚解暑的绿豆汤,边关切地问。
江与城没问,程恩恩主动对他报告:“还行,这次的题不难。”
“靠,今年的语文难死了!”旁边那个胖胖的男生异口同声地说。
“……”
“……”
程恩恩扭头,小胖子也刚好看向他,四目相对,气氛微妙。
寂静了两秒钟后,程恩恩害怕打击到小朋友,改口说:“作文不难,其他还是挺难的。”
小胖子一脸复杂,闷闷道:“作文我都没看懂材料。”
“……”
“你也是来考试的啊?”小胖子妈妈惊讶地打量着她。
程恩恩的长相是很能唬人的,失忆期间的她站在这里大概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不过现在的发型和气质透着成熟感。
程恩恩现在已经看开,不觉得丢人了,从容地回答:“对。”
小胖子妈妈惊讶的表情没变:“你多大了?”
程恩恩张口正要回答,江与城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在夏日炽烈的阳光下带着冷清的质感。
“17。”
说完在对方从惊讶变成惊悚的目光中,揽过惊讶的程恩恩,撑着小阳伞走了。
程恩恩:“……”
程恩恩直接被领上了江与城的车,许久不见她,司机老张笑呵呵地格外开心。车直接开到了南汇公寓,江与城与她一同上楼,程恩恩一开门,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餐厅已经摆好饭菜,她走过去看了眼,认出是家里阿姨的手艺。她看向江与城。
后者十分自然地脱下外套,头也不抬地说:“洗手吃饭吧。”
程恩恩最终什么也没说,乖乖地走去洗手间。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坐下来吃饭,但十年的彼此陪伴,即便隔着几个月的生疏,默契和自然却不曾减少一分。
但吃到一半,程恩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看着江与城:“你怎么还有这里的钥匙?”
江与城面不改色地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多吃点。”
“……”
程恩恩心想算了,看在今天这个日子的份上,先不追究了。
毕竟,有他陪着,她心里好受了很多。
下午的数学是程恩恩最担心的,近几年全国卷的数学题目都不简单。吃完饭她便抱着一堆参考书和订正的错题本在看,江与城没有阻止,也没有打扰,半个小时后,准时走过来将她手中的书抽走。
“去睡一会儿。”
程恩恩起身,往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江与城俯身捡沙发上的书,把问题抛回去:“你想让我陪你吗?”
安静了几秒钟,程恩恩老实回答:“想。”
江与城把几本书整齐叠放在茶几上,直起身说:“如你所愿。”
不出所料,下午数学考试的题目难度不小。
监考员将试卷分发下来,不少人先翻到后面扫了一遍大题。程恩恩没有先看大题的习惯,她喜欢从头一步一步地来。不过十二道选择题的就很有难度,她用了比平时测验更多的时间才做完。
心里已经先有了准备,大题遇到瓶颈时她并未急躁,按照策略先暂时搁置,不过多浪费时间,继续往下。
结束的铃声敲响,她放下笔,慢慢舒出一口气。
答题状况不是很理想,但是也在预料之中,毕竟比十七八岁的孩子多吃了十年饭,程恩恩的情绪虽然有些低落,但心态没有崩。走出考场随着人流下楼时,周围吵吵闹闹的年轻的声音,几乎都在抱怨题目太难,哪哪道题没有答出来。
江与城依然在那棵树下等候,身后还站着一个保镖似的范彪。
程恩恩又碰到了中午那对母子,小胖子还跟她打了个招呼:“姐姐好。”然后对江与城叫:“叔叔好。”江与城瞥了他一眼,没搭理。
小胖子妈妈这次带的还是绿豆汤,倒出来给儿子喝,照例问:“怎么样?我听大家都在说题很难没做完,你做完了吗?”
小胖子正要作答,忽然顿住,先扭头看了程恩恩一眼:“姐姐,你考得怎么样?”
程恩恩说:“数学太难了,我也没有做完。”
小胖子平衡了一些,接过妈妈的爱心绿豆汤说:“难死了,出题人是想要我的命!”
“不打紧,”江与城云淡风轻地开口,“你就算数学考0分,也够上一本。”
小胖子差点被呛到,一口绿豆汤喷出来,猛烈咳嗽。小胖子妈妈忙帮儿子拍背,暗暗瞪了他们一眼。
“姐姐你这么牛逼吗?”小胖子震惊地擦着嘴。
程恩恩忙摆手:“没……”
“是啊。”江与城淡淡的两个字掷地有声。
程恩恩:“……”
她偷偷拉了拉江与城的袖子,制止他再继续打击小朋友的心灵。这个人今天怎么回事。
江与城若无其事地侧身,范彪立刻搬起一个四四方方的保温箱,打开盖子一阵凉丝丝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半箱子的冰袋使得箱内的东西在炎热的空气里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被冰袋包围着的是一个密封盖子封好的小桶,打开,里面盛着软糯香甜的绿豆冰沙。旁边还有一瓶看得到果肉的鲜榨菠萝雪梨果汁;一杯用公鸡杯装着着的草莓奶昔。
程恩恩惊喜不已,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碗,盛了一碗绿豆冰沙。连碗都是冰着的。
周围不少视线被吸引过来。
来接孩子的家长们都几乎是带着汤汤水水来的,绿豆汤、酸梅汤应有尽有,但这个天儿,即便用保温壶装着,冰镇的汤水在几个小时的等待之后能保持一丝凉意已算不错,考生们一个个都免不了心火旺,吃不出爽口的感觉。
程恩恩碗里散发的冰凉气息简直是□□裸的“炫富”。
碗底甚至有些冰手,她嘶了一声换到另一只手中,把被冰到的手指贴在脸上暖了暖。江与城把碗接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舀起一勺,喂到她嘴边。
好了,不仅炫富,还秀恩爱。
一时间羡慕的谴责的看不惯的,各种目光将他们包围。
家长们大概也没料到,高考考场这种严肃正经的地方,居然能碰上一对臭不要脸、残害祖国花朵的成年男女。
程恩恩脸皮薄,说:“我自己来。”把碗拿回来自己吃。
小胖子的整壶绿豆汤都被自己的一口喷射污染了,这会儿看着她吃冰凉可口的冰沙,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桶里还有不少,程恩恩正想给他分一碗,江与城一瞧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慢条斯理地盛了一碗,递给小胖子。
小胖子妈妈推辞:“不用不用……”
小胖子已经欣喜若狂地接过去:“谢谢叔叔!”
高冷的江总没吭声。
到底是大人圆滑有眼力见儿,小胖子妈妈数落道:“叫什么叔叔,没礼貌,叫哥哥。”
小胖子嘴里含着冰沙,傻笑着改口:“谢谢哥哥。”
江与城这才矜持地答应了一声:“不用客气。”
一来一去,程恩恩就明白刚才江与城为什么非要刺激小胖子了,用碗挡着脸偷偷笑。真幼稚。
晚饭依旧是阿姨掐着点儿准备好的,历经一场三个小时的高强度脑力活动,程恩恩早就饿了,一碗绿豆冰沙开了胃,餐桌前一坐下就埋头苦吃,吃完还去添了半碗饭。
饭后半个小时的消化时间,她没歇着,在以前积攒下来的一堆数学卷子和错题本中刨来刨去,找到了几道与今天考试相似的题型。
她对于数学的领悟力实在太弱,这段时间常老师时常给她找相似题型的作业,用这个笨而有效的方法,锻炼她对题型的理解能力。以致于程恩恩现在碰见一道题,就能联想到曾经做过的同一类型,她的记忆力好,有时甚至能回忆起在哪一份试卷的哪一个位置。
她曾经觉得常老师布置的作业繁琐且累赘,现在挨个对照之后发现,曾经见过的题目,一个都没有失误。
对照完,程恩恩把卷子一张一张重新收纳整齐,放回去。
江与城从阳台接电话回来,程恩恩正准备抓紧最后的时间复习,在门口碰上他。
“休息好了?”江与城问。
“我要去看书了,”程恩恩有点犹豫,“你……”
江与城等了一会儿,她什么也没你出来。
“我先走了。”江与城越过她走到客厅,取下外套,回头道:“明早来接你。”
程恩恩站在门前点点头。
“早点休息。”江与城说完,没再作任何停留,转身出门。
家里一下子安静了。
其实他在的时候,也没怎么说话,但那时的安静,跟现在的安静是不一样的。
程恩恩耻于承认其实自己很想让他留下。要分开要离婚的人是她,不肯转圜的人是她,现在想要反悔的人,也是她。
隔天一早,七点的闹钟响起,程恩恩醒来,从床上坐起,隐约闻到粥的香味。她跳下床,趿着拖鞋跑去打开卧室房门,那股味道更加浓厚了。
其实一瞬间便猜到,除了他也不可能有旁人了,但她还是立刻跑向厨房,看到江与城的背影立在流理台前,才停下。
黑衬衣,黑西裤,那么冷硬的颜色,挽起袖子切菜的姿势,却让人眼眶一热。
结婚后很久程恩恩才从婆婆那里知道,江与城其实并不喜欢做饭,他从小养尊处优,连厨房都很少踏进。
她寄居在江与城家里的三个月,和后来找他补课的那些周末,他每每挽起袖子为她洗手做羹汤。直到此刻程恩恩才体会到那份珍贵。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偷偷抹抹眼睛,故作轻松地说,“我买了面包和酸奶当早餐的。”
江与城没答,背对着她道:“去洗脸吧,饭马上就好。”
程恩恩站着没动,也没吭声。片刻后,江与城转身,平淡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胸口。
电光火石之间程恩恩想起什么,立刻双手交叉挡住,红着耳朵落荒而逃。
简单倒是挺简单的,但食材很丰富,鲍鱼冬菇鸡丝粥,牛油果、虾仁和圆生菜、彩椒拌的沙拉,还有切成四瓣的水煮蛋。
这顿早饭程恩恩吃得很认真,也很沉默。
最没把握的数学尘埃落定之后,程恩恩的心态便彻底放平了,文综和英语都发挥稳定。这一场能够改变千万人命运的考试,结束在夏日闷热而平常的傍晚。
紧绷了两个月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便是一种从脚底往上蔓延而来的虚脱感,整个人仿佛被抽空。程恩恩一上车,屁股沾到座椅,跟中了迷药似的,瞬间就人事不知了。
当她的意识恢复一点点时,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头顶,轻轻抓揉她的头皮。
这个手法程恩恩太熟悉了,有时晚上失眠睡不着,或是生病头疼,江与城便会这样帮她按摩。他的手比任何药物都更管用,不消几分钟程恩恩就能进入梦乡。
她被按摩得很舒服,半梦半醒地以为在做梦,很放松地哼咛一声。
江与城的手微微一顿,视线从左手的资料上移开,往下,落向枕在他腿上的人。
今天开车的是范彪,他显然也听到了那一声,以为自己听错,十分不确定地从内视镜看了一眼。
江与城听清了,虽然她叫得很含糊。
他放下资料,低头看着程恩恩问:“叫的什么?”
没反应。
他的右手继续在程恩恩头皮上轻轻抓了两下,说:“再叫一声。”
沉睡中的程恩恩大约是听进了这个声音,很短促很轻地哼了一声。
江与城俯身靠近她耳边,蛊惑一般的嗓音低沉道:“叫老公。”
毫无意识的程恩恩就这样在蓄意的引导下,从唇齿间喃喃地跟着叫了一声:“老公……”
江与城低笑一声,插在她发间的手往下滑了一点,食指弯曲,指节在她耳根后的皮肤上蹭了蹭。
他抬起头时,范彪匆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咳了一声,瞪着眼睛直视前方的道路。
江与城重新拿起文件来看,唇角微微上扬。
程恩恩是被叫醒的,她迷迷瞪瞪地坐直,往外头看了一眼,已经到南汇楼下了。清醒了一点,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从江与城腿上起来的……
她立刻看向江与城,他正低头在文件上签字,头也不抬地说:“我去公司一趟,有点事要处理。”
程恩恩迟疑了一下:“……哦。”
江与城签完字,抬眸看着她:“有话和我说?”
程恩恩摇摇头。
他合上钢笔,没再说话。
程恩恩下车,目送着车子离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上楼。
之后的两天,她和江与城互相都没有联系过对方,像是又回到了之前离婚进行时的状态,那两日的温情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高考暂告一段落,她休息了两天,把家里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然后在电脑前坐下来,打开Word文档。
答应江与城要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这个长达十年的故事,一下子却不知从何处落笔。
她打了字又删掉,一个下午的时间,文档还是空白的。
黑色光标闪啊闪,第一句话迟迟定不下来。好像什么都词不达意,好像什么都不够分量。
她起来出去走了一圈,五分钟后回来坐下,在第一行敲下:《少女甜》。
程恩恩的武侠小说因为考试暂停更新,范彪没得看,无事可做,闲得发慌,开始企图插手他城哥的感情生活。
“城哥,你怎么突然按兵不动了?那两天不是相处挺和谐的,我看程姐有点回心转意的意思,应该顺势再添把火,一举攻下。”
江与城靠在皮椅里,翻着文件眼睛都不抬:“你急什么?”
江小粲嗦着雪糕附和:“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范彪瞅他:“你不急?”
江小粲把雪糕拿开,舔了舔嘴唇说:“泡妞儿这事,你还不如我爸。最近我爸表现不错,值得表扬。”
“哟,口气不小啊。”
江小粲翘起二郎腿,嘚嘚瑟瑟地抖着脚:“恕我直言,你们都是菜鸡。”
范彪:“……”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江与城道:“进。”
一个小秘书抱着一束花走进来:“江总,有您的花,没有署名。”
范彪看见那些红艳艳的玫瑰便嗤了一声:“城哥什么时候收过花,拿去丢了吧。”
不长眼敢把花送到江与城这儿的女人,已经越来越少,近几年更是绝迹。客户送的“友谊之花”秘书室会自行处理,但像这种没有署名的,又是有深意的玫瑰,秘书不敢擅作主张。
江与城忽然放下文件道:“拿来我看看。”
秘书将花呈过去,江与城接过,捏起夹在花束里的卡片看了一眼。
除了一个手写的网址,什么都没有。
他又往花上扫过一眼,嘴角慢慢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江与城把卡片取下,花递回给秘书:“找个花瓶养着。”秘书接过花转身时,他又补充一句,“放在我这儿。”
范彪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秘书效率很高,拿着花出去之后,很快便用一个口径接近15公分的圆柱形乳白色瓷瓶装好,抱进办公室放在窗前的地上。
江小粲比范彪精明,瞧他爹那暗爽的样子就知道花是谁送的了,他叼着雪糕蹲在花瓶跟前,美滋滋地拿着小喷壶给花喷水。
范彪纳罕地抱着手臂走到跟前,低着头研究半晌,忽然喊了一声:“不对吧。”
江小粲抬头:“怎么不对?”
“我数了三遍,一共27朵,”范彪一脸严肃地说,“哪儿有人送花送27朵的,不讲究。”
江小粲举起小喷壶对着他的黑脸喷了一下:“彪叔叔,我都说了,你是个菜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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