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的好像道有感情一样”
羽衣老祖呆呆地看着女孩,半晌后有些迟疑地继续问道,“你不会是想说道是个活的东西吧?”
“为什么不能是活的?”女孩将背后的长发拨了一半到身前,歪着头,轻轻地上下梳理着,“难道是有什么规定吗?”
“可、可道乃天地间的规则,自然是无形无体的,摸不着、看不见,但却又无处不在,若它真的是活物,又怎么会没人见过它?又怎么能无处不在?”羽衣老祖的心砰砰跳着,自从一千年前他从那座该死的地宫爬出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就像真正的活着一样。
“你又怎么知道没人见过?”
女孩微微闭着眼,半边脸都被柔顺的头发包裹着,头顶的那朵血红鲜花极为显眼,羽衣老祖很快就发觉自己很难不去看它,只好移开了目光,盯着远处的剑门,但听到女孩的话后,他猛然转回头,神色震惊。
“有人见过?”羽衣老祖目瞪口呆,“那那道是什么样子?”
“庄周梦蝶,岂知谁为真,谁为假?”女孩的声音幽幽,听起来像是从遥远的山谷中传来,“见过的人不敢确信,疑是梦中别有天,没见过的人妄加猜测,所以,没人知晓道是什么样子,也没人真的知道它是否是活物。”
羽衣老祖一脸茫然,“那你刚刚”
“只是告诉你,别当蠢货,也别把道家的说法太当回事,”女孩瞥了他一眼,“剑且不论,道佛两家对于大道的说法各异,那么哪一方是对的?成就大帝需掌控大道本源,若是其中一方是错的,那又怎么会有大帝出现?而跳出人族,妖族大帝对于大道的说法又与人族截然不同,难不成人、妖两族的道有两个?”
羽衣老祖讷讷无言,对于大道的争执,道佛两家已经吵了无数年,也从没吵出个结果,现在佛家盘踞在西漠,道家则掌控三大州,看上去道修更有优势,但实际上两派的顶尖修士都很清楚,这不过是因为道家入世的程度更深而已。
沉默了一会,羽衣老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他有些震惊地抬起头,“等等莫非大帝并非是修行之路的终点?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掌握真正的大道本源?”他咽了咽口水,“就像是两个天元境的修士,对于大道的理解可能有对有错,对的那个有机会踏入抱一,距离真正的大道更近一步,错的那个则一生困守原地,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天元境的修士!”
“咦,你不完全是个蠢货嘛,”女孩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静静望着剑门,安静了半晌,“有没有想过,大帝可是与天地同寿的,那那么多的大帝,都跑去哪了呢?”
“一万年前的寂灭时代”
“那只是一个原因,”女孩打断了羽衣老祖的话,“可实际上在更古老的岁月以前,人间的大帝数量就不多,很多大帝更是在成帝仅仅数百年后便消失在世人眼前,他们去了哪?只是隐居不成?这群家伙,可是连子嗣都没留下多少哦。”
女孩自问自答,“因为他们发现了帝境并非终点,也有些天赋绝伦的人发觉了更为恐怖的事,他们在梦中成蝶,见了活着的道,可醒来后却发现那梦如幻影一般不够真实,究竟是他们梦见了道,还是道在梦中呼唤着他们?所以有些人便踏上了一条古路,一去不返。”
“古路?”羽衣老祖已经不止是惊讶,而是呆滞,他喃喃地重复着了数次,“通向哪里?”
“不知道,传说这条路的尽头有一道门,门后隐藏着世界的真实,大道的本源,修行的尽头,说法不一而足,但有一点是一样的,”女孩理好了头发,很优雅地站了起来,“有门就有锁,有锁就有钥匙,而有趣的是,传说这把钥匙是一柄剑。”
她在云朵上走着,脚步轻盈,像是随时都会飞起来,背后的那只蝴蝶随着衣服的抖动而起舞,“还有一句很好玩的话,天门有五,人间之数与其同。”
她走到了云朵的边缘,双手背在身后,大风吹起了她的衣裙和长发,让她看上去如画中走出的人,她转过头,眨了眨眼,“对了,那柄剑,名八荒。”
风声变得很大,羽衣老祖怔怔地看着剑门,“八荒?这不是苏启不对,剑仙他”
“那个了不起的男人!”女孩听到剑仙的名字,似乎雀跃起来,“他似乎知道很多秘密哦!”
“剑仙也踏上了那条古路?”
“没有,”女孩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她皱皱鼻子,很是不满,“他要是去了又怎么会把钥匙留下?”
“难不成你今天过来,就是想抢走八荒剑?”
“我抢它做什么?”女孩一副你果然还是蠢货的表情,“我要是想抢,这七千年里哪一天不行?再说了,我知道八荒剑下落时,剑仙他还没出生好不好?”她又得意地扬了扬鼻子,“而且八荒剑在哪,还是我告诉他的!”
“剑仙既然没踏上古路,那他去了哪?又为何要找八荒剑?”
女孩深深看了他一眼,面色变冷,她取下头顶的鲜花,一片片摘下花瓣,丢下云朵,她淡淡说道,“别忘了,是我救活了你,我允许你提问题,是因为我很无聊,但也不要太得寸进尺,剑仙去哪,还轮不到现在的你关心,至于为何要找八荒剑,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事实上,他不止找了八荒剑,他几乎搜罗了人间所有的古剑,镇世,朝天阙,拜将台,封夷,点沧山,道非道有些他留在了剑门,有些另作他用,有些则被他带走。”
女孩蹲下来,探头看着剑门九峰,扯下一根头发,随手一扔,在空中变成一柄古朴的剑,落在羽衣老祖的手中。
剑柄上刻着两个小字。
封夷。
“有的剑,最后到了我手里,”女孩轻轻抚着头发,她的眼中倒映着一柄巨大的剑,剑尖直指苍穹,她喃喃自语,“可是你,了不起的男人,背着我到底偷偷地做了什么呢?”
“不要着急,我肯定能搞懂的,因为我很懂你呀,”女孩笑着,两个酒窝衬着明媚的光,甜美可爱,“你看,我这不是来看你七千年前设计的杰作了吗?”
羽衣老祖捧着剑,望着女孩的背影,虽是夏日的天,又有太阳直射在他的背上,但他仍觉得,有一种森寒的气在他的身上缭绕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