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雾亲自将苏启和安雅送出十一拍卖行时,那个叫银术的少年仍瘫倒在墙下装死,只不过看上去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他将脑袋垫在一个兽皮卷轴上,双脚搭在一条矮凳边缘,十分安逸,银雾大概是沉浸在安雅刚刚透露给他的惊天消息中,所以毫无反应地从银术身旁走过,那少年还偷偷睁开眼,瞄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银雾,随后又像是对银雾的视而不见很是生气,轻轻踹了一脚矮凳。
啪的一声轻响,矮凳摔倒。
银雾仍是没有反应,他心思重重地将苏启和安雅送到门前,弯腰行礼,对安雅说道,“您交代的事,若是有了结果,我们会尽快派人去寻二位的。”
十一拍卖行的门很快在身后合上,苏启回头望了一眼这栋三层石楼,低声在安雅耳畔传音道,“将圣域将要远征的事告诉他们,不会引起麻烦吗?这种消息,肯定不会是普通人能够知晓的吧?”
“十一拍卖行的信誉很好,所以即使他们创建的时间不长,在界路上仍然很有名气,至少我没有听说过他们有任何出卖顾客的行为,”安雅拉了拉身上的袍子,对她而言,这种将背后翅膀整个包裹起来的衣服很不舒服,“而且银雾的话没有夸大,十一拍卖行在界路上的确消息十分灵通,在九琢城里他们更是数一数二的情报贩子,他们对于圣域的动作多半也有所察觉,只不过没想到圣域是在打界门的主意罢了。”
苏启想了想,在安雅说出圣域打算召集人手攻打净元界时,银雾的脸上除了震惊,确实也有一丝恍然。
“那他们会怎么做?”界路上的势力错综复杂,苏启对他们还不了解。
安雅远眺着那座城内最气派的建筑,上面的蛟龙头正怒瞪着黑暗虚空,似乎死前的怒意仍盘踞在它的身上。
“第一件事当然是去验证我的消息,不出意外,这消息会立即送到拍卖行背后的那十一个主人手中,虽然他们一直神神秘秘,但界路上对他们的身份也早有猜测,至少银角一族和他们是脱不了关系的,很有可能银角一族的族长就是那十一个人之一,而且很巧的是”安雅扭过头,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苏启知道她在笑,“银角一族和圣域的关系非常差,照理来说,这十一个人应该是属于同一阵营的,所以另外十人多半也敌视圣域,虽然不清楚他们是否能阻止圣域,但至少他们会给圣域下些绊子的,而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苏启默然,他发觉安雅正在变化,或许可以说这是成长?与在诺伊族聚居地时的古灵精怪和贪财相比,现在的安雅心思更加缜密。
也有可能是母树的影响。
苏启瞥了一眼路旁的商铺和行人,或许是早就习以为常,这里的人对他们这种古怪装束都没有什么反应,“这是你挑中十一拍卖行的原因吗?早就打算将圣域远征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安雅沉默半晌,略带歉意地说道,“嗯,对不起,这可能会给你带来些麻烦和风险。”
苏启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其实我也很希望有人能将水搅浑。”
圣域将要远征净元界。
这事对苏启来说也是一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消息,现在人间的局势已经够混乱了,人、妖两族大战不止,虽然在剑仙的安排下,第一妖成功复生,取走了埋在剑门山下的妖刀,打乱了妖祖重回帝境的计划,但料想妖祖也不会因为此事就停下对人族的入侵,而且天眼族似乎也与妖族达成了某种协议,人间的局势恐怕会更加恶劣,这时候若是圣域再插上一脚,怕是整个人间真的要天翻地覆了。
也不知道剑门之人怎么样了。
老头子、青瓷、日月,他们有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吗?
於菟、阿七还有熊九,也不知道如何了。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李扶摇、魏浓妆、楚白杏在这场席卷整个人间的战争中,他们可还平安?
苏启怅然地叹了口气。
安雅注意到了他的低落,“将水搅浑你是在担心净元界?”
“嗯,”苏启点点头,又突然问道,“说起来,圣域到底多强?”
安雅犹豫了一下,并未回答,而是指着远处那座蛟龙楼说道,“先去吃些东西吧?”
“也好。”
蛟龙酒楼离十一拍卖行不算远,走的越近,愈能感受到那条蛟龙的庞大和惊人,即使是从它的骨头上,也能看出这条蛟龙已经极为接近真龙了,真龙角、真龙身、真龙爪,唯有尾巴处有一点瑕疵,没有蜕变完美,但单是一眼望去,其实很难判断出这是一条蛟还是一条真龙。
酒楼的装饰也比其余建筑更加华美,虽然同样是石铸,但外墙上贴着一层层的玉片,整座楼看上去熠熠生辉,顶楼更是开放式的,可以一览整座城池。
“真龙酒楼啊。”苏启仰着头,看着楼身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这字肯定出自一位大修之手,上面仍然缭绕着极为强大的神念。
“在界路上,真龙早已绝迹,即使是蛟,也相当稀有。”
苏启挑眉,“看来这酒楼的背景很大?”
“听说和城主有些关系。”
酒楼内十分宽敞,但人并不不多,一楼的大堂内,仅仅只坐了两个人,两人刚刚迈入门中,便有一位秀美女修迎上来,但还未等她开口,安雅便抢先说道,“顶楼。”
女修怔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引着苏启二人登上顶楼。
顶楼不大,仅仅放了一张全玉桌子,视野极为开阔,上来后苏启才发现,这顶楼并非是完全开放的,还有着三分之一的弧形墙壁,上面除了气势磅礴的题字外,正中处还贴了一张画像。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在真龙酒楼的顶楼喝酒吃肉,肯定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只不过以前没钱。”
安雅趴在围栏上,俯视着整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