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大帝。
苏启所知中唯一一个活了两世的人,第一世是人族的十二位古帝之一,更是在严重的道伤下陪着人族流亡黑暗,而第二世则在界路上创建了长生殿,开创了界路延续漫长岁月的长生历。
但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巫瑾的故事给出了一个答案。
或许,长生大帝根本没能活出第二世,所谓的第二世其实只是从他尸体上诞生出的一个新生灵罢了,他或许继承了长生大帝的天赋,可能拥有长生大帝的部分记忆,但他终究不是长生大帝。
对于苏启的问题,巫瑾的惊愕流于表面,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在界路上,有关于他的传说?”
“不止有,还有很多,”苏启轻轻叹了一句,“有机会,我应该拜访一下蛮族。”
“我想也是,蛮族欢迎你的到来。”巫瑾微微颔首。
几人沉默片刻,心中都有不少问题,但也都清楚这不是再问的场合,所以开始继续上山。
寒山很高,最让人头疼的就是积雪,除了浅浅的一层浮雪外,底下大多是千年万年积累成的坚硬雪壳,它们压得很坚实,比起真正的寒冰来说也不遑多让,所以寒山的山体完全被掩盖起来。
若不是刚才那场雪崩太大太急,冲到山脚时已有雷霆之势,冲毁了不少坚厚的雪壳,苏启和乐安和尚估计很难发现那些上古战场的遗迹。
而随着几人逐渐上山,寻宝盘越来越不准确了,一是大多数古代遗物都被掩埋在深深的雪下,有的甚至可能有十几丈深,二是山腰上的灵气更加混乱,寻宝盘上的指针大多数时候都在疯狂地乱转,根本不会停下指向某个确定的方向。
山腰也更加静谧了。
他们似乎连风声都听不见,落雪无声,很快就掩埋了他们上山的脚印,头顶上的吞灵妖也不见了,应该是转到了寒山的另一面。
上山的路有些陡峭,很多地方更是根本没有所谓的路,需要翻越又高又陡又滑的峭壁,幸好几人都是修士,虽然在寒山上没法飞起来,但也有着利落的身手,轻轻松松就能跳上去。
山腰处也有了其它生灵。
他们在一处陡峭的雪壁上看见了一株雪松。
它从崖壁上朝着天空远远地探了出去,枝叶上落满霜雪,如同雪中孤傲的精灵,也像是一个斜斜靠在墙壁下的女子,极为美丽,它秀雅,神秘,纯洁,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几人情不自禁地偏离了路线,绕道走上那个悬崖。
离近了,雪松更显得高大,粗大的树干足需要两人环抱,延伸出的枝叶如同一顶华盖。
树下有什么东西,被大雪盖住,像是一个雪墩子。
几人对视一眼,苏启率先走了过去。
他右手按着剑,步伐很小,走到雪墩子前,左手轻轻一按,一拂,雪墩子上的厚雪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随着左手的劲风飘满天。
这是一张低矮的石桌,石桌上刻着一张棋盘,不过没有任何棋子,棋盘两侧各有一个圆形的凹印,应该是用来放棋盒的,但却空空如也。
“这里有人居住?”乐安和尚很惊讶。
“应该是很久以前了,”巫瑾伸手摩挲着棋盘,“棋盘上的刻线都浅淡了。”
“这里还有两个蒲团。”巫瑶踢散棋盘两侧的积雪,从中挑出两个蒲团,它们虽然不是凡物,但漫长的岁月侵蚀,也让它们变得破破烂烂,巫瑶这两脚,立即让它们散了架,在空中化成飞絮,落了满地。
“阿瑶!”巫瑾皱着眉头呵斥妹妹。
巫瑶吐了吐舌头,“谁知道这么不结实嘛。”
“棋盘下似乎有什么,”乐安和尚弯着腰,指着石桌说道,“苏峰主,在你那一侧。”
苏启伸手在石桌下摸了摸,除了彻骨的冰寒外,他的确摸到了一个狭长的缝隙,他用力一扣,震碎凝固冰雪,再使劲一拽。
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抽屉。
里面有一支笔。
造型很普通,与寻常的毛笔没什么分别,竹子做成的笔杆,某种妖兽的毛制成的笔尖,挂穗上系了小小的一颗镂空玉珠,雕刻手法极精妙,在玉珠内雕刻出了一个持枪女子的形象,单单是看上去,这颗玉珠远比毛笔更加珍稀。
但若仔细查看,就会发现并不是如此。
这支笔很不凡。
价值不在它的用料,而在于用它的人。
“帝气。”乐安和尚咽了咽口水,双手都有些哆嗦,“这肯定是某个大帝随身的东西,只有长年累月的使用,才能一支凡笔蜕变,成为不亚于半帝法器的神物!”
“石桌掩盖了它的气息,”巫瑾说道,“在打开抽屉前,我们什么都感觉不到,这石桌也不是凡物。”
苏启握着笔杆,温软的热度从手心直入心灵,笔上缭绕的帝气并不尖锐,也不危险,丝毫没有排斥它的触摸,但却给他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在大雪的冬夜,围坐在一个火炉前,手里捧着一碗热热的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仿佛与世但又无比安心。
苏启忽然明白,这位神秘的大帝不仅仅在这支笔上留下了帝气,也留下了他当时的思绪。
那时的他,一定在度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与世无争,可以下棋,可以练字,可以画画,可以看雪落,可以看日出,也许身边还有一位女子陪伴。
苏启忍不住拾起了那颗玉珠,它很小,但晶莹剔透,雕刻它的人更是一位大师,将玉珠内的那个女子雕刻的惟妙惟肖,她穿着一身战甲,手里持着一根长枪,即使不是真人,也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那股英气。
苏启忽然怔住。
这身战甲......
他凑近玉珠,透过玉珠的缝隙盯着其内的女子。
果然。
这身战甲不是人间之物。
这女子是天庭人。
难不成这支笔属于某位天庭大帝?可它又怎么会流落到人间,藏在寒山上一个不起眼的石桌里?
是谁将它放在这里的?
是大帝自己,还是后来人?
这支笔早已不是凡物,浸润了大帝的气息,埋藏了大帝的思绪,堪称是世间最完美的材料,只要稍加炼制,就能成为一件强大的法器。
是谁舍得将它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