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文跟那几个法医说了一声,那几个法医便蹲下来把担架放到了地上。
杨少文侧开身子,看了看我,意思是“请”。
我走去蹲下来,捻起白布的一角,准备掀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叶子,道:“你就别看了呗。”
叶子瞥了我一眼:“干嘛,别小看我嘛,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什么没见过啊?”
我点点头,将白布一块一块掀开。
担架上的人几乎每个都被爆炸引发的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了,肌肤被烟熏成黑红色,有的胳膊都不知道被炸飞到了哪儿去了。
要是旁人,被炸成这样,肯定认不得了,但老禇跟鬣狗,就算他们被烧成灰,我也认得。
终于我在掀开最后一块白布的时候我认出了鬣狗,他那张丑陋如鬣狗的脸即使烧成灰烬,但五官还是没有变形,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的样子,他在晕迷的时候被炸死,大概也算是死得比较没有痛苦了吧。
当初在银高风光无限的大佬鬣狗,如今却落了个这么个下场……但这条路上我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我没有太多感慨,轻轻帮他盖上白布。
我跟高博带来的那四个小混混都不熟,所以也没办法完全认出他们,但我认出了高博还有鬣狗,以及,老禇不在这六具尸体之中。
“你确定?”杨少文看着我又确认了一遍。
“确定。”我呼了口气,说:“老禇很壮,这几个人的身形,没有一个跟他相符的。”
这下我明白,为什么在我们冲出屋子的时候,塑胶炸弹爆炸响起的声音比我想象的似乎还要慢了几秒钟了。
小曹捏着下巴,说:“唔……看来,老禇并不是真的想跟我们鱼死网破……他作势引爆炸弹把我们吓退以后,应该就把捆在身上的炸弹解开了,等自己也从房子里逃出去之后,才把炸弹引爆。”
“看来我担心的果然成真了。”小曹苦笑道:“看他的眼神,我就觉得不像是个视死如归者的眼神。”
月幽晓的表情很凝重,好不容易逮到了老禇,这么多高手在场的情况下,竟然还是让老禇给逃了,令她有些生气。
曹剑这时说:“我看,他受了重伤,逃不了多远的。”
小曹道:“哦?剑叔,你确定?”
曹剑点头:“我点他的那一剑,虽然没有用剑刃,但光凭蛮力也足以点断他的肋骨,一个断了肋骨的人,你们觉得他能逃多远?”
“恐怕能从爆炸中逃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月幽晓一听这话,顿时眼睛又明亮了起来。
“铁成,马上联络这附近五公里内的所有五行会成员。”月幽晓对着郭铁成下令道,悦耳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子坚毅:“把边城给我围起来,全城搜捕,不许放过任何一只苍蝇!”
“是。”郭铁成应道,然后便开始打电话。
月幽晓说完转身便走,高跟鞋在地上踏出“哒哒哒”的声音,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杨少文:“杨中队,如果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我可就先走了。”
杨少文一笑:“就算我留你,你也不会留下来吧?”
月幽晓看着杨少文,没再说话,径直离开。
我和小曹也看向杨少文,笑了笑说:“那我们也撤了?”
杨少文看了我们一眼,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唉……知道你们都是大忙人,但好歹也留下个做笔录的人吧?”
“我留下来做笔录吧。”叶子主动说道,回头看着我:“辰阳,我留下就好了,你去忙你的事吧。”她知道我们也一定急着去抓老禇。
“好吧……”我想了想,对甘龙说:“甘龙,你留下来陪叶子做笔录,顺便帮我保护好她的安全。”
“好。”甘龙粗声粗气的点头说道。
……
老禇逃出出租屋之后,拖着惨败的身体逃出码头,废了好大的力气跑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跑了一段路,这时候的他已经是气喘吁吁,满身大汗了,他知道自己现场的身体肯定徒脚跑不远,断掉肋骨的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于是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师傅看见老禇浑身是血的样子,被吓了一跳,本来不想要载他的,还打算要拿电话报警,但老禇抬起拳头伸进窗户便揍在司机的脸上,司机没有防备,被直接揍晕了过去,老禇将他拉了出来,劫了这辆车。
老禇开着这辆抢来的出租车,双手紧握方向盘,全速驰骋在城市的大街小道。他知道现在外面银华市内的五行会成员,一定已经在全城搜索他的行踪了,自己现在暴露了行踪,以五行会和曹家的势力,通过调动街道监控,很容易就能锁定自己往哪个方向逃跑了。
开车到半路的时候,老禇还看见了几辆五行会的车子,那车牌号他认得,还有许许多多的混子从五行会的场子里出来,接着就纷纷上车,新色很匆忙的样子。
老禇将车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他们走了,又将车调头开往另一个方向。
类似这样的全城搜捕,老禇自己也参与过。以前老禇还不是火字会分会长,还只是木会一个小小的堂主的时候,就曾经为五行会抓几个得罪五行会的贩子,所以他更加清楚哪些地方是搜索的重点,哪些地方更加容易被人疏忽。
老禇将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巷子口,便把车给弃掉了,他知道自己这辆车不能一直开着,月幽晓他们调监控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劫持了这辆出租车,继续开着这辆车太危险了。
老禇钻进了这条阴暗潮湿的巷子里,蹲着墙根靠下来,先休息了一阵,喘了会儿气,然后顺着巷子,趴到一扇铁门前,用拳头用力捶了捶,发出“砰砰砰”的噪音。
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青年,青年见到老禇惊讶的道:“褚哥,你这是怎么了?”
“被人阴了,受了点伤。”老禇喘着气说:“快扶我进去。”
青年一听,连忙扶起老禇的胳膊,将老禇扶进了温暖的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