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杨廷重新坐回来,看着孟可薰:“他是谁?”
孟可薰摇头。
杨廷眯起眼。
孟可薰情绪不好的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根本不认识他。”
杨廷沉默了片刻,随即问:“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六年前的那段经历,一直是孟可薰不愿去回忆的,自从梁千歌回来后,她总是时不时想到当年的事,想到梁家父母,想到那个人,想到那天下午,工厂里冒起的浓烟和大火。
她没有杀自己的养父母,张固怀也没有,他们只是被那个人利用了,可是,他们又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因为那个人承诺了他们当时没有的东西,那些东西镶着金边,金光闪耀,他们为了那些东西,成为了那个人的帮凶,从此,再也没有回头路。
一开始,是高考成绩下来。
梁至和蓝芸是矿山村出了名的老好人,他们是双教师,一个教的村里的初中,一个教的小学,他们因为职业高尚,在村里备受尊重,而梁可薰作为他们的独生女,在村里同年龄的孩子中,也一直地位比较优越,加上她与张固怀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张固怀都在身边保护她,不让别人欺负她,每次有零花钱,都是紧着给她买零嘴,哄她开心。
梁可薰和张固怀是在高一时在一起的,高中,是梁可薰最叛逆的时期,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的高中,是在县城里念的。
县城比起村落要富裕很多,在村子里被村民从小疼到大的梁可薰,没想到自己进入县城的高中后,会被同校欺负。因为家境贫寒,交不到朋友,因为穿的都是旧衣服,被同班女生排挤。
那个时候,只有张固怀陪在她身边。
梁可薰把自己受到的校园暴力跟父母说了,可忙碌的父母根本无暇顾及她承受的压力。
或许在大人眼中,小孩子的压力,都不叫压力。
她说:“别人都不穿旧的衣服,为什么我要穿,我要买新衣服,我要和同学穿的一样!”
父母说:“小孩子穿得干干净净就好了,攀比那些做什么?”
她说:“别人有平板电脑,我也想有,别人每天都在聊最新的游戏,我根本插不进嘴。”
父母说:“你都高中了,还老想着玩,高一高二打好基础,高三备战高考才能轻松很多,你是学生,学生的任务是学习,不应该是玩乐。”
好像不管梁可薰说什么,父母都有话把她怼回去。
梁可薰在那个家里感到绝望,她唯一放松的时候,就是跟张固怀躲在外面,抱怨父母有多么恶劣的那一刻。
渐渐的,她不愿再回到那个家,高一高二,连续两年,她的成绩直线下滑,以前在初中时,明明也算中等偏上,可是到了高中,她竟然直接吊车尾了。
三年里,父母为她的成绩操碎了心,想尽办法给她补课,可直到后来,他们才明白,原来女儿就是厌学,就是恨他们,就是不想上大学。
梁可薰高考成绩下来,总分750分,她考了210分,查到分数的那一瞬间,蓝芸直接晕过去了,梁至紧急的将妻子送到卫生所,一家人,开始冷战。
八月初的时候,父母提出了他们深思熟虑后的意见,让梁可薰复读。现在社会,不上大学你出去找工作,能找到什么工作?能有什么前途?
但是梁可薰不愿意,她离家出走了。
说是离家出走,可实际上梁可薰也走不到哪儿去,她身无分文,出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孟可薰。”那个人远远的喊她。
梁可薰愣了一下,她当时和张固怀在一起,两个十八岁不到的少年站在县城汽车站的外面,他们正打算偷别人的钱,让梁可薰能在县城招待所暂住几天。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长得很高大,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出了汽车站大门后,就看到了外面贼眉鼠眼的少女,对比了一下照片上的人,他直接走了过来,问:“你是孟可薰吧?”
梁可薰当时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想他的称呼,只以为自己偷盗的意图被发现了,拉着张固怀就要跑。
倒是张固怀很镇定,他把梁可薰拽了回来,转头看着那个一身精英气质的陌生男人,说:“她不叫孟可薰。”
男人皱了皱眉,随即将手里的照片塞回口袋里,看着梁可薰说:“你就是孟可薰,你姓孟,你的父亲,是安城首富孟氏集团董事长孟晖良,你的母亲是恒夏地产夏耀国的长孙女,你是血统纯正的富家千金,你现在的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梁可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人在说什么奇怪的话?什么叫她现在的父母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什么叫她是血统纯正的富家千金?她明明只是一个高考失利,前途渺茫,连三十块一晚的县招待所都住不起的落魄少女。
梁可薰说:“你,你,你认错人了。”
张固怀却说:“你是说,可薰原本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变成了梁老师和蓝老师的女儿?”
那个人似乎觉得张固怀更容易沟通,便看着他说:“你的小青梅,出生时在医院被人调换过,她原本幸福富裕的生活,被梁家真正的女儿占据了,有个一叫做孟千歌的女孩,夺走了应该属于她的一切,她的父母,她的家庭,她的前途,她的,继承权。”
张固怀和梁可薰同时呆住了。
那个人又说:“不过,现在还不算太迟,她如果想回去,从那个掠夺者手里把属于她的都抢回来,我可以帮她,就看她,舍不舍得现在这对父母了。”
……
“你是说,那个人就是这么凭空出现,然后突然告诉你这一切的?”审讯室里,杨廷听着孟可薰的描述,眉头紧紧蹙起。
孟可薰闭了闭眼睛,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捂住半边脸,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艰涩的说:“……我们真的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