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宝玉再次寻了个由头,骑上马后茗烟、锄药两个小厮出了大观园,往城外而去。
在得知宝玉要出城后,茗烟、锄药都大不乐意,叫苦道:“二爷,走这么远,要是老太太、老爷传唤起来,咱们赶不回去,那可就遭了!”
“是啊、是啊,要是老爷知道咱们与你骑马出城了,定少不得连咱们也一起受罚。”
宝玉听后便哼声道:“你们若是担心受怕,就自个滚回去,到时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与你们无关。”
茗烟、锄药再不敢多言了,有他们在身边,至少有个照应,若贾宝玉孤身一人出了城,却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这两个时常跟随左右的小厮非得被扒去一层皮不可!七月末的金陵石头城,天气晴朗,路上商贩熙熙攘攘,十分的热闹繁华。
这大夏朝的太祖起于淮泗之间,最终定都于这金陵城,历经几代皇帝的统治,此间气象自是非同一般。
宝玉与茗烟、锄药出了城后,走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叫铁槛寺的地方。
这铁槛寺原来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现今还是靠着贾府的香火地亩布施,以备京城里老了的人口,在此便宜寄放。
而离铁槛寺不远的地方,还另有一个叫馒头庵的尼姑庙,馒头庵其实原叫水月庵,因他庙里做的馒头好吃,就渐渐的起了这个浑号,南宋诗人范成大有诗云:“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
此时说起王公贵族的家世,一般都会称“门槛高”,而且越有权势的人家,家宅的门槛还要包裹一层铁皮,希望自家的铁门槛能存在一千年。
但人终究是会死去的,到时就算你家的铁门槛再高,也是徒然留下一个“土馒头”(坟墓)而已。
当年的宁、荣二公为贾家建了这铁槛寺与馒头庵,除了实际功用外,应该还有一层告诫后世子孙的心思在这里边,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但是他们的这份良苦用心,贾家的子孙们又能有多少人能领会得了?
另外,由于铁门槛离贾家的祖坟不远,因此贾府中但凡有人死了,通常会把灵柩停放在这里做法事。
秦可卿、贾敬死的时候,都曾寄灵于此。
……宝玉此时站立在铁槛寺的小山上,往四周眺望了一会,见这附近阡陌交通的,河流交叉纵横,多的是良田。
因而宝玉便向身旁的一个道士问:“这里附近的田产中,有多少是我贾家的?”
铁槛寺虽是和尚庙,但往来这里的却是三教九流都有,眼前这个道士,乃铁槛寺住持的好友,是西城门外天齐庙的当家,姓王。
这老王道士专意在江湖上卖药,弄些海上方治人得利,在天齐庙与铁槛寺等庙宇道观的外边,都现挂着他的招牌,丸散膏丹,色色俱备,亦长在宁、荣两宅走动熟惯,不过这王道士却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他的膏药是确确实实有用的,医治了许多人,附近的人于是与他起了个浑号,唤他作“王一贴”,言他的膏药灵验,只一贴百病皆除之意。
铁槛寺住持年纪大了,不便待客,但这王一贴得知宝玉来了后,却立即屁颠屁颠的迎了过来,主动带他四处走动。
王一贴笑道:“这附近属于贾府的良田,不过百余亩而已,产出基本都用来供养铁槛寺与馒头庵了。”
宝玉听后,不由的大为皱眉,贾府既在这里养了两处庙宇,祖陵又在附近,本应该是个广置产业的地方才对,却只买了了百多亩的农田而已,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理解。
秦可卿死后,也曾向王熙凤托梦,告诫她“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和“登高必跌重”的道理,劝她在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并将家塾亦设于此,以作后路。
可惜的是王熙凤梦醒后,却只当是一场虚幻,根本没有记在心上……他于是又问王一贴:“那这里附近的大部分田产,都是些什么人的,可有机会购买到手?”
王一贴道:“这里乃京城近左,又都是上等的良田,每一亩都是有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王一贴接着如数家珍的随手指点道:“西北那二百余亩,是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的,南边那三百亩,则是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爵柳芳的,那边是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品威镇将军陈瑞的,那里是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品威远将军马尚的……”经王一贴这么一说,宝玉顿时惊了,他万没料到在这片小小的区域里,竟全是国公、将军后世子孙的田产。
当然了,有些的人的家世比宁、荣二府衰落得更严重,但也有几家声势丝毫不减。
要想从这里再置办田产,那可真是千难万难。
原本他的计划,是打算重走水浒位面时的路子,在这里建个庄院,然后训练出几十个庄客来,初步建立属于他的班底来的。
如此一来,说话也能稍微硬气一些,也能叫人帮忙办些事情,有利而无害。
可惜现实却很骨感,他这个计划现在尚未开始实行,便已胎死腹中。
他这时眺望着远处,不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稍稍有些小小的挫败只感,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王一贴觑了他几眼,笑道:“哥儿要是想为家里置办田产,何必一定要在这处众目睽睽的地方?”
宝玉听到这里时,忽地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走进思维误区了,这里离城不远,又是贾家祖茔所在,一开始便以为这里是最佳的地方。
谁知这里也同样是寸土寸金之地,被许多人盯着。
既是如此,换一处地方来实行计划,或许便更加的妥当。
因此宝玉便定下心来,转而向王一贴笑道:“老师父,你那膏药生意最近可卖得好?”
王一贴道:“托哥儿的福,小老道的生意倒是愈发的兴隆了,你可要些膏药?
保准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