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在哪?”
“我衣服呐?”
“……”
“……”
对于后来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方贵一概不知。
他在被迫走上了结丹之路后,便已心无旁物,整颗身心,便皆浸入了结丹之妙中。
从外界看起来,他是被水汽包裹,不见真身,而在识海之中,他同样也浑浑噩噩,自己只是一点灵光沉寂无形,体内的诸般法力,却自由自在于经脉之间游走,也不需他引导什么,这些法力与根基,有着自己的特性与阴阳之属,自然而然,相生相变,将他一身的修为,自筑基巅峰推高了一境,然后又在这高出来的一境之中,循环不息,渐渐养出了一颗金丹来……
这一切,甚至方贵自己都不知道,也没有刻意引导什么。
一切全依了他体内诸般力量的天性结丹,因无引导,反而更浑然天成,不着一物!
简单来说,方贵睡着睡着,就结丹了。
……
……
然后当方贵自己也不知睡了多久,恍然惊喜时,一切已大不同了。
他只觉睡着睡着,自己周围法力,忽然异常澎湃,梦境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奇怪历面!
一片无垠大海,尽头忽有一轮旭日跳出了海面。
光照普天,波光粼粼!
修悠万里,一片金灿灿的画面!
也是在这一刻,方贵气机交感,忽然醒了过来。
而这一醒来,他便愣了愣神,望着周围的一切,一时反应不过来。
迷迷糊糊的脑袋里,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做这一场大梦之前,他还记得自己正在战场之中与人拼命,但如今往左右一看,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居然来到了一片清幽的山间,周围一片鸟语花香,十分清幽,似稀是后山山谷模样,身周则是道道氤氲阵光。
这使得他恍然一惊,急忙起身,居然一下子窜出了数丈之后,力量大的吓人。
微一感应,便觉体内有着澎湃惊人的力量,浩浩荡荡,悠悠不绝。
这使得他产生了一种诧异的感觉,这具肉身,与之前相差太大了,都不像是自己的。
而这一跳了起来,便感觉周围凉艘艘的,低头一看,急忙夹住了双腿!
该死的!
自己的衣服呢?
……
……
“他醒了,应是丹成了……”
听着方贵这边发出的动静,外面忽然有惊喜的声音响起,然后便见周围阵光泛动,有人引开了阵势,然后好几个人冲了进来,有男有女,皆是满面惊喜,张口便要说话……
不过话还没说出来,便都已红了脸,好几个人都捂住了眼睛。
“唉呀,你怎么没穿衣服?”
说这个话的人满面通红,捂着眼睛,手指却张开了一条缝,正是许月儿。
“我还要问你们呢,我衣服呐?”
方贵捂着胸,夹着脸,又羞又怒,急忙大叫了起来。
“唉,你们慢点,先别急着进去……”
一群人身后,阿苦师兄与婴啼跑过来了,婴啼两只小爪子抱着一叠衣服游到了方贵身前,阿苦师兄则急忙撵着众人出去,口中还不停的说着:“方贵师弟结丹之时,神力缠身,法力游走,他身上的衣袍肯定被焚尽啦,你们先等他穿着衣服……月儿师妹,别偷看啦!”
“对对对,你们先出去,再偷看我可要看回来的我跟你讲!”
方贵也满面臊的慌,一边手忙脚乱穿起衣袍,一边大叫着。
好容易将衣袍穿上,收拾利索了,方贵这才三步并两步的跑了出来,一看左右,便见自己正是在后山,而此前的那些同门,赵太合、萧龙雀、颜之清、张无常等人,皆在阵外等着自己,见他出来了,便一起笑了起来,向着他拱手:“喜欢方贵师弟,你已结丹成功了!”
“都是什么回事?”
方贵兀自一脸懵:“尊府的人呢?朝仙宗的圣女呢?”
“大敌已经败退,太白宗躲过了一劫,你也在这一战中成就了金丹了!”
赵太合上下打量了方贵一眼,有些不屑,道:“我家的好东西,都便宜了你了!”
“去去去!”
方贵懒得搭理赵太合,只是用力想了一下,才将一切串了起来。
自己开始结丹之时,那一场大战还没结束,如今却是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难道自己这一场结丹,便已好几天过去了?
“哈哈,你是亏大了,没有看到幕先生一剑斩三婴的威几凛凛,也没看到那些安州各大仙门对我们太白宗毕恭毕敬的模样,现如今,我们太白宗的名头,可不是一般仙门能比啦!”
诸太白宗同门,皆笑了起来,言语间一片笑意。
不过看得出来,他们虽然气色都不错,但也有不少人有些虚弱,显然伤势未复。
“我睡了多久啦?”
方贵听着有些骇然,急忙问道。
颜之清师姐道:“三天时间了,宗主之前说过,你结丹会比别人快些!”
“原来才三天,还好还好!”
方贵这才放下了心来,心想没有错过太多好戏。
然后他才反应了过来:“我真的已经结丹成功了?”
微一感应体内的气机变化,便觉得与之前大不一样,甚至让他有些陌生了。
那种骇然之意更甚,忍不住看了眼前诸同门一眼。
赵太合也好,萧龙雀也好,颜之清师姐也好,一个个的年龄都比自己大,就连许月儿也比自己大几岁呢,结果他们都还只是筑基,甚至还有许月儿这么个练气的在里面充数,自己小小年纪,怎么就结丹了呢,一时方贵都觉得有些人生无常,整颗心似乎都沧桑了……
……
……
“算了,先找人试试手……”
方贵目光扫了一圈,立刻落在了赵太合身上。
“你想干什么?”
赵太合也不知怎么的,一见方贵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自己,便立刻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他脸色一变,急忙后退。
旁边的萧龙雀见状,也急忙帮腔道:“可别胡闹,宗主说让你醒了,立刻去见他!”
旁边的颜之清师姐也道:“对对对,不可胡闹,你刚结丹,容易打死人的!”
“好吧……”
听他们这一说,方贵才明白,原来宗主连自己结丹之后,有可能找人试手都猜到了,甚至都猜到了自己如今力量火候掌握不好,容易打死人,只能摇摇头,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让人在前面带路,然后直往谷前而来,他自己如今也正憋了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宗主。
绕着小路离了后谷,方贵才发现,刚才他结丹之地,乃是太白宗主峰的后山,一片灵气充裕之地,太白宗临时在这里建下了一方大阵,专门护着他结丹,并派了众人帮着护法。
“老夫见过结丹之人无数,却没未见过这等于战场之上,被迫结丹的……”
还没走到茅屋之前,方贵便忽然觉得额心清凉,眼前倒是清晰的出现了那茅屋前的众人,只见藤椅之上,照例躺着幕九歌那个潦倒之人,而在他身边,坐的是太白宗主,另外还有柳真长老、白石长老在旁边饮茶,而坐在了他们身边,身份明显不同的,居然是小鲤儿。
这一幕使得方贵一愣,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不过很快便又被另外一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宗主脸上怎么青了一块?”
这时说话的正是白石长老,他一边给诸人倒茶,一边道:“他若丹成了,将是什么丹品?”
“你觉得呢?”
太白宗主笑了笑,这时他脸上青了一块,眼睛也有些红肿,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自己倒不在意,温和慈善,便像一位和蔼的长辈,笑着看向了身边的小鲤儿,开口询问道。
小鲤儿正起身,从白石长老手里接过了茶壶,依着晚辈的礼数,依次给太白宗主、幕九歌、白石、柳真长老等人斟茶,听见太白宗主发问,小脸先已红了,小声道:“我还没有结丹,我只知道世间丹品,本分为三类,分别是丹药成丹,地宝成丹,以及天道成丹……”
太白宗主满意的看着小鲤儿,点头道:“你继续讲!”
小鲤儿连躺在藤椅上不搭理人的幕九歌身边,都放了一杯茶,这才坐了回来,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小声道:“丹药成丹,便是根基不足,借丹药之力勉强结成金丹的……”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丹火宗的古通老怪,便是此中极品!”
小鲤儿脸红了红,眼神得到了太白宗主的许可,才继续往下讲道:“而地宝成丹,便多是借了一些异宝,镇压道基,因而成丹的,这一类的金丹,在北域最多,东土也有不少,不过东土多是自己炼制异宝,而北域修士,则多是借用魔山里面形成的异宝结成!”
“而除了这两种丹品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天道成丹了……”
小鲤儿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方贵走来的方向,声音似乎更低了些,但见太白宗主还在看着自己,也只好继续说了下去:“老祖宗经常说,世间没见识的人,都以为天道成丹,专指我东土天骄,凭着功法与仙道资源成就了仙道金丹,走在逐仙路上的绝顶天骄……”
白石长老接过了小鲤儿亲手倒的茶,正自感慨,闻言忽一怔:“难道不是么?”
周围忽然无数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老脸顿时一红,讪笑道:“你继续说!”
“不是的!”
小鲤儿轻轻摇了摇头,道:“老祖宗讲过,我东土修行之路,只是传得最广,最为人知,所以名声最大,但实际上,世间还有几种丹品,不输于我东土之法,便如尊府,有鬼神圣品丹,南疆有养血成丹法,甚至连西荒,都一直有养魔种之法,丹品之上,皆不输于仙道金丹,所以,若特指天道成丹,那么这几类丹品,也一样要归于天道成丹一类,不输东土的!”
“只不过……”
她说到了这里,声音又微微一弱,没有再说下去。
而白石长老等人,正听着起劲,急忙问道:“不过怎么了,快讲!”
小鲤儿脸已红的不敢抬起来,过了一会,才小声道:“老祖宗也说了,这些丹品,没有后续的功法,所以金丹境界再强,但也走不到元婴之上,所以确实不如我东土……”
这一个小姑娘说出来的修行道理,居然让自己这些老修都觉得新鲜,白石长老等人,心里倒不由得生出了一些诧异之色,虽不好意思明说,却也觉得,自己这些老前辈,在人家东土小姑娘面前,似乎有些井底观天之嫌了,一时也不知该接什么话,都老老实实的坐着。
“那依你看来,我那方师侄若是成丹,在你们东土又当如何?”
倒是太白宗主,轻轻啜了一口茶,口吻似不经意,神色却有些认真的向小鲤儿看了过去。
“我……”
听太白宗主提到了方贵,小鲤儿变得犹豫了一些,过了一会,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面面相觑,也不知她这句“不知道”从何而来。
小鲤儿在这么多目光注视之下,显得有些羞涩,眼神轻轻瞟了一眼方贵走来的方向,鼓起了勇气道:“方贵哥哥修炼了我家的……很厉害的横扫九天无敌霸玄功法,达到了巅峰,又借了赵师伯给他的帝流道浆结丹,应该就是我们东土世家评价的中品仙道丹了……”
听闻此言,白石长老与柳真长老对视一眼,皆是满面喜色。
东土世家的中品仙道丹,那岂是等闲?
太白宗有了这么一个后辈,那岂不是堪与东土世家相比了?
惟有太白宗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然后呢?”
小鲤儿羞怯着,大着胆子道:“但是,方贵哥哥结丹,除了功法与仙道资源之外,又借了神字法之力,还借了一件奇怪的魔山地宝,所以他的丹品,已再次生出了变化……”
“至于变成了什么样,我是真不懂了……”
她说着,忽然又补了一句,道:“但一定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