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澈说出来的话,听在荀攸的耳中,多多少少还是受用的,毕竟王澈这是在夸他。
“元常可是应了?”荀攸看向钟繇问道。
钟繇摇了摇头:“暂且没有,方才原本是要与王兄一同去郡守府见曹府君来的。”
“元常属意如何?”荀攸又问道。
“不瞒公达,我确有意动。”钟繇说道,反正他心中是这么想的,等见到曹满之后,约莫也就能给出答案了,因此,这般回应荀攸,也没有差错。
“不错,这对于元常来说,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荀攸说道。
“那公达以为如何?”王澈问道。
“现在来说,郡守府的确是个好去处,而且还是老师的推荐。“荀攸说道,只是面色之中仍旧带了些许犹豫,若是能够与好友钟繇一同到郡守府共事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就是不知道家里头会如何安排,会同意自己去郡守府吗?
荀攸也知道,家里现在已经开始安排自己举孝廉的事情了,举了孝廉,那就是打开了通往仕途的大门,只是现在有一条比举孝廉更近的路,而且,比举孝廉更为平坦,在郡守府之中任职,也并不妨碍家中找人在朝廷为自己举孝廉。
如此想来,荀攸也心动。
有才能的人都渴望一个能够让自己施展抱负的地方,荀攸也不例外,苦读十数载,一身才华,一身本事,没有一个好的机遇,也一样是白瞎。
“说起来,以公达之才学,将来在仕途一道上,大有前途是不假,只是当今世道动荡,多少身怀包袱,胸有丘壑之人,郁郁不得志,说起来,早前在下在洛阳城居住过大半年的时间,虽说未曾参与官场,只是洛阳城之中,私底下感慨的有才之士,并不少。”王澈说道:“虽说荀家是大家族,在大汉朝有名望,在朝堂上有能力,只是朝中之事,谁又能十成十的把握的住,把握得了呢?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伯乐本名孙阳,他乃赵简子御者,善相马,字子良,又称王良。是春秋时代的人。由于他对马的研究非常出色,人们便忘记了他本来的名字,干脆称他为伯乐。
伯乐的传说,饱读书卷的荀攸自然知道,而从王澈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也十分有道理,如今洛阳朝廷的事情,荀攸也知道不少,而王澈的话,正是说在个点子上。
仅仅是有能耐,但是不被朝廷重视,一样被分派到一个位子上,诸多掣肘,没有施展的地方,日子过的憋屈。
但是,朝廷都如此,一个郡守,能解决掉这些问题吗?在郡守府之中,就比举了孝廉在朝中更自在吗?
“先生又何以觉得,郡守府比洛阳朝廷在这方面上,要好的多?”荀攸说道。
“朝廷之疾,在于根,而如今的郡守府之疾,在于表。”王澈笑道:“郡守府的疾,处理起来简单容易,但是朝廷的疾,处理起来可不容易,若是容易的话,也就不会历经四朝,死这么多人了,然而,死了这么多人,除却问题更加眼中之外,没有任何好转的现象,公达说是也不是?”
荀攸点了点头,仔细想想,现在步入朝堂之中,想要过的长久,无非就四个字,装聋作哑,水镜先生为什么辞去了朝中的官职?就是因为看透了,又做不到装聋作哑,所以才离开朝堂,到颍川来,安安心心的教教学生。
荀攸自问,自己能做到睁眼瞎,装聋作哑吗?
既然入了仕途,想要舒展自身的才华,装聋作哑的话,那他举孝廉为官的意义何在?
钟繇见荀攸自己坐在那里纠结,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王澈。
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高处不胜寒,一下子走的太高,容易摔着,倒不如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走,公达说,是也不是?”王澈笑道:“打个比方说,今年七处郡国发大水,地方的官员请求朝廷拨调钱粮救济灾民,而朝廷在发水灾的时候在做什么呢?大臣们在相互扯皮,陛下在深宫之中不管不问,六月份,弘农、三辅又起蝗灾,朝廷照样是一粒粮食一文铜钱都没有往外拨调,若是公达立于朝堂之上,又作和解?”
“我这”荀攸觉得,王澈的这个问题太难,荀攸虽然出身荀家,从小读圣贤书,一身才华横溢,可是朝中的大臣就比他差吗?并不,如今朝中比荀攸有能耐的人大有人在,可是连他们都解决不了这些事,一个荀攸,又能做什么呢?
“此事公达觉得,无解,是吧?”王澈笑问道。
荀攸点了点头。
“朝堂上无解,不代表地方上无解,不然我家主公也不会来到这颍川,出任颍川郡守了。”王澈笑道:“在地方为官,就看你敢不敢闯,敢不敢为了天下苍生,放手一搏了,这与在朝廷之中,是不一样的,原本我家主公在顿丘县立功,怎么说也够资格回到洛阳城去了,而且,曹司农人也在洛阳城,怎么说都是个方便,但是我家主公并没有说要去洛阳城,依旧是求得在地方上任职,这当中原由,公达只要一想,就能明白,我家主公,不敢说为了天下苍生,只是任职一方,做一方官员,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治理好一方,管一方百姓温饱罢了。”
王澈在荀攸面前,为他摆事实,讲道理,对比朝廷中央和地方,说白了,还是在尽力拉拢荀攸趁早到曹满的麾下,别到最后弄的弯弯绕绕的,有这一条笔直的大道不走,为何要去绕弯子呢?
王澈的这些话,也不仅仅是说给荀攸听的,这不钟繇也在场吗?至少这番话一出来,钟繇偏向曹满这边的心思,也能加重几分。
“元常觉得如何?”王澈将目光投向了钟繇。